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香劍派,後山的樹林邊,一條小溪穿過,周圍的花草依舊如其他地方一般美麗。
蕭樂兒與洪玉若站在那裏,兩人沉默不語,他和她見麵,她們不知道會有什麽結果,擔心的神色溢於言表,卻沒有人願意說出來。
時間緩慢的過著,彷如麵前的小溪,靜靜流淌,偶爾,一絲被風吹起的微波,也在隨後的溪水中被蕩平了下去。
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們都清楚,隻是,麵對這樣的事,他如何才能麵對她,麵對自己,這一點,她們誰都不知道,包括當事的兩人。
“姐姐……”
洪玉若打破了寧靜。
“嗯!”
蕭樂兒輕聲應著。
“你說,他們……”
洪玉若沒有將話說下去,不過,意思,卻是兩人心知肚明的。
“我,不知道……”
蕭樂兒的話,其實,是在洪玉若的意料之中,隻是,當她說了出來,她還是覺得有著一絲的失望。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周圍除了溪水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動靜。
忽然。
“啊——”
一聲怒吼傳了出來,聲音極大,歇斯底裏,吼聲中,悲哀,自責,無奈,憤怒……甚至是帶著哭腔,各種情感參雜其中。
兩女同時一驚,側目朝著那個方向望了過去。隻是,樹林遮擋,她們什麽也看不清楚,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是他的聲音……”
這一次,蕭樂兒先開了口。
“嗯!”
洪玉若點了點頭,她的臉上,同蕭樂兒一樣,充滿了擔心之色。
“他們不會出事吧?”
洪玉若又問道。
“他沒有那麽脆弱!”
蕭樂兒的回答讓洪玉若略微安心了一些。
是啊,他經曆了那麽多,什麽生死考驗,生離死別,成長到今天,他已經超越了她們,是個肩膀寬闊,可以依靠了男人了,還有什麽好擔心呢。
隻是,兩人都明白的道理,卻依舊忍不住擔心之情。
“要不要過去看看?”洪玉若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給他留一點時間吧……”蕭樂兒輕輕歎了口氣。
再度沉默。洪玉若咬著唇,臉色緊繃著,強忍著想出去的衝動,心裏亂的很,雖然,他知道他一定沒事的,他那麽多困難都走了出來,不會被打擊的做出什麽傻事,可是,心裏卻止不住要去想一些可怕的後果。
蕭樂兒的臉色也好不那裏去,一雙小手緊緊捏著,透過細嫩的皮膚,關節處的骨頭顯得異常蒼白。
河水潺潺,溪流傳聲……
良久。
“我們去看看吧……”
“還是去看看吧……”
兩人同時說了出來,隨即,又同時搖頭苦笑,邁步而去。
穿過樹林,映入兩人眼中的是他的身影。兩人身子一緊,他的臉色難看的嚇人,隱隱還帶著淚痕,他的懷中,抱著一個柔弱的身影,正是她……
她雙手放在懷中,頭靠在他的肩上,麵上沒有任何表情,尤其是那雙眼睛,眼珠子都不轉動一下,空空洞洞,恍似沒有一絲生機一般,死寂著……
他抱在她腰間和腿彎的受傷斑斑血跡,還沾染著些許泥土。
兩女看在眼中甚是心疼,急忙走了過去。
嶽少安看著因為擔心自己,兩女焦急的臉色有些發白,強擠出了一個笑容:“玉若姐姐,樂兒師傅,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然而,她們如何能夠做到不擔心呢。蕭樂兒已經從懷中掏出了手帕和藥瓶,輕輕地拭擦著他手上的泥土和血跡。
看著那有得地方已經脫皮,泛著白色,骨頭都露了出來,她忍不住雙眼濕潤了起來,兩顆淚珠悄無聲息的滴落了下來,溫柔的給他擦去了上麵的泥土,急忙灑上了瓶中的藥。
看著蕭樂兒微微抽動的肩膀,洪玉若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隻是自己卻也忍不住咬著唇,她同樣很是心疼,但是,多年在江湖上行走,讓她的心性要比一直待在蕭香劍派中的蕭樂兒要強得多,因而,最終,她沒能像蕭樂兒那邊落下淚來。
“萱兒……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嶽少安臉上露出一絲痛色,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輕聲問道。
“一月前……”洪玉若輕聲說道:“那個時候,我和姐姐待她回來後,她便一直昏迷不醒,試了很多方法也沒有用,直到一月前,卻自己醒了過來,不過,人就變成這般模樣了……”
嶽少安看著周龍萱呆滯的麵容,若不是那雙圓睜的,空洞而沒有一絲光彩的眼神的話,她恍如是睡著了一般,不,確切的說,和睡著又有不同,睡著的人,還會帶有夢中的喜怒哀樂,而她,那張蒼白而美麗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嶽少安低著頭,沉默不語,許久,才長舒了一口氣,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平息了一下自己幾乎快心疼到無法呼吸的情緒,緩緩說道:“樂兒師傅,玉若姐姐,我要帶萱兒離開,你們跟我一起走麽?”
