武裹兒和王雪茹相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裏,看見了深深的驚怖。
她們都是隨著張易之經曆過不少危險的,本身對於危險的恐懼,比一般的女子弱不少。不過,眼前的局麵不一樣。亂兵們本就是衝著財貨、美色來的。隻要亂兵們隨意搜一下她們的身子,就會發現她們的女兒身份,那時節,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兩個小娘子的手,不知什麽時候,緊緊地攥在了一起,兩人的手心上,都冒出了汗珠。
那女使者本身也是一個頗為漂亮的小娘子。她卻是怡然不懼,掀開車幔探出頭來,用突厥語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那幾個亂兵正待回答,卻一眼看見小娘子一身火紅色的衣服,眼中齊齊露出震驚之色,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開口。
女使者見了這幾個人的反應,心下大定,道:“你們立即讓大家暫停廝殺!我乃淺雲聖女身邊的使女,奉聖女的鈞旨,前來接幾個人前去聽法,若是耽誤了聖女她老人家的事情,你們須擔待不起!”
幾個亂兵目瞪口呆。他們本來是來*的,看見這樣一輛在黑沙城中算得上極為豪華的馬車,他們以為必然要滿載而歸。不想,他們非但任何一點財貨都沒有見到,反而還被*對象一番搶白、嗬斥。他們的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何去何從。
忽然,一名亂兵的眼中閃過狠厲之色,將自己凶猛的目光,鎖定在了女使者女高聳的雙峰之上。很顯然,女使者過於強悍的態度,反而激起了他心底的那種狼性,他已經在考慮著怎樣“一不做,二不休”了。
女使者倒也是一個聰明的人,見了此人的神色,頓時知道了他的意思。她的臉上,絲毫不露出慌張的神色,反倒是越加的冷冽,鼻哂一聲,她說道:“怎麽,想殺人滅口?這附近人來人往的,你敢保證自己做下的事情,絕對不會被任何人發現?隻要有一個人將你的罪過傳播出去,你知道後果嗎?不僅你自己必要要被活活絞死,你的家人甚至你的部落,都有可能因此遭殃。你真的,做好了這些的準備了嗎?”
那士兵一聽,眼中的狠辣之色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確如女使者所言,這地方乃在大路上,人多眼雜,在這裏動手殺人越貨,保不齊有人看見。殺了其他人倒也未必會有人追究,殺了淺雲聖女身邊的隨使之人,查究到底是必然的事情。到時候,萬一給查出事實來,他的末日也就到了,不管是誰,都無法護住他。
“小娘子說笑了,我等絕無這個意思。方才,隻是大家和小娘子開的一個玩笑而已!”那士兵立即改口。見風使舵的功夫,倒也是很有幾下子。
女使者倒也不為己甚,她冷笑一聲,道:“還不叫他們立即停手,待我們過去之後,你們愛怎樣就怎樣。若是誤了聖女的大事,你們可是知道後果的!”
那士兵聽得一愣,立下決斷,轉過頭去,對著那邊廝殺得不亦樂乎的一夥人大聲喝道:“都給我住手,淺雲聖女身前的人要從這裏經過,你們還不快給讓出一條道來!要是誤了聖女的大事,你們可是知道後果的!”
武裹兒聽見他最後一句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方才的那種驚恐之情頓時不翼而飛。那本是女使者奉送給他的話,不想他轉過頭就把這話原封不動地轉贈給了其他人。
就在此時,令人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場麵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那廝殺的雙方,都不由自主地放下兵刃,默默地閃開一條道來。這時候,若是有誰忽然來個偷襲,絕對很輕易就能把身邊毫無防備的敵人一下子砍倒。
但這樣的事情,終究沒有出現。眾人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目送著路中心的馬車昂然而過。直到那馬車消失在眾人的眼簾之中,才有人驀然想起,咱不是在廝殺呢嗎?這難道就不繼續了?當下,一刀就將身邊的一個敵人砍倒。一場大戰又重新拉開了帷幕。
武裹兒等人直到安全離開了這修羅場,還有些恍恍惚惚的。他們再一次切身地領會到了淺雲聖女無與倫比的影響力。試想,雙方廝殺這種事情,是你死我活,事關身家性命的。在這樣的當口,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平白無故地要讓他們住手,也是萬萬辦不到的。偏偏淺雲聖女身邊的一個使女就能做到。而且,那幫人居然是半句怨言都不敢發出!
武裹兒感覺一陣心灰。她一向不很自信,自度並沒有什麽地方強過其他女子了。就連她那絕世的姿容,也因為從小根本沒有人欣賞、稱讚的緣故,她自己也不覺得有多麽的動人。加上她涉世未深,在人情世故上,屢屢會犯點小錯,這些因素,都在侵蝕著她的自信心。如今,她知道自己的“情敵”裏麵,驀然有一個淺雲聖女如此人物加入,她簡直欲哭無淚。在她的心底,甚至生出了一種明天就要被張易之拋棄的危機感。
轉頭看了看王雪茹,武裹兒發現王雪茹的臉色也極為蒼白。很顯然,她的心頭也並不平靜。方才的那一幕,對於她的震撼力,也是強到了極處。
時間在眾人各有所思間,不知不覺地流逝,不多時,眾人終於來到了醉月湖。
在那小橋的橋頭,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那女使者指著麵對林子裏麵若隱若現的那小木屋,向林秀等人道:“各位,我家聖女就在那邊相候。聖女交代過,你們來了之後,讓你們自行過去,我便不送了,你們請便吧!”
林秀連忙代表眾人,向那女使者道了一個“謝”字,才和眾人一起下車,沿著那長長的拱橋,向對麵行去。
他們此時的心境,和當初張易之第一次進入王宮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既新奇又有一些緊張。這“醉月湖”周圍的風光,實在是和南朝風物,有著幾分相似之處,不過這明顯隻是形似而已,遠遠沒有做到神似。但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也足夠勾起他們心底的不同的感觸。
當然,他們的緊張,更主要還是來自於馬上就要見到的女主人——淺雲聖女。若是在昨日,這幾個人對於淺雲聖女還隻是好奇而已,經過方才的那件事情之後,如今卻是極為好奇了。
不一會,幾個人終於來到了小木屋前麵。
林秀走在前麵,看見那木屋的門隻是有一邊是掩著的,另外一邊則是開著的,裏麵似乎有人坐在那裏閑聊,而其中一個,赫然是張易之。
當下,他再不遲疑,領著大家走了進去。
這小木屋裏,此時果真是有三個人在閑聊,那唯一的男子,也恰是張易之。見到眾人平安到來,張易之的臉上露出喜色,轉向眾人道:“你們平安到來,就好了,唔,你們,你們的眼神怎麽——”
他很沒麵子地發現,眾人對他都是熟視無睹,那無雙眼睛十隻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眸子,都深深地傾注在他身邊的淺雲聖女身上。
“五郎,你難道不應該向我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嗎?”這五個人中終於有人開口對張易之說話。這話卻讓張易之很有些難以招架。
“唔,我和這兩位認識的具體經過,以後我們有時間,可以慢慢說。如今,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