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城西,樹林。
白色的積雪薄薄地灑落在尤自綠色的樹葉上,一層層薄似輕紗,白中透綠,有一種特別的美麗景致。小鳥落腳間,樹枝輕抖,幾縷積雪落下樹梢滴露在了枝下地麵之上。
樹林的深處,“嘎吱,嘎吱……”的踏雪聲緩緩出來。積雪掩蓋地小徑上,出現了幾個孤單的身影。為首之人,正是卓岩。
闊別已久的杭州城,對於卓岩來說,似乎並無太多的留戀,行在杭州城中,如同行在普通地方一樣,雙目沒有因為周圍這種特殊的景色而停頓一刻。
想起昔日種種,恍如除了書院那段時日,其他的並未留下什麽記憶。
卓岩行至一處三棵成品字行排列的樹木跟前,回頭問道:“是這裏麽?”
“大人,是這裏,三司的餘成書中所言之地,應該不會錯的。”
“廖華,你跟我也不是一天了吧?”卓岩眉頭微蹙。
廖華急忙跪下,道:“大人,屬下知錯。不是應該,確實是這裏。”
“嗯!”卓岩語氣不變,麵無表情道:“起來吧!”
廖華站起身來,回身對著身旁的手下,道:“去看看,餘成怎麽還沒到?”
手下之人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帶著一個人匆匆而來。
來人滿頭大喊,喘著粗氣,一到近前,便急忙跪下,道:“屬下來遲,請大人恕罪。”
“餘成?你一項辦事得體,這次是什麽原因?”卓岩冷生冷語地說道。
“相府出事了!”餘成抬起頭來,臉色難看地說道:“夫人們不見了……”
“什麽?”一向沉穩的卓岩,禁不住睜大了雙眼:“什麽時候的事情?”
“一個時辰前。”餘成急忙道:“屬下就是派人尋找夫人們的下落,才耽誤到現在。”
“找到了沒有?”這一次,廖華急著問道。
“還沒有。”餘成低著頭,不敢再言。
卓岩並沒有怪罪與他,因為卓岩知道眾女的本事,皇宮之中如此之多的明哨暗探都沒能留住她們,相對來說,監察司在杭州城的實力是最為薄弱的,如何能夠做到。
餘成實則是盡了力的,他自然判斷的出來,監察司項來賞罰分明,執法異常嚴厲,不過,卓岩也知道體恤下屬,恩威並施,才能讓屬下們忠心賣命。
“起來吧。”卓岩淡淡地說道:“我們去城門前。”
“城門前?”餘成麵色一驚,道:“大人,城門前防守嚴密,您不能去啊,萬一出了什麽事……”
卓岩邁步前行,一邊走一邊道:“來時都進的來,去有何妨。”
餘成聽卓岩如此一說,心中一頓,便不想通了,現在皇上針對的隻是柳伯南,卓岩並未犯什麽過錯,就算是被發現了,最多也就治個擅離職守之罪,有帝師在,這點小罪名還不是一抹就平的麽?
餘成想明白這些後,心便安了下來,不在多慮,站起甚來,急忙跟了上來。
其實,卓岩的心中並不想他麵上這般平靜,他手下的低層官員並不知曉太多的內幕,而且,他們也不了解嶽少安的性情。
故而,並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卓岩卻是心如明鏡,他這麽急著去城門前,也是想要阻止眾女出城,因為,要想出城,西城門是最好的選擇。
在那裏,一出城外,行出數裏之後,便是連綿數十裏的密林,藏匿形跡,無疑便數這裏了。
但是,有一點卻是眾女不知道的,西城的守城官是監察司的人,若是她們強行從這裏衝出城去,到時候守城官便為難了。
若是放她們出去,那麽不管如何,他這個守城官肯定做不安穩了。一個官位到是其次,返回宋師城後,他的地位不會比這裏差,重要的是,嶽少安留著他還有重大的作用。他若丟了官職,嶽少安救下柳伯南後,退路便沒有了。
很容易被皇帝困死在城內。
可是,他如果將眾女抓了的話,萬一眾女有個三長兩短,那麽,他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卓岩最擔心的,便是眾女從西城門前而去。她們的目標太大了,一個絕色美女便足以引起人們的注意,這麽一群過去,怎麽可能不被人發現。
卓岩越想,越覺得心下不安,行起路來,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餘成在後麵看著卓岩這般模樣,急忙道:“大人,屬下在林外備了戰馬,您看……”
“帶路——”
卓岩並不廢話,丟下一句話,便停下了腳步,扭頭望向了餘成。
餘成本來跟在卓岩身後,低著頭一路小跑著,卓岩突然停下,讓他差一點撞到了卓岩的身上,還好及時收住了腳,才沒有撞上去。
不過,這樣一來,卻已經使他額頭上又出了一層細汗,不由得伸手擦了擦。
卓岩停下之後,見餘成還未到前麵而行,不禁眉頭一皺:“還愣著幹什麽?”
