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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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寸寸皆是埋骨處

(拱手求票,謝謝你們這群可愛的人兒……嗷嗚,王箏的《對你說》很好聽。)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

公孫錯那一句不要開城門落在祈巒飛這些將軍的耳裏感觸不大,畢竟他們常年縱橫沙場早就見慣了生死,就像此刻的王破軍,一向愛兵如子的他看著城牆下的公孫錯雖然麵露敬佩之色,但是卻沒有為公孫錯說什麽好話,作為一個將才,雖然少不了舍生忘死,但是最需要的還是顧全大局,公孫錯這樣做稱得上仁義二字,但是,戰爭就是這樣,有人死,才能有人活。

而那些城牆上的祁家軍士兵並不這樣想,士兵中先是起了一些騷動,他們當中有人互望了幾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哀痛——戰爭,已經讓他們失去了太多太多。

這是一種沒法用言語形容的情感,在戰場上能夠不懼生死的士兵無疑是被人敬重的,而現在的公孫錯無疑成了冰山上的蠟燭——淒美而又絕望。

看著伴著雲梯的部落族人,看著手握彎刀的芒國士兵,看著在城牆下躲避敵人射過來的箭矢的蘇秦等人,不知道是誰小聲說了一句開門吧,聲音雖小卻宛若驚雷,在城牆上的士兵裏掀起了滔天大浪,這些士兵緊咬著嘴唇,手裏弩弓箭已上弦卻沒人射出,都扭頭看著祈天烈的方向,眼神裏帶著一些期盼。

“你們幹什麽?”祈巒飛眉頭一皺,對著士兵們大聲的嗬斥了一句。

沒人回答,城牆上的士兵出奇的沉默,沉默的可怕。

“阿爹,打開城門吧。”祈洛歌皺眉看了看將士,扭頭對著祈天烈說了一聲,這些士兵現在這樣雖然不會造成嘩變,但是祈洛歌如果不開城門至少會在士氣上對他們有些影響,而兩軍交戰,看的並不是人數,而是士氣!

對於這點祈天烈深有體會,此刻的公孫錯就像一個落在枯草垛上的火星,看似無關緊要,等到燎原之勢已起的時候就會發現多麽致命。

把士氣比作星火燎原或許有些不當,就像很多人用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來說那些咎由自取的結果,這在祈天烈看來無非是因或果的問題,如同現在守城將士的沉默,暗歎了一聲,祈天烈對著祈洛歌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王破軍說王將軍你去開城門,敵人近在咫尺,一定把北門給我守住。

“是!”王破軍應了一聲,帶著兩個侍衛向城牆下跑去。

而城牆上的士兵知道祈天烈下了命令,士氣倍增,手中的弓弩向城牆外的敵人射去,各個咬牙切齒,似乎為城門處的蘇秦他們爭取時間。

城門處的蘇秦等人當然不知道城牆上發生了什麽,看著不足五十步的部族族人和芒國武士,蘇秦把奚日問蘭拉回來之後,又把公孫錯帶到城門與城牆的一個暗角,看著緊咬著嘴唇的奚日問蘭,蘇秦說你和公孫公子呆在一起,說到這裏蘇秦一看牧野,“牧野你護著他們兩個。”

拿著彎刀的牧野剛才一直站在眾人的前麵,用彎弓撥打著射向這邊的箭矢,因為奚日問蘭的緣故,芒國士兵的箭矢都是射向城牆,射向城門並的不多,可以說沒有,而部落部族的看到城門下的蘇秦等人穿著芒國服飾,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也沒有人把彎弓對準他們,可是就是這樣,成千上萬隻羽箭總會有一些偏離規矩射向城門。

牧野咳嗽了一聲,點了點頭,沒有什麽廢話,奚日問蘭也沒逞強,老老實實的站在公孫錯一旁,而牧野高大的身子護在他倆的前麵,蘇秦站在最前麵。

城牆上的第一輪箭雨落下,奔跑在前麵的手抬雲梯的部落部族族人倒下很多,而芒國士兵則因為有盾牌在手傷亡不多,他們手舉盾牌組成一二十人的小方陣慢慢的向城牆這邊移動著。

手撥開射向自己這邊的箭矢,蘇秦暗呼了一口氣,自己這邊現在隻有自己和牧野,牧野還得了傷寒,公孫錯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一會要是等到芒國士兵來到城牆下,恐怕……

“咱們都會死的。”看著那些似乎已經能夠看到麵孔的士兵,公孫錯苦笑著說了一句。

聽到公孫錯的話,盡管心裏有些不甘,蘇秦還是點了點頭,看著芒國士兵和部族戰士一個一個的倒下,死亡的氣息第一次充斥著他的內心,心裏為澀的這一刻想起了木恨玉,不知道她會不會知道自己身葬何處。

後退了兩步,蘇秦來到公孫錯旁邊,想了一下說了一段話,不算勸慰,“炎國不是有句老話麽,叫什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話我不知道真假,就像我一直不太確定好人是否有好報一樣,更沒心思考究它的出處,就像我們大山裏老人長說的吃虧是福,我倒是很相信的,活這麽大沒幹什麽愧對自己良心的事,死就死了,沒白活,哪怕自己所憧憬的美好、溫暖是自以為的地久天長,總比活著被人罵強。”

蘇秦一句話說完,牧野一愣,本就讀書不多的他對蘇秦說的這番話似懂不懂,而奚日問蘭則眨了眨眼睛,眼裏閃過一絲讚許,上下打量了蘇秦兩眼,她忽然好奇眼前的男人有著怎樣的故事,聽他說話好像是部族的人怎麽會潛入芒國的隊伍?難道他是部族的敵人不成?

