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心看到那熟悉的錦帕時,已經是雙眸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再顫抖的芊芊玉手打開後,一隻紅玉滴珠耳墜兒猶在,前塵後世,宛如就在昨日!
葉九一陣沉默,無論如何,此時的神色也無法再保持著衝和自然,目光轉向別處,不忍再看。
還是小晴打破了這片沉默,勉強笑道:“葉公子!葉大哥,你這是何意?你難道就不明白我家小姐的深意麽?”
“小晴!”沈蘭心臉上一紅,啐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明明就是嘛,事到如今,紅玉滴珠耳墜兒都還回來了,大小姐還不著急麽?”小晴嘟著嘴,很不服氣的樣子。
沈蘭心秀眉微蹙,心中好似小鹿兒亂跳,強作鎮靜,不悅道:“我心急什麽?都是你,盡往歪處想。”
別看小晴現在是元嬰八層的修為,但依舊是一直服侍著沈蘭心大小姐,小晴無辜的看了看大小姐,又看了看葉九,輕歎道:“真是冤枉!明明是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一捅就破,為何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大小姐倒矜持起來。哎!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是小晴直說了吧。葉公子呀,紅玉滴珠耳墜堪比定情信物,當年大小姐摘下來包在錦帕中落下,意思就是各執其一,葉公子難道不明白麽?”
沈蘭心雙頰飛紅,雖然她及早的踏入仙途,但無論從年歲還是身份上講,她還是個大姑娘家,名門閨秀。就見沈蘭心低下了頭,明澈如秋水般的雙眸中閃出一絲深深的幽怨,仿佛此事說開以後,心都亂了。
麵對小晴幫大小姐吐露真言,又對葉九奉還紅玉滴珠耳墜頗為不解。
在小晴的咄咄逼問下,葉九默然了半晌,終於點點頭道:“我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隻是你家大小姐中意的是當年在深山裏純樸善良、無拘無束的采藥書生,如今滄海桑田,前塵舊事已經不複存在,當初的采藥少年也早已成了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塵世間,有些事還是忘卻了的好,沈蘭心姑娘,我說的不是麽?”
這一回輪到了沈蘭心一陣沉默,回憶往昔,她從踏入棲霞山的那一刻,雖然身為魔女,但在棲霞嶺下追逐迷離兔與葉九短暫的相會那一幕,永久的印在了心頭。如今一年過去,人猶在近前。但這一年的時光,已令當初的一對少年人恍惚過了千百年,彼此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無憂無慮。
尤其是當她看到此時的葉九,依舊是寒星般的眸子,神情依舊衝和自然,但平靜的神色下難掩那一分清冷,雙眉間似乎鎖著深深的仇怨,使得葉九看上去又增了幾分冷酷之色。
沈蘭心幽幽歎道:“看得出,你心底裏隱藏著仇怨,的確不再是當年無憂無慮的采藥郎,你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能對我們說出麽?”
小晴一聽我們二字,心中一動,趕忙催促道:“是呀是呀!再怎麽說我家小姐救過你哩,我也是功不可沒,都不算是外人吧?有什麽隱藏在心底裏的秘密,說與我們聽,也許心裏會好受些。”
敢情是小晴把平日裏激將大小姐的那一套,搬用在了葉九身上,令葉九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好拒絕。
葉九隻得點點頭道:“也不算什麽秘密,還是沈大小姐猜的不錯。我的意中人,和我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後又約定婚姻的雲輕柔雲妹,被一個道行高深的仇家所傷,會萬年沉睡不醒,若及早救醒,她就會在沉睡中道消。為此,我拚命的提升自己的修為,到時候才有資格救她。”
沒等的沈蘭心說什麽,小晴就訝然道:“啊?一年不見,你都娶妻了?好啊,難為我家大小姐對你有情有義,原來轉眼就忘!要不是我今日叫住了你,還會裝作沒看見,萍水相逢又浮萍聚散而去。”
“小晴!休要胡說,葉公子提及往事,心裏不甚好受,你說這些做甚?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也是人之常情,難為葉公子是天地間的至情之人。不知雲姑娘是被何人所傷?家師是蓬萊仙島的壽星,又號南極仙翁,有道是北鬥注死,南鬥注生,他老人家有起死回生之術,應該可以救得雲姑娘蘇醒。”
沈蘭心雙眸中散發出希望的光彩,說的十分真誠。
小晴卻為大小姐鳴不平,喃喃歎道:“虧了大小姐生性豁達,竟然不生氣,要是換做小晴,才不救呢!”
