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火把盡熄。
一道閃電在夜空如遊龍般一閃即逝。
透過閃電的亮光,郭世豪看著身在半空的那道人影,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很顯然,郭世豪並不認識頭頂的這個女子,但是郭世豪卻很熟悉女子身上所散發的氣息——身為氣宗高手,郭世豪雖然可以像這個女子這般把天空落下的雨滴盡數擋在自己周圍三尺之外,也可能像這個女子一樣把身子懸在半空,可是卻沒辦法像這個長發女子一樣氣定神閑,更不可能像她那般居高臨下的同時還能揮出一道磅礴的劍氣直襲鳳凰軍騎兵。
劍氣像是一根箭矢射向了鳳凰軍騎兵最先那人的馬前。
轟的一聲巨響。
那個騎兵身子高高的飛起,跌落,在他下落的時候,一道氣流向他身後的那些鳳凰軍騎兵卷去,如秋風掃落葉,那些正在奮踢如飛的駿馬頃刻之間跌倒在冰冷的泥土上。
劍氣所到之處,戰馬的四肢盡折。
戰馬摔倒在地上之後,吃痛的翻滾著,嘶吼著,可是很快被後麵來不及反應的騎兵淹沒。
包括戰馬上的輕騎兵,也都被後麵的戰馬掩蓋。
有的戰馬踏過鳳凰軍騎兵的四肢,踏過他們的前胸,甚至是他們的麵孔,這隻是開始,當後麵的騎兵警覺拉住僵韁繩的時候,無數匹戰馬已經從哪些跌落下馬的士兵身上踏過。
慘不忍睹。
沒有哀嚎,沒有驚呼,隻有血跡順著雨水流向地勢微緩的東方,侵進土壤裏,滋潤著地麵的植物。
隨著長發女子一道劍氣揮出,近百名騎兵頃刻間喪命,這近百匹戰馬的失足令整個鳳凰軍騎兵的攻勢一緩。
不過也隻是一緩而已,看著哪些已經陷入昏迷甚至早已死亡的同伴,鳳凰軍騎兵在稍微拉緊韁繩之後,又抬起手揚起了手裏的長槍——長槍拍向馬尾,戰馬吃痛繼續向著芒國鐵騎的方向奔去。
山腳下的芒國鐵騎這個時候有人剛剛登上戰馬,鳳凰軍騎兵的領先之人甚至透過閃電的亮光看到了那些芒國騎兵騎在戰馬上開始揚起了手裏的馬鞭。
隻有盡情奔跑的戰馬才能在對戰中有著無以匹敵的殺傷力,因為簡單的一個突刺隨著衝擊力足以穿透一個小樹,更何況是血肉之軀的人體。
餘下的不足七千鳳凰軍輕騎兵像一把鋒利無比的砍刀,摧毀著眼前的一切。
那些因為黑暗隻能握著弓箭憑著感覺把箭矢射向夜空的芒國弓箭手這個時候麵臨著前所未有的重創,鳳凰軍輕騎兵所到之處,每一槍下去都會掀起一片血霧。
看著那些如如羊群的餓狼,身在半空的長發女子無聲的念著什麽,隨著她的雙手在空中變幻出幾個奇怪的手印之後,一道氣流再次揮出。
而這次氣流不再是衝向已經四散開來的鳳凰軍輕騎兵隊形中,而是射向了在她下方的郭世豪身上。
看著剛才殺死了自己的幾個副將後對自己冷笑的長發女子,郭世豪一直在揣摩長發女子的身份,因為他從未聽說這個世上有那個女子是氣宗高手,就在剛才那個女子化氣為劍射向鳳凰軍輕騎兵的時候,郭世豪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什麽無名之輩。
雨水落在郭世豪的身上,淋濕了他的頭發,順著他的臉頰滑過脖頸侵入他的軟甲裏。
郭世豪一直抬著頭看著,靜靜的等待著什麽。
直到眼前這個女子再次出手。
看著射向自己的氣流,郭世豪感覺四周的雨勢一頓,就在氣流距離他不足一丈的時候,郭世豪的身形一轉,猛的後退了三步之後,郭世豪身體猛然拔高了三尺。
長發女子揮出的氣流落空砸向地麵。
堅硬的土地上露出一個深坑,隨後氣流餘波未息的向四周蔓延開來。
就在氣流震蕩的時候,那些落在氣流上的水滴為之一蕩,像漣漪一樣緊貼著地麵在虛空中蔓延開來,形成一股薄薄的霧氣,很是詭異。
來到半空中的郭世豪並未說話,隻是低著頭看著腳下,在他的腳下是虛無的空氣,空氣下麵厚重的大地,大地上麵是他率領的鳳凰軍,鳳凰軍的輕騎兵這個時候來回穿插著,刺殺或者砍殺著那些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麽戰鬥力的弓箭手。
而在山腳下的南方,那些鳳凰軍的弓箭手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著什麽,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落在冰冷的箭頭上,半蹲在地上的他們保持著一個姿勢,隻等一聲令下就把手裏能穿過人胸膛的箭矢射出。
在鳳凰軍弓箭手的一旁,是近三萬的鳳凰軍步兵,其中一萬長槍隊,一萬大刀隊,還有一萬靜靜的站在隊伍的最後方,身上披著鬥篷,背後背著長長的包裹,不知道裏麵是什麽,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麽。
