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的海水一層層的湧浪滾動,緩緩起伏。陽光一照,滿眼都是光芒閃動。一處處小島點綴在巨大遊輪和兩條鐵甲軍艦的航道上麵,每座小島都是叢林蔥綠,沙灘潔白。
長風號甲板上,一群從海琛、海籌兩艘巡洋艦上過來的水兵站成一個整齊的方隊。
周圍一群長風號環球旅遊的豪客好奇的指指點點,這些有錢人當中,有華人也有洋人。汪精衛夫婦和小東洋內田良平,還有李素貞和金圭植都在看著這裏。
此次護僑艦隊總司令湯鄉茗正在訓話:“……李大帥體諒大家夥的辛苦,我希望你們珍惜這次輪休的機會。你們是革命軍英雄部隊鄂軍的一員,英雄部隊的《三da紀律八項注意》你們是天天唱,英雄部隊的紀律你們是知道的,所以我我希望你們千萬不要挑戰英雄部隊鐵的紀律!”他最後暴吼一聲:“聽到沒有!”
“聽到了!”
齊聲的呼嘯如海風一樣卷起。
“現在由李大帥給大家講話。”
戰士們立刻給予他們的李大帥熱烈的掌聲,湯鄉茗向李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泗水的局勢,你們也都知道。”李想談到這裏,動情地說:“我們珍惜每一位同胞的生命。”
“誓死護僑!”
戰士們的呼嘯忽然變得沉重。
這讓看熱鬧的人群一陣騷動,小東洋內田良平的臉色最是難看!
凡是堅強善戰的軍團,都無不以民族意識凝聚為精神根本。紀律,操練,裝備,都是相對而言可以較容易解決的問題。
毫無疑問,經過辛亥戰場血火的涅槃,李瘋子的鄂軍已經擁有真正主體民族的凝聚精神!中華民族之魂已覺醒!這簡直就是大日本帝國的末日!必須扼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李瘋子死在南洋!是該向李瘋子妥協的時候,適當的挑起這個戰爭狂人的瘋狂,在南洋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帝國隻要在關鍵時刻袖手旁觀,李瘋子就死定了!
“也許會發生戰爭,也許我們都無法再回去,但我們絕不能放棄我們的同胞!”李想眼神如電,忽然一笑:“你們盡情的玩樂吧,到了泗水,隨時都要做好戰鬥犧牲的準備!”
“是!”
水兵們齊聲呼應,轟傳海天,風雲變色。
“解散!”
“鄂軍治軍嚴整,果然名不虛傳。”汪精衛夫婦走到李想麵前,全是溢美之辭:“虎狼之師!”
李想望著滄海碧波,目光悠遠,隻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兒。國際上把近岸防禦型海軍稱為“黃水”海軍,把近海遊弋的海軍稱為“綠水”海軍,而把具有遠洋作戰能力的海軍稱為“藍水”海軍。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近海走向遠海,中國海軍的深藍之路,還很遙遠!
汪精衛夫婦和湯鄉茗隨著李想的腳步,氣氛有點沉悶。
湯鄉茗為了活躍氣氛,說起航行中一些趣聞:“兩艘巡洋艦沒有空調,艦艇艙室溫度高達50°C,過了北回歸線後,巡洋艦上的甲板溫度烤得人喘不過氣來,連堅硬的牛筋鞋底都被烤軟了。昨天中午有水兵特意在甲板上打了個雞蛋做試驗,三翻兩翻,雞蛋就被烤熟了……”
這個趣聞沒有任何的笑點,這也是李想做出讓水兵上長河號歡興的決定。
湯鄉茗繼續道:“官兵就是在這樣的高溫環境下作業,一幹就是八九個鍾頭。等他們從甲板上下到休息艙,身上全是水泡,衣服滿是白色的汗漬。我問他們,知道什麽是藍水?辛苦嗎?後悔嗎?一名第一次出海的水兵卻回答說:什麽叫‘藍水’,隻有當我隨艦遠航後,才真的知道。那是一片望不盡的藍,那是一片充滿希望也充滿挑戰的顏色,那是一片不奮鬥、不拚搏,就不可能征服,也不可能領略的世界……”
汪精衛夫婦也是一陣動容。
李想突然問道:“兆銘兄,你久在南洋活動,又是廣東人。對南洋的華人,你怎麽看?”
