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時節,雨霖城外空曠的野地上,許多花兒開的正歡,紅的,紫的,黃的,白的,顏色各異,品種繁多。往年的這個時候,雨霖城裏的才子文人,大家貴婦,少年少女,便會各自相約,出城踏青,賞景遊樂,可是今年,城裏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氣氛緊張異常,郡中官員的家眷都被家中主事之人再三警告,如今哪還有膽量外出觀賞春景,重現昔日之樂事啊。
不遠處的官道上傳來一陣陣馬蹄聲,越來越近,似乎有成千上萬匹駿馬匯聚在一起。人影乍現,官道中間的那些騎士,氣焰甚囂塵上,數百人騎直衝城門重地。而此時匯集於南門,正等著進城做買賣的小商小販們,立刻施展出全身氣勁,拉拽著身旁的行李貨物,趕忙離城門遠遠的,慌忙中亂了陣腳,使得城門口一度出現極其混亂的場景。
“什麽人這麽放肆,在城門口驅馬疾馳,無視總督大人的諭令,罔顧黎民百姓的性命!”一個離家數月,今次剛剛返家的雨霖城商人憤慨至極,向城門吏質詢道。
疏散完混亂的人群,正在重整南門秩序的守門小將,麵露苦澀,無奈地回道:“閣下也是雨霖舊人,當知南荒境內,無人敢違逆我們總督大人的嚴令。可是,這些騎士並不是生在南荒,他們乃是來自洪京城的貴人。總督大人閉關已久,三年未曾出麵理事,城中大人們自視官小位卑,不敢對這些洪京城的貴人有絲毫冒犯。總督府被這群惡客所占,他們都不敢吭聲,哪裏還敢管這等閑事。”
“啊!魏大人的府邸他們都敢強要,簡直是無法無天,取死之道。如此橫行霸道,等我們總督大人出關,一定不會給他們好看的。東霖幾千裏地,都屬魏大人的領地,如果他們不知悔改,不懂得收斂,遲早有一日,會被魏大人殺雞儆猴,斬於鬧市,用來平息洶洶民憤。”這位雨霖城的商人,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麵,對他所擁護的總督大人信心十足,但是,洪京惡客的種種劣行讓他十分氣憤,恨不得他們早點魂歸冥界。
“閣下慎言,大人至今仍未出關,不可在此妄自揣度,胡言亂語。那位洪京來的歐陽特使,手裏有新皇的禦賜金牌,其官位還與我們總督平級。城中諸位大人,明麵上都要聽從他的命令,我等小吏更加不能在這方麵出現任何差錯。總督大人一日不出關,我們仍然得繼續堅持,忍辱負重。”城門小將神情凝重,不過,言語間悲憤之意盡顯。
此刻,話都說到這份上,再談下去就要犯忌諱了,兩人相互交換名帖,相約再見之日,便分道揚鑣,各忙各的去了。
馳馬飛奔南門,橫穿而過,幾度行經鬧市,雞飛狗跳,洪聖暇及其麾下扈從騎士馬不停蹄,隻用了一刻鍾的時間,便趕回了如今的誠意伯行宮所在,即昔日東霖總督府。
府門之前,四位鳳衣女子,個個蛾眉橫翠,粉麵生春。笑顏微綻,嘴角含春,步履輕盈,香風隨行。頷首盡珠翠,巍巍無價寶,妖嬈國之色,窈窕世之顏。
“殿下回來了,姐妹們精神點,方才在房裏戲耍之事,萬萬不能讓他知道。殿下這些日子心情煩悶,如果知道我們竟然在此生死憂患之際,還沉溺於洪京貴婦不棄不舍的閨中遊戲,定會雷霆大怒。夫君不喜,今後姐妹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所以,你們必須吩咐下人三緘其口,不能泄露半點風聲。”昔日的高次輔幼女,今日之誠意伯正妻高雨婷,神情嚴肅,向身後三女告誡道。
“放心吧,大姐。我們知道輕重,不會在這個時候惹殿下生氣的。剛才緹騎來報,殿下的車駕已經過了南門,姐妹們必須保持王妃儀態,等候殿下回府,還是不要多說話了。”妖魅之女趙飛燕,麵露優雅之色,鳳儀盡顯,落落大方地代三人回道。
總督府前街之上,忽的傳來無數城中庶民的尖叫抽泣之聲。
“殿下今早出去還好好的,怎麽一回來,心情就這麽壞了呢?歐陽大人沒有和他一起回來嗎,不然,殿下怎會故態萌發,拿那些賤民出氣。這裏的官員也太不識趣,皇子出行,也不封街清道,竟然任由城裏的賤民擺攤賣貨,堵塞殿下回府的通道,真是該死。”妖嬈粉衣女子趙飛燕,乃是皇後娘家的貴女,伯國郡主出身,未出閣時已是封國之中出了名的刁蠻郡主,橫行霸道慣了,根本不知人命值幾何。
立於府前眾女首位的端莊美貌女子,回頭瞪了她一眼,“住嘴,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裏是南荒,不是洪京城,而且,殿下早已不是那個深受先皇寵愛的三皇子,現在隻不過是一個新封的皇族方伯。雨霖城是師兄今後治理南荒的重城,也將是我們伯國的堅實後盾,豈能在城中如此胡作非為,殿下也太不爭氣了。要是因此失去東霖民心,不但師兄的總督之位難保,我們的建國大事就更不容易順利實行了。飛燕,你可知錯?”
