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張帆的名字,牛青麵色一怔,忙道:“快帶他過來。”
“是!”隨著應答之聲,不一會兒,一個人被推推搡搡地帶了上來。
嶽少安與牛青同時舉目望去,卻疑惑地互看了一眼。難道是同名者?兩人的心中同時泛起一個疑問。隻見被帶上之人,蓬頭垢麵,本該及背的長發紮亂地倒立而起,一張臉上一條條地黑泥都凝固其上,衣甲破爛不堪,大腿處還破開了幾道通徹的口子。
透過口子,可以看到裏麵的肉還是比較白淨的之外,再沒發現什麽可取之處,不過,他雙手卻緊抱著一個幹淨亮澤的壇子,卻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那人來到近前,一見到牛青,便雙膝著地,淚如泉湧,喊了一聲“少將軍。”就泣不成聲,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距離近了,同時聽到他的話音,牛青確定了他便是張帆,急忙將他扶起,道:“張帆,真的是你,你怎麽來了……”
張帆待要回話,嶽少安左右望了一眼,道:“此處不是說話之所,先回去再說。”
隨後,眾人回到了帝師府,嶽少安吩咐下人為張帆清理幹淨,將他和牛青讓到屋中。這才帶著牛仁方寧等諸將在大廳中坐下。
一番交談過後。牛青眼圈微腫,從屋中出來。剛行出屋門,他的目光便集中在了嶽少安的身上,顯然,與張帆商討後,兩人知道,現在預想報仇,也隻能依靠嶽少安的力量了。
李俊殺人並未有人親眼所見,牛宏誌已死,軍中已經不可能有人告得倒李俊。
“噗通!”來到近前,牛青雙膝跪地,泣聲,道:“嶽先生,牛青求您為家父報仇雪恨……”
嶽少安微微一愣,急忙起身相扶:“到底怎麽回事?”
牛青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聽罷之後,嶽少安長歎一聲,道:“想不到牛宏誌將軍一生戎馬,卻……唉……好了牛青,此事你便放心吧,即便沒有你的事,那李俊,我亦不會讓他好過的。”
“多謝嶽先生。”牛青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大廳之中的主將,均唏噓不已,為牛宏誌而感歎。幾人說話間,卓岩匆匆而來,看了看眾將,來到嶽少安身旁,道:“嶽先生,剛剛從杭州城傳來了消息……”
嶽少安見他麵色凝重,似乎出了什麽大事,他四下一瞧,廳中除了張帆,其他的都是親信之人,便輕言道:“說吧,這裏沒有外人。”
卓岩點了點頭,道:“皇帝已經在近日將牛宏誌手下諸將打散,分入各地駐軍之中,同時急調汴京駐軍,在杭州城集結,顯然是欲要大舉進攻……”
進攻的對象,因為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因而卓岩並未說明,但是,此事用腳後跟都想得到,一定是宋師城無疑了。
有嶽少安這個不定因素,現在的皇帝不可能北上滅金,如此大舉集軍,自然是有大的行動,既然不是對金用兵,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嶽少安定了定神,道:“有多少軍隊?”
卓岩道:“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九萬餘人,但各地的軍馬還在不斷增加著,保守估計,到用兵之時至少也應該有十四萬人。”
“十四萬?”眾將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十四萬人,已經超出了大宋半數人馬,如此之眾,這是鐵了心要將宋師城滅掉啊。
嶽少安也是麵色凝重,眉頭緊鎖,道:“卓岩,加派杭州城那邊監察司的力量,盡量將詳細情報收集於此,最重要的是,對方的主將是何人。”
“嗯!”卓岩點頭,道:“現在似乎主將還未定下,我即可去辦,一有消息便來通知嶽先生。”
“嗯!”嶽少安微一擺手,道:“你去吧。”
卓岩轉身離去。嶽少安帶著眾將離開了待客的大廳,來到議事廳中,派人將張橫、文成方等比較重要的將領全部招集過來。
議事廳中的長桌邊上,圍坐著二十餘人,全部都是宋師城中的高層和軍中有影響力的將領。待嶽少安將事情說明之後。眾將全部都麵帶憂色,就連一向諸事嬉戲無所定性的高崇,也不苟言笑,低頭不語了。
看著眾將的模樣,嶽少安心知,若是敵人未至別滅了士氣,那麽就完了。
他緩緩起身,站直了身子,輕咳一聲後,待眾人將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之後,這才慢慢地說道:“怎麽?光是一個數字便將你們嚇倒了?”
