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夢,一念隻在須臾之間。群雄四起,千年隻留史書殘卷。柳眉朱唇美人如玉,青衣薄衫公子如蘭——有人在亂世歌震九天。如今亂世起烽煙再現,之餘說書人抿茶誇誇而談:盡觀烽煙事,皆歎今生緣。)
誌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長。
巫師在蘇秦七歲的時候給他講過一句話,‘不飽食以終日,不棄功於寸陰。’(注1)當時蘇秦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問巫師,巫師搖頭輕歎了一聲解釋道,“光陰似箭歲月如梭,這人生百年不過一局棋,黑白雙子的勝負不在天意全憑擲子的人,你以後會懂的,不要浪費時間。”
當時懵懂的蘇秦雖然沒明白還是點了點頭,從小到大,巫師一直對蘇秦很嚴厲,用各種各樣慘無人道的方法‘折磨’蘇秦,就像在夏天的時候,巫師讓蘇秦站在瀑布下用直瀉而下的雪水擊打著蘇秦的身體,冬天到的時候,巫師還會心血來潮讓蘇秦隻穿著一件薄衫站在冰涼的雪地上——為了不被凍死,蘇秦隻有拚命的運動,因為這樣他的身體才會熱起來才不會被凍死。
在蘇秦印象裏最深刻的一次,是巫師讓自己砍倒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然後巫師把樹幹截斷,找了一段比蘇秦個頭長幾寸的樹幹把中間淘空,也不是淘空,隻是挖一個人身子那麽大的空隙,做完這一切,巫師讓蘇秦脫得隻剩一條內衣鑽進去,等到蘇秦鑽進去樹幹之後,巫師就把大樹放在了事先準備好的一個土坑裏,土坑正好能放進大樹,樹幹裏的蘇秦就腳朝下頭朝上的被巫師埋進了土坑裏。
透過頭頂一個拳頭大的縫隙,蘇秦知道頭頂距樹幹的切割麵還有至少四寸,離地麵至少有一尺,他不知道巫師這麽做是為了什麽,見看不到巫師的麵孔,他就喊巫師,可是巫師卻什麽都沒說,隻是拿過來一些樹枝放在了土坑上。
這是蘇秦最難捱的一次,四周漆黑,身子想在樹幹裏轉身都不可能,隻有頭頂傳來一些稀薄的空氣,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蘇秦感覺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來,他想擦額頭上的汗珠,他想彎腰,他想躺下,他甚至用手指想把頭頂那幾寸樹幹挖空!
“你就想像自己一覺醒來被人封在了棺材裏應該怎麽做。”蘇秦覺得自己快要瘋掉的時候,他聽到了巫師的聲音,“棺材的空間比這大,但是沒有空氣,這個樹幹空間小,但是有空氣,雖然稀薄。”說到這裏,巫師話語一頓,“記住,守住自己的本心,我三天後再來看你,希望到時候你沒有被憋死沒有瘋掉,不然,在這樣的環境下,你的意誌要是不夠堅強,你就會用手指把自己的皮膚一塊一塊的撕裂。”
聽完巫師的話,蘇秦心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巫師是不是要害自己,可是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巫師沒必要這麽大費周章。
冷靜下來的蘇秦沒有咒罵巫師,他想起以往巫師對自己所做的種種,知道這或許是巫師的再一次考驗。
活著。
這是蘇秦腦海裏冒出的一個詞。
沒有水,沒有食物,甚至身子都動彈不得……蘇秦慢慢的閉上了眼,幻想著自己躺在床上,幻想著耳邊傳來了鳥鳴,幻想著陽光靜靜的灑在自己的身上,慢慢的,蘇秦的呼吸平穩了下來……
“後來呢?”祁洛歌聽到這裏禁不住打斷了蘇秦的話。
時間總是不知不覺從指縫間溜走,蘇秦祁洛歌白啟等人轉眼來到光啟城已經快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裏蘇秦的生活很有規律,按時睡覺按時起床,早上起床後蘇秦先是坐在床上調理自己的內息,這是他多年前就養成的習慣,巫師在教蘇秦讀書識字的時候就教給了他一套功法,名字巫師沒說,隻說別讓別人知道你偷偷練功就好,說完還加了一句等你什麽時候感覺到自己七海裏有氣流湧動的時候我再給你說怎麽往下做,可是蘇秦練了十幾年,他還是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絲毫的氣流波動。
早上起床後,蘇秦按著以往在功法上學得方法調理了一遍自己的內息,就下了床去書房看書,孟府裏有很多書,術科、禮科等等還有一些關於奇門遁甲之類的書籍,雖然這類奇書講的都是皮毛,但是蘇秦還是看的津津有味,他很羨慕書裏說奇門大成者移山填海縮地成寸的本事,除此之外,書房裏還有很多兵書,蘇秦最近就再看這些書,一部《六韜》一部《尉繚》(注2)蘇秦已經看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不管是八陣、地葆還是兵情、行篡蘇秦都有了了解,開始明白行軍打仗並不僅僅是兩軍衝鋒,就像《六韜》裏講的用人的韜略、用兵的韜略和豹韜與虎韜裏講的戰爭戰術、環境以及武器與布陣等方麵的東西等等,蘇秦覺得這段受傷在孟府的日子自己受益匪淺。
來到書架前,蘇秦想找出昨天看的《尉繚》接著往下看,可是眼睛一瞥,他發現書房裏的書被人動過——昨晚蘇秦看完《尉繚》後就把它放到了書架正中的一個顯眼位置,而今天早上這本書卻找不到了,蘇秦的目光在書架上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尉繚》,知道《尉繚》估計被誰拿去了,會是誰呢?蘇秦心裏想著隨手拿起了一本名叫《踏劍行》的書看了起來,一看心裏再也平靜不下來。
《踏劍行》裏記載的都是一些傳說,不過裏麵把從古至今出現的有名古劍做了詳細的詮釋,這不是讓蘇秦意外的地方,畢竟蘇秦在大山裏的時候就聽巫師講過那些神兵利器,但是書裏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名字蘇秦並不陌生,叫莫離,雖然隻有寥寥數語,但是已經讓蘇秦足夠震撼,莫離是劍宗的掛名弟子?
