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刀現世了?”聽到蘇秦的話,白浩然臉上露出一絲迷茫的神色,目光從蘇秦身上移開的他扭頭看向了外麵的夜空——雨依舊在下,雖未落在他身上,但是此刻的白浩然卻像被大雨淋了個通透一樣,黃泉刀三個字不僅讓他舞劍的手垂了下來,就是他那顆早已波瀾不驚的心也像外麵的夜色一樣,不僅多了一些潮濕,還帶著一絲隱晦。
往事不堪思,往事不堪尋。
就像炎國有句老話叫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管是絕世高手還是尋常武士,不管是廟堂顯貴還是平民百姓,隻要活著,總會在某個特別的場景因為一個背影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而陷入某種回憶中,這種回憶或許與現在的生活無關與現在的人無關,但是卻能微妙的激起心裏某些早已認為丟失的情愫,卻能使人想起那些自以為早已忘記的事,卻能使人陷入短暫的恍惚——這就是人與動物的區別,人會臉紅,心中有愛,人有記憶,心中有情,以至於才有了這樣那樣的故事被人們津津樂道,隻是當那句獸猶如此情何以堪的話不知道被誰說出來之後,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世態炎涼,太多的物是人非被人們慢慢的熟知。
或許,每個人都要經曆很多挫折、很多打擊、很多傷害,可是誰的初衷都想好好的,生活的很好,不管是哪個方麵——小人物的辛酸苦辣,大人物的摸滾打爬,男人們的權勢江山,女人們的爭寵鬥豔,這就是這個世俗的世間,有時,可能平凡的小人物會經常露出滿足的微笑,同樣,那些位居顯赫者有時恐怕在睡夢中都是眉頭緊鎖。
誰都想光芒萬丈,誰都不想默默無聞,就像曾經祈洛歌問蘇秦的一句話——是誰把這個世界三六九等了?
相識,相知,分離,分別。
這是一個生疏到相熟再到陌生的過程。
就像此刻陷入回憶裏的白浩然,年少時癡於武道的他現在可曾記得當初有哪家女子在夜裏想他渴望他陪在身邊?可曾記得當初自己一劍麵對天下群雄的時候是否想過將來老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時間是杯酒,酸甜苦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看著陷入回憶裏的白浩然,蘇秦默默的站立著,他在等,生或者死有時候就在一念之間,同樣,對於強者而言,那些如螻蟻般渺小的平民的生死何嚐不是在他們的心思一轉就能決定的事?
白浩然靜靜站立著,蘇秦當然不知道這些年白浩然身上發生了什麽,如果他知道白浩然為了天誅劍不惜撥涉萬裏去南疆窮凶極惡之地探尋關於天誅劍的蛛絲馬跡,如果蘇秦知道白浩然為了找乾坤囊曾遍訪蒼穹大陸名山秀水,如果蘇秦知道白浩然為了讓自己變的更強不惜殺妻滅子隻為無牽無掛,如果蘇秦知道白浩然這些年一直在找機會劍挑佛宗,如果蘇秦知道白浩然早已……入魔,恐怕蘇秦也不會輕易的把黃泉刀三個字提出來。
物極必反,當白浩然認為自己天下無敵的時候,就開始尋找那些傳說中的絕世之寶,像天誅劍、乾坤囊、火沙盤、木靈珠、玲瓏鏡這五件傳說中集合在一起能扭轉乾坤的神兵利器,可是這些年的一無所獲早就讓白浩然的性格變的極其怪癖起來,甚至心裏時不時會有殺人的念頭——想殺人的時候怎麽辦?
白浩然想殺人怎麽辦?
天下第一強者想殺人怎麽辦?
總有有人送人過來讓他殺的。
比如這些年忽然消失的很多有名的武道高手,比如,現在王如花把蘇秦送了過來。
蘇秦不知道這些,他看著白浩然,一邊靜靜的等著,一邊看著觀察著四周——打不過,如果連逃都逃不走,蘇秦覺得不管怎樣,在自己的心髒停止跳動的那一刻,都不能放棄生的念頭。
隻是白浩然站在門口的位置,蘇秦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要想離開這裏,除了破牆而出之外別無他法,而破牆而出在蘇秦看來是找死的想法,所以不過幾個呼吸間蘇秦就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如果想活著離開這裏,似乎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白浩然放過自己。
白浩然會放過自己麽?
