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肩鎖骨被銀色巨龍抓裂,李逸眼前一黑,幾乎昏暈過去。但急速下墜的身體不時刮碰到粗大的鐵索之上,令李逸始終保持著清醒狀態。雙手暫時是無法動彈,既無法抓住鐵索控製下墜之勢,亦無法捏動手訣控製鬥氣,眼睜睜地隻能看著自己的身體遠離上麵的光亮,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隻能感覺到一股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清晰的強橫氣息,這股氣息帶著無比巨大的能量,形成一個絞肉機,如果墜落到裏麵,李逸清楚自己就真的徹底玩完了。好在鐵索之上,不時流溢而過的光芒帶來了微弱的光亮,看準一根鐵索,李逸奮力擺動身體微微調整好位置,雙足猛力一蹬,抵消了大部分的下衝之力。鐵索在這一蹬之下卻是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然後劇烈地震顫起來。
隨著鐵索的一顫,李逸順勢落在下方的另一根鐵索之上,這次的衝擊之力要小的多,那鐵索也足夠粗,倒是被李逸穩穩地站住了。
漸漸適應了這黑暗狀態,李逸四麵掃視了一眼,這個如同豎井般的深洞大致呈圓形,直徑足有三四十米,洞壁之上凹凸不平,鑿出的孔洞之間穿著令他得以立足的鐵索。而在下方,似乎還有很深的距離才能到底,隱隱的血紅色光芒從底下傳來,因為過於遙遠,顯得有些若有苦無。
那股能清晰感應到的巨大能量,正是來源於那隱隱的血紅色光芒!
小心翼翼地在鐵索上穩定下來,李逸這才開始審視自己的傷勢。銀色巨龍倒也沒有下殺手,隻不過當時扣住自己的雙肩,被李逸猛力一蹬才下意識地收緊爪子,結果撒拉下一塊皮肉來,連帶骨頭也折斷了。
這點傷勢原本也算不了什麽,但鐵索之上卻不是恢複的地方,若是一不小心再摔下去,可沒有剛才那麽好的運氣能在鐵索上穩住了。
小心翼翼地順著鐵索摸到石壁邊上,極不規則的石壁若是在平時李逸也能如履平地,但此時雙臂受傷,動作稍大就痛入骨髓,根本無法攀爬。
想了想,李逸還是向蛇尊者求助道:“老鬼,幫忙給我護法!”
蛇尊者卻是不以為然道:“怕什麽,這裏難道還有人來麽?”
“我當然知道這裏沒有人,你看著點,別讓我掉下去,不然的話,我完蛋了事小,您老人家也得魂飛魄散在這個鬼地方了。”
“放心吧,咱們師徒可不會隕落在這裏。如果本尊沒有料錯的話,這裏,恐怕就是龍島的囚天之洞了。”
“囚天之洞?你來過,還是被關過?”
“本尊再狂妄,也還不至於狂妄到需要囚天之洞來關。這個地方,可不是一般人有資格享用的。嘿嘿,這倒是更加證明了那個龍族所謂的惡魔就是陽摩天,能關押一個封號鬥神的地方,會有那麽簡單麽?不過小子,這裏的血煞之氣倒是濃鬱得很,依你修煉的天魔鬥氣,去神之領域修煉,倒還不如在囚天之洞裏修煉來得更適當些。”蛇尊者虛形飄出容戒之外,一麵注意著盤膝坐在鐵索之上的李逸,一麵打量著囚天之洞。李逸正在恢複自己的傷勢,自然沒有空搭理他,蛇尊者更像是自說自話。
鐵索晃晃蕩蕩極是不穩,李逸催動鬥氣不免增加這種震蕩,好在有蛇尊者不時發出一道鬥氣幫李逸恢複平衡。如此數個小時之後,斷骨早已續上,損傷的肌體也恢複和七七八八,隻是要完好如初,還需要不少時間調養。
“老鬼,這囚天之洞到底有什麽古怪,竟然能囚禁一個鬥神!”
“也沒有什麽古怪,隻不過這山體的岩石非同一般,這岩石號稱龍石,無論何等的強盛的鬥氣,都無法將之摧毀,因為這石頭如同活物,受損之後會自我修複。當然,光憑這個要困住一個封號鬥神也還差得遠了。本尊推測,咱們和陽摩天之間,應該還有上古諸位鬥神布結的層層禁製和封印。不過,就算是有這些禁製和封印,陽摩天想要離開囚天之洞的話,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況且這麽多年過去,無論何種禁製和封印,能量都比不上當初充沛。”
看到蛇尊者一臉猶疑的樣子,李逸道:“老鬼,你是不是說,除了囚天之洞的岩石古怪和那些封印禁製之外,這洞裏還有什麽法寶壓製陽摩天?”
“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你說的有什麽法寶能令封印禁製不但不會削弱還會吸納天地靈氣而增加;另一種可能嘛……也許是陽摩天自己不想離開!”
封號鬥神是什麽樣的境界,別說李逸想象不出來,就是對於蛇尊者來說,那也是高山仰止的存在!所以一切都是推斷,都是臆測,而沒有任何依據。
沉默了半晌,李逸忽然道:“要不,咱們下去玩玩!”這話說得雖然輕鬆,但李逸自己都覺得脊背有點發涼。不過李逸知道,蛇尊者既然說了這麽多,自然也是抱了同樣的想法。
“嘿嘿,你小心一點,形勢不妙就離開,這種地方,可不能硬闖,若是觸動某些鬥神禁製,咱們師徒真要屍骨無存了。”
李逸現在的鬥氣已經能運轉自如,當下導出一縷火係鬥氣在指尖,以為照明之用,然後辯準那些鐵索,一步一個腳印地緩緩而下。
隨著越來越深入那個幾乎無底的深洞,洞底的血紅色光芒也愈發清晰。那些血紅色的光芒如同太陽的體表,噴發的能量隔了那麽遠還給人一股窒息的感覺。這種不好的感覺令好幾次都有轉身回去的衝動!