“是是是……”餘成被嗬斥之後,才反應過來,急忙跑到了前麵去,快步而行。
幾人匆匆忙忙地行出林外,果然前方馬車與戰馬齊備,可見餘成是個細心之人,卓岩滿意的點了點頭。餘成麵色大喜,趕忙上前,道:“大人是騎馬還是乘轎?”
“沒時間了,上馬!”卓岩低喝一聲,率先一躍而上。其他的人也都不敢怠慢齊齊上馬。徑直朝著西城門奔去。
林間的雪花,隨著馬蹄的震動稀稀疏疏地落下,滴落在地麵的積雪上,印出幾朵一樣的花瓣,煞是好看……
在西城門附近,幾個比花朵還美麗的女子悄然藏匿在一處民房之內,雖然她們一個個都做了簡單的易容,不過,依舊掩蓋不住本身的靚麗。
其中還有一人是身懷六甲的婦人,她的臉上滿是愁容,麵色異常蒼白,撫摸著高高隆起的小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莫兒姐姐,你覺得怎麽樣?”殷雨倩低頭輕聲問道。
“公主不必擔憂,我沒事的。”韓莫兒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在她心中對殷雨倩的熱情還是有些回避,畢竟,令自己丈夫蒙冤,令自己有家不能歸的,是皇帝,是眼前這個女子的親生哥哥,雖然,她知道這不關殷雨倩的事,可是,有得時候就是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
殷雨倩雖然聽出了幾許味道,不過,她並不生氣,心中卻對韓莫兒多了幾分愧疚。以前五哥還不是皇帝的時候,韓莫兒是他的義妹,柳伯南是他的好兄弟,她們夫妻二人沒少為他賣命,可是,現在他們卻落得個如此下場。
就在昨日晚間,眾女得到消息,柳伯南已經被定罪,今日一早,柳府就要被抄家,連同韓莫兒也要被牽連。
這些雖然皇帝沒有明確授意,不過,李剛卻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一聽說抄家自然不肯輕易放過韓莫兒,即便不殺她不對她動刑,但是,牢飯也總要吃幾天的。
眾女並不知曉其中事情,因而,都為韓莫兒擔心起來,她的肚子裏是柳家唯一的血脈,斷然出不得什麽閃失的。
今日一早離開是她們昨夜計劃了一夜所得的成果,不然,相府外那麽多皇帝人,她們怎麽能輕易離開。
清晨一早,由蕭樂兒與洪玉若帶著幾個府中的侍衛假裝眾女引開了府外之人,其他幾女趁機扶著韓莫兒逃了出來。
事先她們已經約定好了在這裏見麵。但是,直到現在,蕭樂兒與洪玉若都沒有消息,這令她們擔心不已。
“雨倩姐姐,讓我去找找師傅吧!”郭霜怡的小臉上滿是擔心之色,握了握拳頭說道。
殷雨倩卻搖了搖頭,道:“霜兒,現在我們都不知道樂兒姐姐在哪兒,如何尋找,若是驚動了那些密探,反而會令她們更加被動的……”
“那我們怎麽辦?”郭霜怡急道。
“靜觀其變——”殷雨倩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四個字。
郭霜怡撅起了小嘴,坐在一旁不再言語了,雖然殷雨倩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不過,她也明白,現在自己即便是出去,也是幫不上什麽忙的,說不定還會給這裏的人帶來危險。她雖然任性卻也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雨倩姐姐……”柳如煙雙目依舊有些紅腫,這一次眾女本來不會遇到這種危險的,若不是為了她,那裏會來到杭州趟這趟渾水,她的心裏自然明白,現在蕭樂兒和洪玉若下落不明,她內疚的無以複加,想說些什麽,卻是張了張口,無從說起。
殷雨倩微微一笑,當然明白她的心思,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什麽都別說了,都是自家姐妹……”
“嗯……”柳如煙點了點頭,眼淚卻忍不住落了下來。一向冷若冰霜的她,此時卻是無比的脆弱。
說來,女人當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嶽少安在的時候,她們會對彼此隱隱帶有醋意,麵上看似和睦實則每個人心中都酸溜溜的。
嶽少安不在了,麵對困難,她們卻如同親姐妹一般,表現的無比團結……
外麵一陣涼風吹過,幾許雪花飛舞,屋中的眾女滿麵擔心之色,靜靜地候著窗外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