蘇秦看著依舊在沉思中的白浩然似乎看到了一線曙光。
“不僅黃泉刀,就是天誅劍,木靈珠,乾坤囊這些東西也都現世了。”雖然不知道白浩然是否在聽,但是蘇秦還是把自己知道的和自己道聽途說的說了出來。“火沙盤和玲瓏鏡雖然沒有聽說,但是想必也快了,畢竟這些東西傳說中說會一起現世的。”
說到這裏,蘇秦想起了當初祈洛歌給自己說的一些話,祈洛歌說這些傳說中的東西一旦現世,必將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到時候恐怕又是天下大亂。
“天下隻有大亂,才能大合。”最後祈洛歌看著蘇秦淡淡的說了一句,那個時候蘇秦和祈洛歌離開光啟城一路北上,祈洛歌不知道這句算是安慰的話後來給了蘇秦多大的前進動力。
“黃泉刀在那裏?”片刻後,回過神的白浩然看著蘇秦問道,說完這話,白浩然似乎才回過神,於是看著蘇秦繼續問道,“你見過天誅劍、木靈珠和乾坤囊?”
“黃泉刀自然落入了魔教教徒之手,至於天誅劍,這個你應該問陸天行,我聽人說炎國之所以割五個城池給芒國就是因為芒國要把天誅劍獻給他,至於木靈珠,應該在天龍閣吧,我前些日子在光啟城的時候,偷偷的聽到青靈大師說過,至於乾坤囊,自然在青靈大師身上。”
“想不到青靈還活著。”聽到蘇秦的話,白浩然皺著眉頭說了一句,蘇秦說的話不管真假,但是卻比這些年陸天行給他說的信息多很多。
“這些你難道不知道?”看著白浩然的神情,蘇秦猜測著問了一句。
“我為什麽一定要知道?”看著蘇秦,白浩然反問了一句。
“這些我都知道的事就算陸天行不告訴你,帶我來這裏的王如花應該也知道一些啊,他為什麽不給你說?”
“他哪有資格給我講話?”說這話的時候白浩然一臉驕傲。
“你是世間公認的第一強者,當然可以不用理會那些根本不及你一擊之力的人。”因為白浩然帶著麵具,蘇秦當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聽白浩然的口氣,蘇秦知道白浩然有他驕傲的地方,說到這裏蘇秦一頓,“隻是你這些年一直沒有出現,很多人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所以除了極少數人知道你之外,恐怕很多人都不記得你了。”
“現在世上最厲害的人是誰?”聽到蘇秦的話,白浩然輕微的搖了搖頭後說道。
“很多人都說是國師張斷章。”似乎知道白浩然要幹什麽,蘇秦心思一轉說了一句。
“皇上是不會讓我挑戰張斷章的。”看著蘇秦,白浩然忽然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你這是挑撥離間,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說的是實話,龍虎宗的那些弟子都去光啟城挑戰懸空寺的主持了,所以國師現在強悍到什麽程度可想而知,炎國境內除了張斷章和青靈大師,我還真不知道誰能與你一敵。”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蘇秦很清楚,所以他這句話說的真假參半,而蘇秦說的這些話,對於這些年很少與其他人溝通的白浩然來多,卻有了太多的信息——當年那個站在陸天行身後的中年道士現在已經成了聞名天下的絕世高手了?
“劍宗氣宗的人沒有高手出來?”
“這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靈秀山有人出來了。”
“誰?”
“芒國統帥的女兒呼倫青寒。”
“如果時機成熟,我會親自去一趟靈秀山,不止靈秀山,就是天龍閣我也要去看看。”輕聲哦了一聲,白浩然自信的說道,說完上下打量了蘇秦兩眼,“看來你活著真的很有用。”
“不僅有用,而且我也跑不了,我現在住在靈璧坊,你什麽時候想殺我都可以去。”見白浩然話語裏似乎有些鬆動,蘇秦順著白浩然的話說道。
聽到蘇秦的話,白浩然並未開口,隻是看著手裏的劍,片刻後說了一句讓蘇秦有些心驚肉跳的話,“我想殺人。”
“這個天下有誰你殺不得?”看著白浩然,蘇秦抬起頭說道。
“這話我喜歡聽。”聽著蘇秦的話,白浩然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忽然皺著眉頭看向了蘇秦,“你為什麽一直閉著眼?”
“因為我睜眼也看不到東西。”
再次上下打量蘇秦兩眼,白浩然忽然揚起了手裏的長劍對著蘇秦一指,劍意剛起,就在蘇秦還沒來得及想白浩然要幹什麽的時候,一道劍氣已經順著蘇秦的胸口內關穴衝入了蘇秦的體內。
“記得每個月的月圓之夜來這裏,不然你要是死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看著中了自己劍氣後猛然後退了幾步的蘇秦,白浩然喋喋一笑說道,笑聲落在蘇秦的耳裏讓蘇秦的整個後背有些發涼,不過心悸之後蘇秦心裏就是一喜。
能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