洪玉若點了點頭。
蕭樂兒本想拒絕,可是,當她接觸到嶽少安那讓人看了就心疼的眼神時,全身的力氣,卻如同被瞬間抽光了一般,再也無力拒絕他了,隻能也如洪玉若一般,輕輕地點了點頭。
“先休息兩日再走吧,你手上的傷也需要好好包紮一下……”看著嶽少安想要拒絕,洪玉若又急忙,道:“萱兒的藥,姐姐還得準備,而且,門中的事物她也得交代一下……”
嶽少安知道洪玉若是見他這幅模樣不放心,想要等他的情緒略微好一些在離開,至於準備藥材和交代門中事物全都是借口。
蕭樂兒早已經將掌門之位傳給了穆蘭,她不過問門中之事已經許久,藥材的話,以嶽少安如今的地位什麽樣的藥材弄不到,還用得著在這個小門派中專程采藥麽?
雖然,心中明白。不過,嶽少安看著兩女的眼神,不忍拒絕他們的好意,便點了點頭,同意了洪玉若的提議。
看著嶽少安這般,兩女同時鬆了口氣。
既然已經決定了離開,蕭樂兒便索性搬了出來,不在住在後山,以前她的屋子已經給了穆蘭,姐妹兩人在靜靈堂的旁邊廂房中安頓住下。
嶽少安卻住在了以前那間周龍萱住過的屋子之中,這裏比較幽靜,倒也不會影響到其他女弟子們。三人商量決定,周龍萱還是由姐妹兩帶在身邊照顧,嶽少安也不反對,就這樣,暮色西陲之際,嶽少安返回了屋中。
一整夜,他都難以合眼,一閉上眼睛便是梁王死後,周龍萱那種絕望的眼神……讓他忍不住揪心的疼。
直到天明之際,他才睡了過去,然而,剛剛睡著沒多大工夫,便覺耳朵一痛,一個聲音傳了進來:“你看看都什麽時辰了還睡,快起來……”
郭霜怡的小手捏著他的耳朵硬是將他拽了起來。
可當她看到嶽少安難看的臉色和那布滿血絲,紅得嚇人的雙眼時,自己反而被嚇了一跳:“你、你怎麽了?”
她趕忙放開了抓在嶽少安耳朵上的小手,輕輕給他揉了揉耳朵,道:“你別嚇我啊,是不是弄疼你了。”
嶽少安將她的小手拿了下來,搖了搖頭,道:“我沒事。你這麽早便跑過來,有什麽急事啊?”
郭霜怡擔心的看著他,將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確定他沒事後,才道:“我是聽說你和師傅她們都要走了,我來問問你,帶著我一起走好不好?”
“哦?”嶽少安好奇,道:“你怎麽也要離開?不喜歡待在師門中了麽?”
“師傅都走了,我也不想留下來了,雖然有些舍不得師姐和師妹們,不過,和她們在一起不好玩,我還是覺得和你在一起好玩些。”
嶽少安搖了搖頭,這丫頭的玩性還是這麽大,許久沒見,似乎都沒有什麽改變。想了想,他點頭道:“跟著我走也可以,不過,你得先和穆師姐說清楚。”
“放心了,放心了……”小丫頭拍著高聳的胸脯,道:“我說出的話,師姐一定會答應的。”
嶽少安點頭,露出了一個微笑。
看著他的臉色依舊很是難看,郭霜怡,道:“你等等啊……”說罷,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手中端著一個木盆,盆中清水蕩漾著,她“砰!”的一聲,將木盆放在了地上,然後弄濕了毛巾,擰了擰後,起身,道:“你看你這人,怎麽弄的,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說著給嶽少安擦起臉來。
清涼的感覺從臉上傳來,讓嶽少安很是詫異,這小丫頭居然也有這般乖巧和細心的一麵,經過昨夜,他已經將周龍萱的事相通了,即便自己再如何自責,也無補於事,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怎麽治好她。
現在不被郭霜怡這麽一鬧,心情也為之好了許多。
“好了……”嶽少安正想著,郭霜怡已經忙完了工作,拍了拍手,將毛巾扔進了木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