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泠走了片刻,見空中一道長虹飛過,可以清楚看見趙芸和趙盈的身影,見那道長虹消失在天邊,她才長長吐了口氣。
剛剛走得那麽幹脆利落,心底其實還是有點打怵的,幸好趙芸比趙盈更驕傲,不屑於與自己這個廢體爭奪一顆草。
眼下見危機消除,心中懸著的石頭也落了下來,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往山下走去。
雖然時間還早,但靈草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能找到一顆就該慶幸了,否則趙盈也不會連著幾日來守著它開花,所以她也沒指望能再找到一株。
回到家時,柳妍還沒回來,蘇泠進了房間,閂好門,手中提著竹簍,一腳踏入虛空中。
空間裏依舊灰蒙蒙的,腳下的草隻有一根手指那麽長,齊齊平平的,蘇泠放下竹簍,用鐮刀搗鬆了地麵,把草拔幹淨,然後才把金燕草種下去,同時摘掉了那朵五年一開的金燕花。
待種好後,蘇泠從懷裏摸出那瓶裝著空間泉水的瓷瓶,稍稍倒了一滴泉水在金燕草的根部。
待泉水完全滲入地麵,金燕草似乎顫抖了一下,枝幹陡然變粗了幾分,而摘掉金燕花的地方,很快又形成了一朵金燕花的花苞,然後花瓣舒展,如同自然界慢鏡頭播放,眼睜睜地看著那金燕花再次含苞綻放。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摘下了這朵金燕花,把剛剛那朵一齊放在手心,發現用泉水催生出來的金燕花,色澤更濃,亮金色變成了暗金色,看起來似乎品質更高幾分。
蘇泠心喜,沒有再給金燕草滴泉水,眼下這金燕草是她唯一的寶貝,凡事得循序漸進,萬一超過了它的承受範圍,死掉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把兩朵金燕花放進背簍,正要離開,那種很久沒出現過被人窺視的感覺又來了……
她放下背簍,轉動身子,眼神四處搜尋,那感覺一直沒有消失。
總是被人窺視的感覺很不好!
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弄明白,這裏究竟還有誰?
“你是誰?”
她對著空氣問話,沒有人回答她,可是她知道若是有人的話一定聽得見。
“我知道你在這裏,不管你躲在什麽地方,有什麽目的,請你出來跟我見一見。”
仍舊沒有反應。
蘇泠沒有再說話,而是站在原地,憑著感覺尋找這窺視的方向,隻是那方向一直飄忽不定。
良久良久之後,安靜的空間裏,驀地響起“啵”地一聲,蘇泠下意識轉頭,卻見那如果凍一般的牆壁凹陷,一個若有如無的影子站在那裏。
她驚得張大了嘴,沒想到出現的會是一個影子般的存在。
許是感覺到了蘇泠的情緒波動,那影子沒有往前移動,而是站在原地。
蘇泠仔細看著那影子,辨不清容貌五官,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過了半晌,她壓住了自己心中膽怯,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你是人是鬼?”
那影子突然顫動了一下,繼而響起了一陣如天籟般的笑聲……
蘇泠從沒想過,一個人的聲音可以美到不用言語,僅僅一個笑聲便完全體會到它的美,那不是黃鶯出穀,不是幽穀清泉,卻更甚十分的悅耳動聽。
也因為這一笑,蘇泠心中的害怕陡然全消,“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在聽完她的問話之後,那笑聲終於停歇,繼而說道:“你不害怕了嗎?”
蘇泠點了點頭,雖然看不清對方的形貌,但她可以憑聲音想象,這一定是個極美的女子。
女子慢慢有了動作,從那薄膜隔絕的地方緩緩走了過來。
蘇泠一直盯著對方,發現走得近了,她模糊的影子漸漸能看到大致的輪廓,果然生得極美,該是她平生僅見,就是趙芸,以及她以前的同學G大校花張欣然與之相比,也差了幾個境界。
女子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金燕草,那近乎透明的五官似乎皺了起來,同時又用那極為動聽的聲音斥責道:“用靈泉來種植這樣的下品靈草,真是暴殄天物!”
