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忽然,寒光一閃,張全忠麵色大變,急忙抽手而回。隻見嶽少安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軟劍,劍刃輕顫,從身前驟然閃過。倘若不是張全忠見機的快,五個指頭絕對沒削沒了。即便他硬生生地將手收了回來,中指的指尖還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張全忠心中陡然生出幾分無力感,他隻有這麽一次機會,一擊不成,嶽少安已經向後躍出了幾步距離,以他那條瘸腿是絕對追不上了。
隻是讓張全忠不解的是,嶽少安如此一個白麵書生似的人物,怎麽劍法如此之好,而且那軟劍是從那裏抽出來的,他都未曾看清楚。這說明嶽少安的武功頗為不俗,這是張全忠事先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的。當然,這裏不單他不清楚,就連高崇也是一臉驚愕,他與嶽少安甚是熟悉,若說他都不了解嶽少安,那麽這個世界能了解嶽少安的人也沒有幾個了。
可是,即便如此,高崇也不知道嶽少安什麽時候會使劍的,而且使得還是較為難練的軟劍。一時間,不單張全忠莫不著頭腦,高崇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此間也隻有章初三不會大驚小怪了。這小子一直都在心裏把嶽少安神化著,即便嶽少安此間大喝一聲“死!”麵前的這個老小子就雙眼一番死了過去,他也不覺得奇怪。故而,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章初三卻認為很是理所當然。隻是,這老小子敢對帝師出手,老章卻是不能不管的,當即,章初三高喝一聲:“呔!你個老雜毛,居然敢偷襲帝師,看老子不打出你尿來。”說著便踏步朝著張全忠奔來。
張全忠也不是白給的。老人家雖然心中吃驚,卻也沒傻過去,聽著這個大漢喊打喊殺,當即隨脫了高崇,身體朝後一躍而出,來到大帳一側的梁柱邊上,手肘猛磕梁柱,隻聽得“哢嚓——”一聲響動,那大腿粗的梁柱便如同一根幹草一般,應聲而折。
張全忠將梁柱緊抓在手中,背靠在另一根梁柱之上,穩定住了身形,靜待前麵這個大禿頭前來。
章初三見著張全忠防備的動作,卻並沒有加快步伐,依舊邁著大步不急不緩地朝著張全忠行去。張全忠因日前與嶽少安交戰,知道他帳中沒有幾個能人,雖然這個大禿子沒有見過,不過,想來也本事一般,不然嶽少安怎地不派他去拿自己,而是用計擒拿,故而,張全忠並未太過放在心上。
看著大禿子大模大樣地大步上前,張全忠揮起手中的梁柱,朝著呢閃閃發亮的光頭便砸了過去。大腿粗細的梁柱砸來,雖然張全忠未用全力,但若挨上一下子也保管是腦袋開花。
章初三自然不會自信到用頭頂去接那梁柱,隻見他停下腳步,抬起投來,口中一聲輕喝,雙手猛地托起,牢牢地抓住了那梁柱的另一端。接著,章初三嘿嘿一笑,道:“老兒,老子看你年老,懶得傷你,趕緊放手,乖乖地給帝師磕頭賠罪!”
張全忠嗬嗬一聲冷笑,抬眼道:“年老怎地,年老猛虎照樣吃肉,壯年惡犬依舊啃屎,有本事便自己奪去,男子漢大丈夫,逞口舌之能算什麽本事?”他說著,還朝著高崇望了一眼,心裏想著看高崇羞愧低頭的模樣,但是,結果卻讓他失望了,高崇依舊坦然地望著這邊,麵上還帶著些許笑容,似乎從來都未因為他的話而有所想法。
張全忠心中微怒,絕對這年輕人臉皮當真是厚的可以,若是用他的臉皮去築成牆,恐怕任何大軍都攻不破了。隻是他忽略了一件是,你便是他就因為別人幾句口舌之能而被抓到這裏的。可見這口舌之能也是很有用處的。
看著高崇麵不變色,張全忠也懶得再糾纏這個問題,將目光又收了回來,朝麵前的大禿頭望去,同時手膀猛地一使力,想要將這大禿子甩開。隻是,用了用力,那梁柱卻紋絲不動。張全忠心下微驚,麵色輕微變色,用足了力氣再來一次,卻依舊沒有絲毫變化。他吃驚地重新打量起了麵前的這個大禿子,卻更是駭的他腦袋嗡的一下,差點沒暈過去。張全忠一身都以力氣而聞名,同時也是他自傲之處,而此刻對麵那大禿子卻是單手握著梁柱,而且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使多大的力氣。
看著張全忠不動了,章初三卻動了起來,隻見他眼皮微抬,一副慵懶地表情,道:“老兒,用力,你不使力,那便休怪老子不客氣了。”隨著話音,章初三依舊單手抓著那梁柱,猛地朝上舉起,同時口中輕喝一聲:“起!”