劍宗、氣宗、佛家,道家,還有天誅劍、木靈珠這些稀世奇珍,這個大陸上最強的人是誰?蘇秦心裏卻理不出絲毫的頭緒。
帶著這些疑問,蘇秦吃飯的時候吃的很快,他想再去書房找找劍宗的記載,他見過七晶城的城主孟匡出手,孟匡是個禦氣高手,而傳言能跟氣宗的人相提並論的隻有劍宗,可是劍宗似乎已經沒有傳人,而莫離竟然是劍宗的人?雖然是掛名弟子,但是莫離應該知道一些劍宗的事,隻是莫離已經死了,自己可以問誰?
就在蘇秦帶著這些疑問向書房走去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祁洛歌,蘇秦有些意外,因為這一段時間祁洛歌並不住在孟府裏,自己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祁洛歌,不知道她最近幹些什麽,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祁洛歌,蘇秦看到了她手裏拿著的《尉繚》,蘇秦猜測祁洛歌估計昨晚就回來了。
“聽郎中說你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祁洛歌看著並沒有拄著拐杖的蘇秦,臉上帶著一些震驚和一絲疑惑,蘇秦的體質這麽好?受了那麽重的傷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痊愈了?
“皮肉傷全部愈合了,至於公子那幾根斷了的肋骨,如果不再受到什麽重創,已經沒什麽大礙了。”跟著蘇秦的白啟看著祁洛歌臉上的疑惑,就把錢多多找的那個郎中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這是什麽原因?”來到書房,祁洛歌問蘇秦,“你是吃過什麽靈丹妙藥還是練過什麽功法?”
於是蘇秦就講了自己小時候被巫師不斷考驗的事,聽到蘇秦說被巫師仍在樹心裏三天不管,祁洛歌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如果說巫師讓蘇秦被瀑布衝擊是為了增加身體的抗壓能力,而被放在那樣的環境……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蘇秦當然沒死,不然現在不會站在自己的麵前,所以她才急著問蘇秦後來怎樣。
“就那樣唄,餓了三天,被巫師抱出樹幹的時候我都餓的快昏死了。”蘇秦說的雲淡風輕,但是祁洛歌並不這樣認為,把一個人關在一個空無一物的漆黑屋子裏,心智稍微弱點估計用不了幾天就會瘋掉,更何況還是那麽狹小的空間,別的不說,蘇秦要是想方便的時候怎麽辦?可是這話祁洛歌沒辦法問出口,她見蘇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也就沒在吭聲,這次回孟府是因為她有些話想問蘇秦,可是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
蘇秦沒有注意祁洛歌的神情,他此刻心裏也有很多問題要問祁洛歌,目光落在了那本《踏劍行》上,蘇秦斟酌了一下語言想好了措辭,可是就在他正要說開話題的時候,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不好了,光啟城要出大事了。”錢多多見蘇秦開門,一遍擦額頭上的細汗一邊說。他這些日子一直留在光啟城,就是祁洛歌也不知道為什麽孫大娘沒有把他召回去。
“怎麽了?”祁洛歌皺眉。
“陸天宇派兵把城主府圍看起來,原因據說是李浩然私藏暗香小隊的隊員。”
暗香小隊?聽到這四個字,蘇秦的臉上的神情雖然沒有什麽大的變化,但是心裏卻掀起了波瀾,不是因為暗香小隊這四個字代表著忤逆,而是因為蘇秦此刻清醒的知道,所謂外人眼中叛國賣國的暗香小隊成員,和他本來就是一家人。
“這不算什麽大事啊,陸天宇早就看李浩然不順眼,現在圍住城主府不過是一場權利鬥爭罷了,放心,李浩然不會有事的,陸天宇也沒有傻到把李浩然逼到狗急跳牆,估計隻是想給李浩然一些難堪。”祁洛歌這些天暗中查到了很多東西,想了一下分析道。
“問題是……陸天宇也派兵包圍了懸空寺。”錢多多說著扭頭看向窗外,仿佛光啟城馬上就要變天似的,“而且我聽說國師大人也在趕往光啟城的路上。”
——注1、2,包括第一句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借用一下,不能忘本啊,其實,我是懶的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