見女子出現在這裏又極為了解這泉水的用途,蘇泠微微一斂色,“晚輩不知這靈泉用途,還望前輩告知……”
對於這個來曆不明,身份成密的女人,蘇泠心中雖有各種猜測,但麵上卻保持著對女子的尊敬,不管怎麽說,女人明顯比她更了解這裏,說不定還是這木簪空間的原本主人。
女子微微一笑,“此靈泉的確如你所知,有催生作用,但它最為寶貴的用途是洗精伐髓,靈泉中所蘊含的五行精純靈氣,如今的修仙界已絕跡。可你隻把它用來種植這種下品靈草,不是暴殄天物是什麽?”
“前輩教訓的是,可是晚輩如今條件有限,隻能種植這樣的靈草。”蘇泠一麵說一麵汗顏,剛剛還如懷揣珍寶一般被她小心嗬護的金燕草,竟然被此女貶得一文不值。
“罷了,”女子聽完蘇泠之言,擺了擺手,“如今寶釵既然選擇了你做主人,那麽這裏便屬於你,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蘇泠見她說完這話,似乎有些疲憊,不由喚了聲,“前輩……”
女子擺了擺手,“你興許在好奇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說罷微微一笑,“其實不須瞞你,我是這寶釵的上一任主人,隻是因為一些原因,命絕道消,留下一縷殘神。”
“啊?”蘇泠驚訝地看著女人,難怪隻剩一個模糊的影子,原來隻是一縷殘留得元神。
此事若發生在穿越之前,蘇泠一定認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如今,她的三觀已經被徹底顛覆,無論什麽樣的離奇事件,她都覺得自己能平靜接受。
“你無須驚訝,我會出現在這裏,與你而言並不是壞事,以我觀察,你乃五行之體,在凡塵之中,此乃廢體之相,但我有功法破解這一枷鎖,你,可願拜我為師?”
蘇泠聽完可以擺脫“廢體”,心裏哪有不高興的,但是她心中同樣警覺,自己成為這寶釵興許是偶然,但此女以擺脫廢體為條件誘自己拜師,究竟有何目的,而她既然道消,留下一縷殘魂在這裏,又是為了什麽?
蘇泠轉眼閃過無數念頭,女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卻不出聲催促,隻站在一旁用那極美的透明眼珠盯著她。
“前輩能告訴我,為什麽選擇我嗎?”蘇泠猶豫半晌,終於問出了口。
女子微笑,“剛剛已經告訴過你,寶釵選擇你做主人,不是我選擇的你。哦,忘了告訴你,我已經在這裏兩千多年,若是有選擇的話,我也會挑選一個單靈根來做我的弟子。”
聽女子這麽說,蘇泠心中雖仍然有疑問,但直覺眼前的女子興許比她見過的那些飛天遁地的修士更厲害,她如今除了一條命,還有什麽值得人謀劃的,況且女子守在這裏兩千多年,不會是為了收自己為徒弟,然後再害死吧?
蘇泠搖了搖頭,正常人都不會玩這種事情,她知道女人有她自己的目的,但拜她為師,對自己何嚐不是件好事?
於是,她很快做出了決定,雙膝一彎,跪在了女子身前,“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見蘇琳行了拜師禮,女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站在原地,受完她三拜,才揮手令她起身,“從此後你便是我木延清的唯一弟子,為師如今沒有法寶功法相贈與你,但為師有一冊丹方,待你修為有進,空間靈草足夠的時候,為師便把這丹方傳授給你。”
“是,師傅。”蘇泠答道。
木延清與她說了片刻的話,蘇泠瞧見她原本還能瞧清的五官漸漸模糊下去,凝形的身影也仿佛要化入空氣中,蘇泠有些擔憂地喚了聲,“師傅。”
木延清隻是疲憊地搖了搖頭,“為師破開禁製出來一次,消耗了不少法力,如今得回去了,你記住,待你築基成功,用靈氣灌入四周的禁製中,便能進入看望為師。”說罷,虛影更加透明。
蘇泠道了聲“是”,便見木延清的身影如清風一般飄向剛才出現的禁製處,隻聽“啵”地一聲響,薄牆凹陷,木延清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目所能及的地方。
她緩緩地走到那柔軟的薄牆邊,又用手戳了戳,那牆壁看似柔軟脆弱,可不論她如何使力,都奈何不得它半分,隻得放棄,心中想著等著築基成功,便能破開這禁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