張全忠那邊還死死地抓著另一端,但是,不管他怎麽用力,那梁柱卻冉冉而起,沒有絲毫停歇。張全忠在上麵掙紮著,一直被舉到了半丈多高。
嶽少安看著差不多了,一抬手,道:“章初三,夠了,切莫傷了老將軍。”
章初三答應一聲,又緩緩地將張全忠放了下來,嘿嘿笑道:“這老頭還有些力氣……”
這句話若是章初三對別人說的,也足以讓其自傲了。可是,這話落在了張全忠的耳朵裏,卻不是滋味了,他心中一陣抽搐,自己一身都是以力治人,但是,現在和麵前這個壯漢比起來,卻如同小孩而大人麵前顯擺一般。
人若是被別人治了短處,還不至於如何沮喪,可若是被人治了長處,便失魂落魄了。此刻的張全忠便是這般,一時間,他隻覺得自己突然間便蒼老了許多,真的成了一個催催老者了。
嶽少安邁步到章初三身前,對著張全忠拱了拱手,道:“老將軍今日想必是乏了,先去休息吧。”說著,扭頭對高崇使了個眼色,高崇會意,上前恭敬地扶著張全忠向外走去。
張全忠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卻一句話也未能說出來,最後隻是深深地望了章初三一眼,又朝嶽少安看了看,便搖著頭,跟著高崇離去了。
待到張全忠離去,章初三嘿嘿一笑,來到了嶽少安身旁,道:“帝師,老章以後再也不敢飲醉了。您老人家切莫生氣,這板子打著雖然不疼,可坐起來卻不是滋味……”
嶽少安回過頭來,抬手拍了拍他的光頭,道:“知道便好,這次輕饒了你,下次長點記性。好了,你也趕了幾日的路,先去休息吧。”
章初三趕緊點了點頭,嘿嘿笑著,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在章初三離去後不久,高崇又折返了回來,滿臉好奇地望著嶽少安。
嶽少安也回望著他,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說話,隔了一會兒,高崇正要開口。嶽少安卻搶先說到,你是不是想問我怎地突然會了劍法?
高崇點了點頭,道:“是,嶽先生,我記得您好像並不會劍法吧,而且這軟劍怎地看著那般地熟悉?”
嶽少安從腰間“蒼啷”一聲將那軟劍抽出,淡淡地說道:“你且看看這劍是否識得?”
高崇仔細觀望一會兒,猛地睜大了雙眼,道:“這是柳將軍的劍?”
嶽少安點了點頭,麵色微帶一絲淒涼,道:“得確是他的劍……”說罷,又是一聲輕歎,道:“劍法也是他的……他給了許多,卻奪走了我一個知心的兄弟……”
高崇知道嶽少安又在懷念柳伯南了,輕輕搖頭,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勸慰,道:“嶽先生,夜深了,早點休息吧……”說罷,高崇緩緩地退了出去。
嶽少安緩緩踱步到了帳外,望著夜色,不由得回想起了許多往事。
當初,他找到嶽少安和韓莫兒的安身之處後,在接柳伯南的屍骨和韓莫兒回宋師城之前,韓莫兒交給了他一個包裹,說是柳伯南給他的。
待他打開之時,便見裏麵隻有柳伯南的隨身軟劍和一本劍譜,在劍譜中還夾著一封信。大意是讓嶽少安不要怪他未說出實情。而且還托他將這劍譜勤加練習,待到他劍法大成之時,再找個合適的傳人將自己的劍法傳下去。
嶽少安當時隻是對著那劍罵了一聲:“你這混蛋,死了也不放過我。你本知道我是個懶人,那裏有時間學這劍法……”雖然他知道柳伯南是怕他有什麽危險,故意將劍譜留給他,好讓他有些防身的本事。至於那尋傳人之事,隻是想讓他不必有負擔而找的一個借口。不過,兄弟臨死的托付,嶽少安卻還是放在了心上,自從那以後,每日早晚都會一個人練劍。
時至今日,已經小有所成。柳伯南便是死了,任舊幫了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