汪精衛慢慢轉過臉來,打量了若有所思的李想一眼,慢慢道:“華人,到哪裏都是華人。這血裏的東西,大多數人改不掉的……每次在南洋宣揚革命,當地同胞招待那是熱情沒有話兒說的……他們都盼著革命成功,祖國更大更強,多少華人,散盡萬貫家財為革命……南洋各地廣大華僑站在孫中山先生一邊,中山先生派同盟會幹部分赴海防、西貢、新加坡、暹羅、檳榔嶼、吉隆坡、緬甸等地籌集起義經費,當地華僑熱烈響應,慷慨解囊,踴躍捐輸,還想方設法購買糧械運往起義前線……張永福、陳楚楠、彭ze民、鄭螺生、朱赤霓、陳武烈、陳嘉庚、李竹癡、官文森等都是活躍於南洋華僑社會的同盟會會員……他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許多人還拋頭顱、灑熱血,為革命赴湯蹈火,為國捐軀……”
李想搖搖頭,又搖搖頭,輕輕自語:“我想問的是,海外各地洪門團體曾為革命盡力者,有檀香山、墨西哥、澳洲等處之致公堂,同盟會曆年活動以南洋為中心,為什麽就得不到南洋洪門的助力呢?”
聽著他的自語,汪精衛夫婦臉色一動。
汪精衛沉默了一下,抬眼向遠處望去,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嘴裏的話語卻是冷冷的:“南洋確有致公堂,但與革命黨向無關係。南洋英、荷兩屬及越南、暹羅、緬甸等處之義興會團體,星羅棋布,會員較南北美尤盛,惟以地方政府取締過嚴,遂致全失本來麵目,同盟會曆年運動,向以南洋為大本營,獨不能得義興會之助,故謂南洋洪門團體與革命無關,亦無不可。”
“為什麽?”李想低聲道,“他們是傾向康、梁的保皇黨嗎?我們就沒有什麽辦法打動他們嗎?”
汪精衛瞄了自己的老婆一眼,說道:“南洋義興會全是由南洋的那些華人中的大富商控製。南洋華人之富,也是我親眼所見。那些人是真正的富可敵國。人富了,心思就多了一些,也硬一些,總想著保家保命。同盟會來籌款多少次,這些真正的大富商那裏就沒有籌到什麽多的。這些大富商從小受的是西式教育,和同根同源的華人反而不夠親近,他們努力親近殖民地的洋大人,鳥語說得比華語順溜……李帥,他們在南洋確實能量很大,但是,這次交涉……你還是不要對他們抱什麽希望才是!”
“他們做什麽生意,可以富可敵國?”李想實在想不通,南洋華人都是做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傳統生意,能拚得過洋人?
汪精衛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
李想忽然迸出一個詞:“販毒?”
“這隻是一個方麵,南洋華僑有一句諺語:富人賺錢,窮人納稅。華人勞苦大眾,多染不良嗜好,特別是煙酒賭。”沈壁君替自己老公說了,“但是義興會還掌握一條巨大的生財之道,就是販豬仔!”
“這隻能通過提高華人文化教育才能從根源改變。不過……”李想失笑道:“……販豬仔能發財,那南洋華人個個都可以富可敵國!”
李想笑著笑著,發現氣氛不對,除了他,沒有一個人笑得出聲。
“怎麽了?”
