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靜靜等候的王羞花一直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副字畫,字是陸天行所寫,筆勢壓江濤,自然平穩——自從陸天行開始信道以後,除了煉製丹藥就是書寫字畫,對於修道一途,十幾年前陸天行滿懷希冀,控製飲食,修身養性,早晚閉吐納靜坐一翻,可是現在,看著自己額上的皺紋,陸天行不像其他帝王越老越怕死,現在心態反倒比年前的時候看的更開了一些,而對於書畫的喜愛,陸天行屬於自娛自樂,很少拿自己的東西給臣子們看,有時寫完就扔,偶爾會把一些掛在自己的書房。
看著“在邦無怨,在家無悔。”八字,王羞花的臉色慢慢變的有些說不出的詭異來——當日落霞城一戰,王羞花發誓要報仇雪恨,可是卻被杜臨樓和呼倫青寒追殺,雖然杜臨樓和呼倫青寒沒有殺掉王羞花,卻重傷了他,逃了出來的王羞花在一個深山老林的山洞裏休養了幾天,得知呼倫青寒和蘇沐已經回到芒國和部族之後,王羞花本想直接去芒國和部族殺了他們,可是在路過離火城的時候,看著那些被驅趕出城的城民,想起這一路來看到逃難的人們,王羞花決定還是來一趟皇宮。
一人之過,全國之悲。王羞花沒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結果,現在的他把這一切的過錯都歸咎於自己的身上——如果他取得了戰爭的勝利,這些城民依舊會快樂的生活著,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如果……輕歎了口氣,王羞花別過了頭看向了外麵,聽到一串腳步聲的他知道陸天行和張斷章到了。
門被人推開,陸天行和張斷章走了進來。
看了一眼陸天行,王羞花便跪了下去,低著頭的他一句話沒有說,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起來吧。”看著身上帶著灰塵的王羞花,陸天行上前扶住了王羞花的雙肩,“能回來就好,不要在拘於禮數了。”
“謝陛下。”聽到陸天行的話,王羞花的心裏生出了一股溫暖,不過還是堅持拜了一下後才從地上站了起來。
“前些日子在南方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大概。”陸天行說著走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去,“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現在炎國還有三十萬大軍,我還打算交給你統帥,守衛離火城。”
“臣不敢。”聽到這話的王羞花再次跪了下去。
“是不敢就好,你如果要是說不行,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王羞花了。”陸天行說著看了一旁的張斷章一眼,“國師請坐。”
張斷章說了一句謝陛下之後,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而這個時候陸天行也對王羞花說讓他有話坐下來再說。
見王羞花謝禮坐下後,陸天行便輕聲問了出來,“現在我棄其他十一城不顧,決定死守離火城,這已然留下了萬古罵名,不知道羞花你心裏可有什麽想法?”
“一切都是臣之過,臣最該玩死,隻是在死之前,還請陛下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去芒國和部族殺了莫逍以及蘇沐。”說到這裏王羞花抬起了頭,“還有杜臨樓,不殺他,我死不瞑目。”
“冤有頭債有主,你的想法並不為過,不過我有件事需要拜托於你。”聽到王羞花的話,陸天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
“陛下不殺之恩臣無以回報,願效犬馬之類死而後已。”見陸天行說還有事托付給自己,王羞花從椅子上站起抱拳低頭回道。
“莫逍現在養虎為患,而蘇沐卻與莫逍狼狽為奸,現在青雲城有變,蘇沐與呼倫青寒一起率兵去了青雲城,而前些太子妃說部族與蘇沐並不齊心,我想讓你陪太子妃去一趟部落部族,如果部落部族可以為我所有,那麽他們便可以暫時抵擋芒國,而葉弱水和祈洛歌的軍隊就算來到離火城,想殺我也沒有那麽容易。”看著王羞花,陸天行把自己的計劃慢慢的說了出來。
“臣明白了。”聽完陸天行的計劃,王羞花點頭說道,“臣一定保證太子妃的安全,不過……”說到這裏王羞花一頓,“待事成之後,還望陛下準許臣去殺了莫逍與蘇沐。”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陸天行說著歎了口氣,“我還是希望你能回來幫我。”