三萬芒國鐵騎這個時候已經折損了將近一萬,一萬弓箭手隨著鳳凰軍輕騎兵的到來所剩無幾,而那兩萬奔向山腳下戰馬的武士們這個時候終於登上了馬——有幾千人看著已經死去的戰馬稍微一愣,就拿起了背後的箭囊,開始隨著芒國鐵騎一起向鳳凰軍輕騎兵衝去。
天空中有零星的箭矢飛過,地上有不斷的呻吟聲響起。
冰冷的屍體倒冰涼的雨地上,沒有人在已經倒在地上的他們身上看一眼。
或許隻有能到戰爭結束,才會有人把他們從地上抬起,然後帶回故裏,或者就地掩埋。
戰場上的廝殺聲在芒國鐵騎的軍營裏傳出很遠。
“你是誰?”看著下麵的混亂局勢,郭世豪在確定自己接下來的計劃沒有什麽紕漏的時候,看著眼前的女人問了一句。
就在郭世豪在盯著地麵上的戰場局勢時,長發女子也在看著四周的情況,不同於郭世豪在查看這場戰爭的局勢最終會如何,長發女人看著腳下那些正在奮力殺敵的士兵時隻是露出一臉的憐憫,不管是芒國鐵騎還是鳳凰軍的戰士,女人的臉色並未有過多的變化,似乎這些人在她的眼裏都是可悲的,可悲到看著熱血拋灑的場麵已經令她麻木。
“他們都會死,死在你那自以為是的驕傲上。”聽到郭世豪發問,女子並未回答郭世豪的問題,隻是輕微的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每個人都會死。”聽到長發女子的話,見她並未回答自己的問題,郭世豪並未動怒,隻是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接著微微低頭看了一眼戰場的郭世豪繼續隊長發女子說道,“他們雖然死了,但是早晚會有人記住他們的名字。”
“是麽?”聽到郭世豪的話,長發女子輕笑了一聲,似乎對這個回答在意料之中,於是有些不屑的問道,“一個名字又能代表什麽?”
“他們已經死了,看不得朝陽,聞不見花香,不能再呼吸,不能陪著家人一起老去,難道他們隻想留一下一個名字?你問過他們想要什麽麽?而你又憑什麽在他們最年輕的時候把體內的鮮血流在異地,亦或者說把每個人寶貴的生命獻給你?”不待郭世豪說話,長發女子接著說道,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上帶著一股笑意,隻是這股笑意很冷。
“你又憑什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指責我?”聽到長發女子的話,郭世豪一愣,隨後怒極而笑的說道,“別忘了,就在剛才有上百個年輕的生命死在了你的手裏,如果不是你,他們或許會好好的活著,會成為英雄,會得到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獎賞。”
“想不到郭城主還是一個能言善語之輩。”長發女子說這話的時候抬起了頭看向了夜空,雨滴落在她用內勁化作的氣牆上,一觸即碎,順著氣牆緩緩流淌著,像雨水滴在鏡麵上緩緩流下。
長發女子看著雨滴輕蹙了一下眉頭,因為她感覺到一股氣息向自己慢慢的襲來。
“終要有人犧牲的。”看著已經察覺了自己試探性一擊的長發女子,郭世豪接著嗬嗬一笑,“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過了今晚上,很多人都會知道,鳳凰軍一戰之下,芒國鐵騎盡敗。”
“難道你想要的就是這個?”聽到郭世豪的話,長發女子嗬嗬一笑,然後伸手一指遠方的鳳凰軍的隊形,“戰場瞬息萬變,過了今晚,或許鳳凰軍隻能成為曆史。”
“是麽?”聽到長發女子的話,郭世豪接著微笑著說道,“我到要看看接下來這些芒國鐵騎能撐得多久。”
“你的騎兵所剩不多了。”長發女子說道,“現在隻是剛開始。”
“剛開始?”郭世豪反問著說了一句之後哈哈一笑,“在我看來已經結束了。”
說完這話,身子半空的郭世豪突然發出了一聲號令。
“弓箭手,準備。”
聽到郭世豪的話,遠處鳳凰軍的一萬弓箭手開始拉弓,隻等郭世豪一聲令下,把手裏的箭矢射出。
“我沒想過輕騎能在芒國鐵騎裏討得便宜,就算以二敵一,芒國鐵騎也降低了戰鬥力不是麽,等到十輪箭雨過後,能衝到鳳凰軍陣營麵前的芒國武士又有幾人?”
“我不知道你從哪裏來的自信。”看著郭世豪,長發女子這個時候忽然冷聲說道,說完後目光盯著郭世豪的她露出了一絲殺機,“剛才你不是問我是誰麽?我現在可以告訴你,郭啟立是我殺的,所以,為了以後不再有人找我報仇,我隻有讓你敗,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