““豬仔”又名新客、青單客、契約勞工或苦力。”汪精衛苦澀的笑容說出華人又一段血淚史,“早在清初,在廣東省捕販“豬仔”的事就已經萌芽,幹這勾當的,首推荷屬東印度的第一任巴城總督昆彼得。他主張掠華人為奴,並劫掠中國南去的船隻五艘,強迫船上的二千名乘客留居巴城。不過,這種早期的掠奪活動大多是秘密進行的,而且發生的次數少,規模也不大。”
李想不知道該說什麽,滿嘴的苦澀。
“真正大規模的“豬仔貿易”始於1814年12月《根特條約》簽訂之後,因為根據該條約,英美兩國被迫放棄了殘酷的非洲黑奴貿易。對於正處在殖民主義高峰期的白人殖民者來說,《根特條約》無疑是自釀的苦果,從此,他們必須另覓勞動力來源,於是,他們很快便把目光轉向了神秘東方的千百萬中國人。而此時,中國國內人口迅速增長,人均耕地大幅度下降,加上連年天災人禍,廣大農民衣食無著,紛紛出洋,另謀生計。在此種情況下,成千上萬的華工在未經官方同意的情況下便被悄悄運至海外。”
“經過鴉片戰爭,簽訂的《中英北京條約》,英國政府獲得了在華拓募勞工的權力,但在中國中央政府及地方政府看來,中國移民仍屬非法。英國政府也不想明目張膽地從事“豬仔貿易”,以致敗壞了自己的名聲,這種狀況為19世紀在海峽殖民地逐漸興起的華人秘密會黨義興會提供了一個極好的賺錢機會。因為隨著海峽殖民地對勞工需求量的增加和“豬仔貿易”的擴大,必須有常設機構來承擔招收大批華工。在這種情況下,“豬仔館”便應運而生。”
“新加坡就是“豬仔貿易”的最大中心,因此也成為“豬仔館”的基地。截止到光緒三十二年,新加坡計開有“豬仔館”十三家,其中舊館六家,新館七家這些‘豬仔館’,多數被義興會所把持。新馬華人秘密會黨把持“豬仔貿易”這一行為,除了其本身具有強大勢力之外,關鍵還在於“豬仔貿易”能為義興會帶來巨額利潤。“豬仔貿易”是一本萬利的行當。”
“什麽豬仔!這是販奴!”李想肺都快氣炸了。這些人不就是新加坡的李氏一個德性?
“吉隆坡大名鼎鼎的葉德來,本人出身“豬仔”,當過“豬仔頭”,是當地義興會的首領,在他的礦場、木薯園和一個大磚廠中,至少有四千名“豬仔”為他服務。在柔佛,港主陳開順原是新加坡義興會的中堅分子。1851年,陳開順到柔佛開港後便組織了新山義興會,他利用關係,使義興會成為當地唯一的合法會黨,控製著包括“豬仔貿易”在內的諸多事務。柔佛的另一港主林亞相繼陳開順後成為義興會的首領,他擁有新長興港、新和興港、新德興港及新和林港的全部甘密園,雇傭大批的豬仔華工為其開港和種植甘密……”
“夠了!”李想的臉色陰沉可怕:“華人不團結,才這麽讓人欺負!……還有荷蘭當局,對華人一直萬般欺壓呢。可惡!我倒是要瞧瞧,他們這次想怎麽著?難道再來一次紅河溪?”
所有人一怔,想起泗水華人記憶中血流成河的慘案,那是南洋華人最慘痛的記憶!
“紅河溪……”
李想看著汪精衛,眼神兒誠懇:“兆銘兄,兄弟這次交涉,事關南洋華人切身利益,值此緊張關頭……咱們誰也不知道緊張到了什麽樣的地步兒,咱們卻隻有兩條巡洋艦,說說兵船交涉,可這兩條老舊的兵船又要多少威懾力?你在南洋聲望卓著,所以兄弟在這裏拜求,隻有把南洋華人全部組織起來,掀起一場聲勢浩大,席卷南洋的潮流,才能震懾住南洋的殖民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