“我師父說過一句話,死並不可怕,可怕的生不如死。”奚日問蘭看著蘇秦輕聲說了一句,神色雖然緊張,但是更多的是坦然。

“罷!罷!罷!”公孫錯連說了三個罷字,似乎想拋卻什麽,接著又哈哈大笑了兩聲,“枉我博覽群書,想不到生死關頭竟然不如一個小丫頭鎮定,真是丟人啊。”

聽到公孫錯這樣說,奚日問蘭想反駁,可是想了想,還是作罷,隻是對著公孫錯說了一句你恐怕是心中仍有執念吧。

“執念?”聽到這個詞,公孫錯笑了一下,然後想起了什麽,對著奚日問蘭說我剛才那話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奚日問蘭嗯了一聲,說並沒有放在心上。

從懷裏想掏出一疊宣紙,公孫錯凝視了片刻,抬手本想遞給蘇秦,接著一頓,“我本想讓你把這個交給暖暖……可是咱們恐怕都活不成了……”說到這裏,公孫錯看著宣紙低聲說了一句情以舍為尊,看來我這輩子終究落了下乘了。

隻有奚日問蘭聽到了公孫錯說的最後一句話,默默的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點頭,而蘇秦則看著距離城牆不足十米的芒國士兵,對牧野說你盡量保護他們兩個,然後拿起彎弓,對著一個走在前麵的芒國士兵的大腿處就是一箭!

蘇秦箭囊裏的羽箭隻有十八支,等到他把箭囊裏的羽箭射完,已經有十八個芒國士兵倒在地上,蘇秦雖然沒有射殺他們,可是看著他們倒在地上——有的被城牆上的羽箭射中,有的被踐踏踩死,蘇秦心裏還是有些不忍。

也就是心思一轉的時間,蘇秦知道自己現在沒有時間傷春悲秋,用手裏的彎弓打飛幾支箭矢,蘇秦的額頭已經有了一層細汗,把彎弓背在身上,蘇秦向前兩步彎腰拾起了一把長刀,然後回頭看著牧野一笑,牧野緊緊的握著手裏的彎刀,對著蘇秦點頭,然後目光移到來到城牆下的部族族人抬著的雲梯,有族人向城門這邊衝了過來,被上前的蘇秦攔住,後麵的奚日問蘭和公孫錯已經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城門震動了一下,公孫錯以為是錯覺,等到他貼著城門的後背感覺一鬆的時候,公孫錯睜開了眼——城門開了一道縫隙,縫隙越來越大,緊容一人能過。

“快進來。”王破軍對著半躺著的公孫錯喊了一句。

芒國士兵和部落族人這個時候已經城牆下,部族族人扶著雲梯向城牆上延伸,緊跟著不斷有人從雲梯上中箭掉下去,但是有更多的人向雲梯上爬去,哀嚎聲,喊殺聲震耳欲聾,場麵極具血腥。

看著已經打開城門的公孫錯先是起身,卻沒有搶先鑽進去,而是讓奚日問蘭先進去,是被誤傷還是被俘虜,那種活的幾率大奚日問蘭一目了然,當她鑽進城門的時候,回首看了一眼,有十幾個芒國和部族的人向城門前的蘇秦殺去。

推了公孫錯一把,牧野拿著彎刀向前麵的蘇秦旁跑去,短短的幾個呼吸間,蘇秦肩膀,前胸已經有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別管我,你先進城!”蘇秦大吼了一聲,雙眼通紅,手裏的青刃飛射而出,穿過一個人的脖子射在另一個人的眼睛裏。

仿佛沒有聽到蘇秦的話,牧野這個時候身體所有的潛能被激發了出來,手裏的彎刀詭異的旋轉射出,劃過一個人的脖頸,接著擦過一個人的手掌重新回到他的手裏。

“三王子,你先進城。”

“你個混蛋,進城,不然我死給你看!”蘇秦扭頭喊了一聲,大腿處又中了一刀,站立不穩的他半跪在地上。

牧野怒吼了一聲,向圍著的蘇秦的幾個族人撲去。

這個時候,一聲虎嚎從不遠處傳來。

對這種聲音無比熟悉的蘇秦躲過砍向額頭的一刀,抬頭看去,兩隻虎人竟然不分敵我的一爪打飛了一個族人,向著城門這邊跑來。

長刀砍在一個族人的小腿上,蘇秦緊接著身子就地一滾,來到牧野跟前的他使勁退了牧野一把,把牧野推向了城門縫隙處,王破軍在後麵伸手抓住牧野的衣領把他拉進了城門。

而蘇秦雖然距離城門隻有五步之遙,可是虎人已經撲到了他的眼前!

“關城門。”看著外麵的情形,王破軍用沒有夾雜著任何感情的聲音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