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方轉頭望向孟廣仁,麵露疑惑之色,隨即又看了看嶽少安。嶽少安沒有說話,孟廣仁卻是麵露喜色,神態謙卑道:“文大人,您不記的我了,你忘了?上次在胡大人的府上……”
文成方依舊疑惑著:“胡大人?”
“該死,忘記了,在您麵前怎麽能說是胡大人呢……”孟廣仁臉色裝腔作勢的虛打了自己一巴掌,接著道:“就是您的那個表弟,上次他兒子娶親之時,您去過一次的,隻是您太忙了,隻留了一會兒,想和您多說幾句話都沒有時間……”
“哦!”文成方似乎想起了什麽,點頭道:“孟員外是吧?”
“對對對……”孟廣仁急忙點頭道:“您想起來了?”
文成方眉頭微蹙,對於孟廣仁這個人,他並沒有什麽好感,上次在自己表弟那裏雖然有一麵之緣,但是,滿身銅臭味的孟廣仁給他的記憶不是太深,以至於剛才一時沒有想起來。
這邊文成方與孟廣仁的對話,嶽少安盡收在了耳中,觀看兩個人的神色,他稍稍心安了一些,看來,得確是孟廣仁借著文成方的名義來做事的,不做,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他那個表弟,被稱之為胡大人的又是什麽人物?
“文大人您來了就好,您看這些人大庭廣眾之下行凶鬧事,我的家丁和兒子都被他們打成了什麽模樣了。”孟廣仁的臉色漸漸露出淒然之色,差點就成了哭訴:“文大人,人人都知道您是好官,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孟員外,是誰將你的人打傷的?”文成方問道。
“就是他——”孟廣仁單手一指,眼神之中委屈,怨毒之色極重,他在宋師城中橫行慣了,什麽時候受過今天這等窩囊氣,他現在咋驚咋喜之下,早已經將先前嶽少安派人喊文成方的事,忘之腦後了。
然而,文成方卻被他這一指給嚇了一跳,大驚失色道:“你確定?”
“當然確定!”孟廣仁見文成方似乎有意要幫他,更加肯定道:“對,就是他,他縱容手下欺負百姓,文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文成方大張著嘴,看著嶽少安麵色不善,他便明白了個大概,帝師會沒事來欺負一個土財主?這不是開玩笑麽?打死他都不信,一定是這人為非作歹被帝師阻止後,報了自己的名字,如此一來,為什麽帝師會急著喚自己前來,便也有了合理的解釋了。
文成方心中叫苦不迭,這不是給自己找事麽?他怒氣衝衝的轉頭對著孟廣仁罵道:“做屁的個主,帝師會和你這般草民一般見識?鬼才信呢。”
說罷,文成方“噗通!”就跪了下來:“大帥,成方無能……”
文成方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解釋的時候,但是,這種事別說他沒做過,就是這的做了,現在這種情況,也是打死都不能承認的,所以,他隻說了一句無能,意思是自己治理不嚴,出了這等事,嶽少安責罰他失職可以,不過,自己斷然和這件事是沒有關係的。
文成方的表現,一下子讓孟廣仁傻了眼,他呆呆地望著嶽少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口齒不清的道:“文、文……大人……您、您不是開……開玩笑吧?他是帝、帝師……師?”
話音剛落,他就知道自己如此反應是多麽的傻,在宋師城中能讓文成方如此懼怕下跪的人,還能有誰?直到此時,孟廣仁才知道什麽幹了些什麽,這不是嫌自己命長麽?
居然會得罪了宋師城的主人,天啊,這位爺為什麽會來酒樓呢?現在的孟廣仁已經呆傻在了那裏,腦子裏亂的很,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他明白,自己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了,恐怕一家老小的命是保不住了,待他稍稍反應過來一絲後,便也跪了下去,將頭磕著地麵,不斷的發出“砰砰砰……”的響聲,一句話也不敢再說,更不敢抬頭。
嶽少安對孟廣仁沒有太大的興趣,隻是對身後的侍衛隊長道:“這個人不適合在萱城中待著,家產充公,杖責二十,將他們趕出城去,不許再讓他們入城……”
“是!”侍衛隊長點頭答應,大步走過去,和老鷹抓小雞似地將領著孟廣仁的腰帶便把他提下了樓去,身後的其他侍衛們也效仿著隊長,將那些孟韓之也提著走了。
嶽少安沒有理會跪著的文成方,而是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打手們,又對牛仁道:“老牛,這些人交給你去處置了……”
牛仁嘿嘿一笑:“嶽大哥,現在修建城防正缺少勞力,要不然讓他們去幫幫忙?”
“你看著辦……”
牛仁一揮手,身後的親兵很快便把這裏清除了幹淨。
這時嶽少安才讓眾人退了出去,隻留下牛仁和文成方,看著依舊跪著的文成方,也沒有讓他起來,微微歎息一聲:“成方,你現在可以解釋了。”
文成方道:“大帥,我沒有什麽好解釋的,成方從來沒有假公濟私,此事成方真的不知情,成方自知失職,請大帥責罰……”
“失職?”嶽少安冷笑一聲:“成方,雖然你跟著我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是,你應該明白我的性格,如果你隻是失職,那倒是沒什麽,你總攬全局,最近又在忙城防的事,這些事你回頭追究你下麵人的責任便好……”
說罷,嶽少安頓了一下,又緩聲道:“我怕的是,你讓我失望啊……”
文成方聞言,身子一緊,低著頭,咬了咬牙道:“大帥,成方得確有責任,在這次城防施工的事中,因為有個運送工料的普通差事沒有合適的人選,我磨不過母親的意思,便讓表弟接了去,實在沒想到會成了這樣……”
“你的表弟就是那個胡大人?”
“是!”
“一個運送工料的人居然被稱之為大人?”嶽少安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道:“是不是我給你的權利太大了些?”
文成方不敢多言,跪著磕了幾個頭道:“此事是成方的過失,成方不敢求大帥寬恕,旦有責罰,成方具都心甘情願的領受——”
“嶽大哥,此事也不能全怪文兄弟……您是不是……”
牛仁想要給文成方求情,卻被嶽少安抬手阻攔了下來。其實,這事本來算不得什麽,若是放在其他城中,向文成方如此高官,給自己的親戚安排一個送貨的營生,這連關照都算不上,可是,這裏是萱城,嶽少安把這裏看的太重了,在他的眼中,絕對不允許揉一粒沙子,這個頭更是不能開的,所以,他雖然不打算因為這件事就不用文成方,不過,卻要用他來殺雞儆猴,處罰是在所難免的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成方,你起來吧!”
文成方緩緩站起,看著嶽少安,一臉的愧疚之色,他以前在西大營一直不得重用,好不容易碰到帝師的賞識,自己卻又讓帝師失望,心中慚愧的厲害,雖然說,這事本不是他的本意,隻是母親要求,但是,心裏依舊自責不已。
嶽少安沒有再責罵文成方,隻是緩聲說道:“此事不用你去處理了,我會交給卓岩,即日起,你官降一級,任副統製,以作警戒,城中的事物還由你處理,好了,我累了,你去忙吧!”
文成方點了點頭:“大帥責罰,成方心服口服!隻是希望大帥不要因為這件事而氣傷了身子……”
嶽少安抬起手背擺了擺手,讓文成方退了下去,自己卻將牛仁叫了過來道:“老牛,你去派人把卓岩叫來,然後,來陪我喝幾杯……”
“好!”牛仁打發一個親兵離去後,便坐到了嶽少安的對麵,兩人對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