“大姐,小妹無知,一時忘了殿下現在的處境。我知錯了,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妖女低下頭,似乎頗有悔意,可是,她那眼角折射出的寒光,表明此事並不會就此了結。
滾滾馬蹄聲越來越近,前街上的灰塵揚起數米高,稍時,大隊人馬出現,停在了東霖總督府的官衙大門之前。
“雨婷,飛燕,靜茹,鳳儀,你們怎麽出來了?南荒之人深恨我等洪氏皇族,要是有人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定會派殺手入府行刺,後果不堪設想啊。”下馬之後,洪聖暇收拾好心情,和顏悅色地注視著四位嬌妻,非常關心地問道。
“不礙事的,府衙四周有堂哥的南荒衛將士日夜巡守,不會有刺客闖進來的。殿下,今天累了吧,我們早點回去休息。”東霖總督府留守的文武百官之中,唯有南荒衛都指揮使高雲,知道這些洪京貴客的真正身份。占了整個總督府後院,行事如此高調的洪京惡客,其女主人便是他的同族堂妹。
令洪聖暇意想不到的是,他們走過前院,準備去後院休息的時候,竟然被新來當值的衛士擋住,不許他們踏入內院半步。連同他們一起在院中住了兩個月之久的下女仆役,也被趕了出來。
前三皇子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你們是什麽人,為何阻止我和家人回府。難道你們的高大人,沒有告訴你們該怎麽做嗎?還不快快讓開!”
“高大人,哪位高大人?我等乃是總督大人親衛,南荒宣撫使麾下第一強軍,隻聽宣撫使大人的軍令。你口中的高大人是何人物,豈能給我等下命令。”一聲大喝從半空降下,須臾之間,一位身穿親衛軍大將金甲的黑臉漢子便來到了洪聖暇等人的麵前。
此刻,與洪聖暇針鋒相對的親衛軍大將,乃是今日才受命入城的,東霖魏氏軍中第一高手南宮問心。三年前,魏鴻即欲離開東霖,前往仙界之際,把南宮問心叫了過來,在征詢了他本人的意見之後,施展神力灌體,將他的修為提升到歸真極致,元丹初結,堪比修仙界假丹修士中的一品金丹高手。
“豈有此理,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對本殿下說話!”洪聖暇怒不可遏,一時口快,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管你是什麽殿下,總督大人有令,要爾等速速去官衙正堂晉見。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這群人的首領,隨我來,魏大人在前院等我們呢。”南宮武癡可不會管,眼前的這位比女人還俊俏的男子究竟是何等身份,家主的命令就是真理,狗屁殿下的身份,算得了什麽。
此番洪聖暇被粗魯莽漢氣的不行,正欲發作,身後的妻子高雨婷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兩人一起前去見見那位魏大人也好。師兄身上,被任命為東霖新總督的聖旨以及新皇禦賜的金牌,都被高玉婷撒嬌借來了,今日麵對那位過氣總督,女人心裏底氣十足。
在南宮問心的帶領下,三人很快來到了總督府的大堂。
安然穩坐在總督大位之上的青年男子,神態威嚴,麵相奇偉,棱角分明,氣勢雄渾,不愧是世間千年難得一現的大才,高雨婷心中默默想道。她還注意到,堂上男子的氣勢不輸於她那位早前過世的公公,氣運如龍,勢逼帝王,將來成就無可限量。而她的美麗夫君與之相比,簡直天上地下,世俗間失勢的皇子,又豈能與儒道先賢相提並論呢。
“你們與歐陽修有什麽關係,之前為何強占本官的府邸?”魏鴻表情平靜,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
堂下筆直站立的洪聖暇,餘怒未消,本欲說出自己身份,讓魏鴻放尊重點,但是被他的妻子及時製止。高玉婷從袖口儲物袋中取出兩樣東西,讓旁邊的軍漢轉交給堂上魏鴻。
“魏大人,相信你看了這兩樣東西,自會明白。”看著擺在桌案,由下首鳳衣女子上呈的金牌和聖旨,魏鴻心中微微一動,可是在瞬息之間便又恢複了原狀。
金牌,新皇禦賜,聖旨,也是新皇頒下的吧,咦,不對,聖旨上有內閣暗記,出自徐閣老的手筆。本尊早已知曉,徐閣老怎會如此糊塗,派人接任本尊的位子,原來留下了這一手後招。發現暗記,魏鴻立刻明白過來了,一群不知死活的人呐,竟然真的以為強勢奪位的新皇與老奸巨猾的徐閣老一夥,會如此輕易的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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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