沈蘭心瞪了她一眼,滿是期盼的望著葉九。
葉九開始時聽的頗為心動,她的師父蓬萊三仙之一的南極仙翁,放過太乙真仙的修為不說,那可是天底下的壽星老兒啊,什麽起死回生,使人延年益壽,都歸他掌管。但葉九後來又轉念一想,用紫雷錘震暈仙妹小玉和雲妹的是曆萬世不滅之體,為三教之首,混元證道大羅金仙的三清之一,碧遊宮的通天教主!
即便南極仙翁壽星老兒肯出手相救,頂多是增加雲妹的壽元,不能救她蘇醒。更何況雲輕柔隻不過是築基修為,並非仙妹小玉那般道行高深,再怎麽增加壽元,也增不至萬年之期,枉費一番工夫。
反倒不如葉九就遵循著先天宮楊眉大仙的指點,三百年內修天道至渡劫期,成為散仙,方可完好的封印雲妹之魂,才有資格保全雲妹性命。然後修煉至大乘,成仙了道,飛升仙界去先天宮尋他,拜入楊眉大仙門下,才有機緣修煉至混元證道大羅金仙,敗了通天教主,毀了紫雷錘,仙妹和雲妹自然蘇醒。
那些都是後話,現在葉九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爭取早日修煉至渡劫的散仙,親自封印雲妹之魂,保住雲妹的生機。
築基修士的壽元隻有二三百年,雖然楊眉大仙命葉九在三百年之內修煉至渡劫期,但在葉九心目中,能早一日就是一日,所以盡力的提升自身修為,才是唯一的途徑。
想到這裏,葉九搖搖頭道:“多謝蘭心姑娘一番美意,隻恐怕就算是南極仙翁壽星他老人家肯相救,也是回天乏術,此事還得葉某一力承擔,就不勞令師了。”
沈蘭心以為他有別的什麽顧慮,或者是脾氣倔強,還待說些什麽,小晴搶著道:“哼!我就不信,連我們蓬萊仙島的三位師尊福祿壽三星都救不了你的雲妹麽?我看呀,葉公子是不屑於想我們姑娘家開口求情,是也不是?”
葉九苦澀的一笑,搖搖頭道:“絕無此意。若是能救,葉某即便是情願為仆也在所不惜。”
小晴嘖嘖歎道:“得了吧,你也就說說而已,你要是做我家小姐的長隨,還不如說是來招親做沈家的東床快婿哩。”
沈蘭心啐道:“呸!小晴的嘴呀,平日裏也不見你有多麽的能說會道,今日哪來這麽風涼話?”
說話間沈蘭心舉手佯裝要打,小晴咯咯一笑,早就閃到了葉九身後。
正在玩鬧之際,潮汐海岸的上空飛來一道劍光,就好像劃破寧靜天空的一道長虹,散發著元嬰九層巔峰的氣息,徑直往葉九等三人的所在而來。
小晴驚覺,忙笑道:“好了好了,大小姐,小晴不跟你玩啦,瞧!餘大哥來了!”
葉九霍然一驚,凝神望著天際來的劍光,運神觀瞧的分明,見來人長的豐神俊朗、器宇軒昂,英俊不凡,果然是當年聽命於許千吟、燒毀棲霞山宿秋觀的餘伯陽那廝。
葉九暗暗皺眉,他居然也跟著沈蘭心和小晴來了,真可謂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但葉九又礙於沈蘭心這一層關係上,看在她的麵上,不能肆意要了這小子的性命。
留在此地也不是,退步抽身拂袖而走也不是。葉九目光中泛出寒意,索性打定了主意,雙手環抱在胸前,傲然而立,冷冷的盯著如長虹般飛來的劍光。
“沈妹!小晴,你們不在海岸邊上,怎麽躲在了此處,叫我好找!咦?還有人?啊!是你!”餘伯陽眼皮猛地一跳,瞳孔猛地一縮,脫口而出,沉聲道:“棲霞山的葉九!你居然沒死?看招!”
真應了那句話,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餘伯陽一見是葉九,不由分說的立刻施展殺招,金光閃閃的飛劍揮出一道氣勢恢宏的劍氣,直斬向了葉九。
沈蘭心和小晴都沒有料到兩人一見麵就直接打了起來,沒等她們勸阻,餘伯陽的劍氣已出,攔也來不及攔了。
在兩女的齊聲驚呼中,就見葉九依然是懷抱著雙手,乾坤袋中紫光一閃,天魔劍劃出一道弧光,斬鬼之弧!
當啷一聲脆響,餘伯陽的以堅固著稱的金屬性極品飛劍折做兩截,金光徹底消散!
“斬鬼之弧!瀛洲仙島的不傳之秘斬鬼之弧!傳說中至少是瀛洲仙島弟子中出類拔萃的大神通修士才有緣習得,你怎麽會!”餘伯陽驚叫起來,顧不得擦拭嘴角滲出的鮮血,指著葉九,一臉的驚駭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