眾將不語,突然,從門外行入一人來,光溜溜地大腦袋,背後背著一把巨劍,一進門便,大聲喝道:“帝師太多言重,不就是十四萬人麽?怕他個球,老子一斧子一個,來多少砍多少。”
嶽少安眉頭一皺:“章初三,誰讓你進來的?”
“呃……”章初三看到嶽少安麵色沉下,急忙縮了縮脖子,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了:“這個……那個……我……”
“滾出去——”張橫雙目一瞪,喝了一聲。
章初三這才灰溜溜地跑了出去,那光頭幾乎縮進了脖子裏麵。逗得眾人哈哈大笑,為之壓抑的氣氛也鬆動了許多。
看著這幅場麵,張橫若有所思地看了嶽少安一眼,方才嶽少安派人去通知他的時候,曾告訴他將章初三帶上,但是不許他入議事廳,讓他在門外等候,回頭有事要用他。
當時張橫還不明白什麽事要用到章初三,現在一見,猛地明白了過來。他的作用卻原來在這裏。他正思索間,嶽少安卻開口說話了。
“諸位,雖然章初三話語有些粗糙,但是,話糙理不糙。皇帝十四萬人馬,得確頗有氣勢,但是,不要忘記,我們城中,拋卻不能投入戰鬥的軍隊,至少也有八萬多人,若是全數算上,九萬也尤有之。”說著嶽少安淡淡一笑,頗有信心,道:“更何況,我們的軍隊,全部都是精銳之師,相比之那十四萬人,戰力呃不見得弱多少。再說,我們是守城,對方是攻城,到時候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眾將紛紛交頭接耳,大點其頭,都認為嶽少安言之有理。剛剛有些失落的心情,也為之一振。
嶽少安看著火候差不多了,便長聲一笑,又道:“大戰在即,便讓我們也粗魯上一回。正如章初三所言,怕他個求——”
張橫、牛仁等將,跟慣了嶽少安,聽著他說粗話,都見慣不慣了,同時高聲喝了起來:“怕他個求——”
連聲高喊中,那些本來大皺其眉的文官們也嚐試著喊了幾句,幾句下來,卻是感覺頗為爽快,到後來,居然一聲比一聲喊得高。
議事廳門外,都是有護衛隊把守,平日裏這裏莊重嚴肅,今日突出從裏麵傳出如此高喊,卻是驚人的粗話,他們一個個都有些震驚,大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這時,唐正從一旁行了出來,冷聲說道:“今日聽到之事,不許傳出去,不然誅滅三族。”
驚愕的護衛們,急忙縮了縮脖子,連聲稱是。
喊過“驚人”的口號後,嶽少安又帶著眾將研究了一番到時候該如何部署,後勤,軍糧,百姓等一係列的問題……
待他從議事廳中行出來之後,已經天色將晚,伸了伸腰,他邁步朝後院而來。
來到後院,殷雨倩正在門前的石凳上坐著,麵帶焦慮之色,見著他過來,急忙幾步行至他的身旁,道:“事情真的那般嚴重麽?五哥他,真的要趕盡殺絕?”
嶽少安點了點頭,道:“雖然還沒有兵臨城下,但也是遲早之事。看來,今日我要去一趟大理了。”
“去大理?”殷雨倩眼眉微垂,輕聲言道:“光靠我們守不住城麽?”
嶽少安輕歎一聲,之前他在議事廳中信心無比,但是,現在卻也擔憂不已,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卻是沒有必要裝樣子了。
他伸手摟住了殷雨倩的肩頭,道:“確實如此,所謂沒有必救之兵,便無有必守之城。當然,我們若是堅守,一年半載內,應該沒有問題。但是,若是城池被圍,到時候,卻有諸多不便了。首先城中賴以生存的經濟便要癱瘓,而且百姓人心惶惶,時間稍久,將士們也會多有浮動,那個時候,便麻煩了……”
殷雨倩點了點頭,輕聲問道:“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我打算明日便動身。”嶽少安回道。
“這麽快?”殷雨倩抬起了眼眸:“派別人去不行麽?”
嶽少安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