“這裏有國師自然不會有事。”王羞花說著看了一眼張斷章,見後者坐在椅子上閉目垂眉就繼續說道,“如果不死,臣定回來為陛下效命。”
“如此甚好。”陸天行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你這些日子辛苦了,先退下好好休息吧,晚上我設宴為你和太子妃餞行。”
說了一句謝陛下之後,王羞花便退出了書房,門口自有太監帶著王羞花去住處,而書房內,張斷章這個時候也增開了眼,“陛下,這邊事情已了,我今晚上就出發吧。”
“好的。”陸天行點了點頭,“待我去拿天誅劍,希望國師事成之後早日歸來。”
張斷章點了點頭,接著便跟著陸天行向書房的後殿走去——陸天行給張斷章天誅劍,是想讓他去天水國殺了陳青鬆,然後再以天誅劍為禮邀天龍閣的人來青雲城相助,不僅如此,如果時間充足的話,陸天行還想讓張斷章去查一下其他四件寶物的下落,雖然已經大致知道了其他四件寶物的去處,但是時間緊迫,陸天行知道單憑張斷章一人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把這些東西聚齊,不過要是有了天龍閣的加入,就算葉弱水和祈洛歌率軍來到離火城,陸天行也堅信這場戰爭的勝利屬於自己。
“龍翔天說《遺忘之書》的下卷在天龍閣,如果消息屬實的話,那麽天龍閣的人這次一定會出來。”張斷章隨著陸天行進入了地下,看著地下一層層的機關,心情不由的有些激動的說道。
陸天行點了點頭,“這五樣寶物流傳至今,還沒有一人能把他們聚在一起……”說到這裏陸天行扭頭看向了張斷章,“你去了天龍閣之後,務必要保證把遺忘之書下卷記載的內容打聽清楚。”
“陛下放心。”張斷章說完,看著陸天行打開最後一間密室,目光瞬間被密室中央橫放著的一支寶劍吸引——這是一把通體黑色不知道用什麽打造的長劍,劍長兩尺三寸,雖然通體黑色,可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卻發出一股耀眼的光芒,劍身一麵刻日月星辰,一麵刻山川草木,劍柄上刻著北鬥七星。
隻看了一眼,張斷章仿佛看見了一個深淵,臨下飄渺深邃,一眼望不到頭,卻蘊藏著無盡的寒意。
此時陸天行已經來到了天誅劍的身前,低頭默默看著天誅劍的他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向前幾步之後,張斷章也來到了天誅劍前,卻沒有看到天誅劍的鋒刃,但是張斷章卻感覺到了天誅劍的鋒利。
“遠觀其光,猶如芙蓉始出,近觀其紋,燦爛如列星之行,其鋒利能斷山石如發絲,如此寶劍,入手雖輕卻能擊出萬石之力,芒國剛獻上時,我命人打造了一個劍匣,可是天誅劍放在其中卻有龍虎嘯吟之聲傳出,無奈之下不得裸著放之。”陸天行說著一歎,“古人智慧很是偉大,竟然能鑄出這樣無堅不摧而又不帶絲毫殺氣的兵器,而我卻能得之實乃三生有幸。”
“陛下乃真龍天子,自能得此寶物。”目光微轉,張斷章的目光從天誅劍上移開看向了陸天行。
“此劍殺人不沾血,而且極有靈性,希望國師能好好用之。”陸天行說著側身,看向了張斷章。
張斷章說了一句臣明白之後,便小心的上前慢慢的捧起了天誅劍。
就在天誅劍被張斷章握在手裏之後,離火城的上空突然響起了一聲炸雷,隨後,臨冬之前卻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
“天誅劍又要染血腥了。”遠在千裏的之外的一個島嶼上,看著近處的海浪和無盡的海域,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隨後目光轉向了西方,看著大陸的方向喃喃說道。
“師父,天誅劍出,黃泉刀現,莫非真的像遺忘之書上記載的那樣……”那個老者順著老人的目光看向大陸,卻什麽都沒有看到,於是有些疑惑的問道。
搖了搖頭,老人看了眼前的弟子一眼,“遺忘之書上說天誅劍是人間聖劍,而黃泉刀是冥域之刃,玲瓏鏡能……”老人的話剛說了一半忽然打住了話語,然後看向了海麵。
“有故人來了。”望著海麵上兩個踏浪而行的身影,老人幹枯的麵孔扯動了一下,不知道是笑還是意外。
“龍翔天?”那個老者看到人影,等到看到麵孔時不由的有些意外的說道,“他還活著?”
“我都這麽大年紀了還活著,他還年輕哪有那麽容易死?”老人說著輕輕的向前走去,“該來的終究會來的,這是我和龍翔天之間的恩怨,告訴閣裏的弟子,任何人不得插手。”說到這裏,老人回到望了一眼自己最喜歡的弟子,“我如果死了,你就帶著人離開這裏。”
“師父……”
“記住,除非遇到集合天誅劍木靈珠等五件寶物的人,不然遺忘之書下卷的秘密永遠不能讓別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