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誇父並沒有對嫦娥說出他在嗜血拳場突破時真正感受到的那一片一望無垠的茫茫大海,而是說他看到了一條大河。倒不是他刻意要隱瞞什麽,一來嫦娥的問題中並沒有提到大海,李誇父回答河流也實屬正常。再者,作為一個智者,或多或少要給自己保留一些底牌,而不是將自己完全暴露出去,這不是欺騙和不信任,隻是一種合理的自我保護和保護他人。
而即使這樣,也足以讓嫦娥動容了,要知道她當初突破造化境時,也隻不過是看到了一條小溪,而這在修神者當中已經算是資質上佳的了,因為絕大多數人在邁入造化境時僅僅能看到一碗水。至於一汪大海,似乎從未出現過,當然那些遠古諸如開天辟地的元始天尊盤古、魔神蚩尤,他們突破時所看到的並不會讓普通神人知道,不過可以查證的是,當代天帝在突破造化境時所參悟的就是一條大河。
“誇父,你確定是一條大河?”嫦娥有點迫不及待的對李誇父追問道。
李誇父咳嗽了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認真的注視了嫦娥一眼,這才緩緩開口道:“這有什麽關係嗎?一碗水它是水,一條河也是水,即使我看到的是一片大海,那不還是水麽?”
嫦娥清水眸子眨了一下,佯怒的看了李誇父一眼,道:“口無遮攔,你知道突破造化境時參悟到的景象意味著什麽嗎?那代表著你在修神這條路上可以走多遠,或許在凡人界這還看不出多麽強的重要性,不過在天界,這就是他們的轉折點,看到一碗水的之後即使突破登天境,也頂多成為天界的一位神兵,而一條小溪的十之八九可以成為不錯的將領,他們將擁有極高的地位,至於一條大河的,你已經知道了,天帝就是這一類。”
李誇父做出一臉認真的表情,轉而又一臉的正氣凜然,義正言辭的說道:“原來我還有天帝命,我就說我這些年咋生活的這麽苦.逼,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沒待李誇父感慨完,嫦娥忍不住在李誇父腦袋上拍了一下,雖然她知道李誇父這是在開玩笑,但她還是受不了李誇父這一臉陽光天真的模樣,因為真的太逼真了。
不曾想,嫦娥剛敲了李誇父一個板栗,李誇父竟然雙腳一蹬,兩眼一閉昏死了過去,月光照到他那本就血跡斑斑的臉龐上,甚是淒楚。
嫦娥這才意識到早就深受重傷的李誇父一直是強忍著痛楚在和自己說話,說不定此時五髒六腑早就被摧毀,甚至有生命危險,而這是嫦娥最不想見到的,剛覺得撿了個寶,轉眼間寶貝就要不翼而飛了,換做是誰都不好接受。況且,即使李誇父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嫦娥也不希望他就那樣死去。
“誇父,你怎麽了?醒過來,我們這就回家,醒過來你說你是什麽就是什麽,斯人,聖人,神人...你什麽都是...”嫦娥小心翼翼的輕撫著擱在自己大腿上的李誇父的腦袋,輕聲對李誇父喊道。
其實李誇父並沒有完全昏死過去,他隻是覺得很累很累,很想睡一覺,但是體內的那股澎湃能量卻又翻滾開來,像是在發動新一輪的反噬,又像是在修複著李誇父那被樓雄帶來的傷痕累累。
李誇父就那樣一半清醒一半混沌的枕在嫦娥彈性十足的大腿上,任由著那股能量在自己身體內翻江倒海,像是一個旁觀者般見證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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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一望無垠的大海再次似夢似幻般出現了,那是一種一望無垠的綠,碧水連天清一色,給人以安寧,但當李誇父還陶醉在這種安詳中時,突然一陣狂風吹拂海麵,掀起幾十米高的巨浪,像是要吞噬整座天空,給人以震撼。
幻象中的李誇父依舊一動不動的佇立在海邊,看著幾十米高的巨浪,依舊無動於衷,像是陷入了呆滯。轉瞬間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擊向海麵,一電激起千層浪,本就發狂的大海變得更加野蠻,興風作浪。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天地仿佛連成了一線,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
而這個世界裏隻有李誇父一個人。
突然李誇父仿佛嗅到了一絲血腥,當他再次看向那片海時,李誇父臉上露出一抹從未有過的震驚。
那是一片滲人的血紅,那是一汪血水...
李誇父雙眸中掠過一抹恐懼,換做誰看到如此一汪血水都會心生恐懼。
李誇父莫名的雙腿一軟,踉蹌倒地,瘋狂的向遠離大海的方向爬去。
突然,李誇父感覺碰到了什麽,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身後,那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當視線投向身後,李誇父才發現,不知道何時,身後突然多出了無數人,他們一個個看上去無比恐懼的跪倒在地上,一切對他們來說似乎沒有了意義,唯有無邊的恐懼。
“你們是誰?”李誇父茫然的問道。
隨著李誇父的開口,所有人將目光投向了李誇父,一時間李誇父仿佛成了這個血色世界的焦點。
他們充滿驚恐的眼眸發生著奇異的變化,有的越來越驚愕,有的越來越炙熱,甚至有些人莫名的緩緩流出了眼淚。他們靜靜的跪拜在李誇父身旁,似乎在等待他開口說些什麽。
所有目光聚集在李誇父身上,仿佛這個消瘦的男人代表著某種希望。
被全世界目光注視的感覺很奇怪,被當成希望的感覺很怪異,李誇父覺得自己瞬間變得偉大崇高甚至神聖起來,但他隻是個極普通平凡的人,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這血色的世界究竟是怎麽回事,於是他很恐懼不安心悸到胸口撕烈般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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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誇父仰天發出一陣狂吼,像是在發泄著什麽。
隨著這聲發泄,李誇父終於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嫦娥那張滿懷關切的絕美臉龐。
“我不是聖人,不是神人,我隻是一個人...”
“我隻是一個人...”
李誇父從嫦娥身上離開,莫名其妙的說道,邊說邊走進青竹林的深處,留給嫦娥一道飽含滄桑,完全不是一個年輕人該有的佝僂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