驀然,黑暗之中,一陣清怨的音樂聲傳了上來。對於這個世界的樂器,李逸知之甚少,聽起來似乎是某種弦類樂器,時斷時續,穿越黑暗將一抹如泣如訴的哀怨之情傳到李逸耳膜之中。
催動鬥氣,手指之間的照明火焰變得明亮起來,探頭往下麵看去,隻見下麵的鐵索密集起來,在交錯的鐵索之間,一個十米見方的黑影出現在李逸的視野裏。
“那是什麽東西?”這個十米見方的黑影四四方方,體表黝黑,有些像是木頭又有點像是黑鐵所鑄的一間小房子,被密集交纏的鐵索穿著,詭異地浮在黑暗之中。如泣如訴的聲音聲,就是從那個小房子裏傳出來的。
對於李逸的疑惑,蛇尊者淡淡道:“是什麽看看不就知道了麽?”
到了這個深度,李逸已經需要運轉鬥氣才能抗衡從洞底傳來的逼仄壓力,不過那四四方方的詭異東西倒離得並不遠,想來再往下走一點也關係不大。
很快到了小房子的房頂,腳踏這房頂,李逸才知道,這房子應該是某種金屬整塊鑄造的。這個小房子,不會就是囚禁陽摩天之所吧!李逸一凜,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如果真的能見識一下一位封號鬥神強者,這種榮幸即使是李逸這等狂傲之人,也是一陣莫名激動。
不過,如果這麽一個小房子就能囚禁一位封號鬥神,那封號鬥神也太不值錢了吧。一邊胡思亂想,李逸已經摸到邊緣,俯下身去察看了起來。
居然找到一扇窗戶,窗戶裏還透著光亮,借著這些光亮,李逸赫然發現,這果然是一個房子。而且似乎還是一個女人的房間,小小的一居室東西雖然不多,但布置得清雅而整潔。一張床一張桌一條軟椅,四壁擺放著諸多玉牌書籍,窗下是類似李逸前世的古人發明的箏,看起來也是一種樂器。
李逸驚訝地掃視了一眼,對於這個蝸居地點感到不可思議,鬥神大陸又不是前世那個世界,沒有那麽高的房價,至於把人逼到這種地方來嗎?
不過,房間裏倒是空無一人!像是箏的樂器,自然不會自己彈奏,那麽裏麵的人?
“你是誰?”
正在李逸疑惑之際,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李逸背後傳來。這聲音來得極是突兀,以李逸和蛇尊者的實力,居然都沒有發現這個女人是何時來到他們身後的。
李逸回轉身,隻見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婦人,一襲紫色長裙,頭上挽著一個發髻,顯得清爽利索。這婦人也許是久不見陽光的緣故,臉色蒼白得如同透明,不過,這反倒遮掩了原本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皺紋,顯得年輕了幾分。
不知為何,李逸乍一見這女人,雖然吃了一驚,但細細審視之下,卻油然而生一股親近感。女人容貌極是秀麗,年輕時應該也是傾國傾城級的美女。但李逸的這種親近感,卻並不是因為女人的容貌,完全沒有任何不良想法,隻是覺得這個女人自己似乎認識。
“我問你,你是誰?怎麽不回答我!”婦人見李逸隻是怔怔地看著自己,卻並不回答,隻好再又問了一遍。
李逸緩過神來,不由暗笑自己,從婦人的臉色看,她顯然是被關在囚天之洞很久了,久到幾乎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而自己之前從未離開過天楓帝國,怎麽可能會認識她呢。
“那麽您又是什麽人,為什麽會生活在這種地方呢?”李逸才不會在一個不知敵友的人麵前,輕易透露自己的底細呢。
那婦人驚疑不定的臉色神情變了數變,看李逸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和善起來,緩緩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人類了。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一翻身便消失了。原來房子的另一端還有一扇窗戶,李逸也是一翻身,輕巧地在半空中一折,落入房子裏麵。
這是一個真正的蝸居,通共也就十幾個平方的麵積,家具什麽的也極是簡陋,這和婦人身上質地不凡的衣著形成強烈的反差。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李逸對衣料的材質還有幾分了解的。這婦人身上的衣飾,都是貨真價實的上等料。
一個華麗的貴婦人,一間簡陋的蝸居,更重要的是,這裏可是連天都能囚禁的囚天之洞,怎麽會有人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幽居之處呢?難道,她也是龍族的囚徒?
李逸恭敬道:“夫人,在下冒昧闖入,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見怪?”婦人臉上掠過一抹苦澀:“沒有什麽好見怪的,既然你不肯說出自己的來曆,我也不強你。能有個人來陪我說說話,我也很滿足了。隻是不知道,你是怎麽到這個地方來的,龍族知道嗎?”
“那些傻龍嗎?他們應該以為我死了吧!”李逸一笑,饒有興趣地問道:“夫人,你是被龍族抓到這裏來的嗎?”
“不是,我是自願住在這裏的!”一絲悵然若失的神情令人不忍卒看:“為了家族為了我的宗派,或許還有無數無辜的人類,我必須呆在這裏!”
婦人這話卻似乎並不是說給李逸,而是說給自己聽的,也似乎意識到李逸的摸不著頭腦,婦人莞爾一笑:“說這些做什麽,寒居之內無以招待,我為你彈奏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