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這個被族人稱做“巫老”的黑袍老頭,忽然好似跳大神一般,萬分激動地手舞足蹈,使勁地揮動著手中的白骨巫杖,嘴裏還念動著一陣非常奧澀難懂的神秘咒語,圍繞大火中陶甕一圈又一圈地轉動起來。
在火堆周圍,數十位來此參加荒血祭禮的赤虎族成年勇士們,在老者念誦的神秘巫咒的引導下,一個個變得血氣高漲,臉色通紅,青筋暴露,突然各自掏出一把骨匕,往手腕動脈上猛地一割,霎時間,數十股散發出強烈能量波動的鮮紅血液,一下子就飆射進了那口沸水咕嚕,蒸汽滾滾的大陶甕中。
“獻我荒獸魂,奉我族親血,少兒得賜予,鬼神不侵身。刑天先祖在上,佑我赤虎氏,子孫萬年長。荒血祭禮,成!”
一道道清晰可見,詭異之極的慘白巫力,從白骨巫杖上驀然發出,混合了數十位勇士精血的荒獸血湯,霎時變得更加殷紅起來。而正在陶甕中戲水的魏鴻,看到這些白光,無由來地一愣,忽然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陶甕中的沸騰血水,循著某種特殊的規律,慢慢滲入了嬰兒的身體,血水裏麵好像含有一種非常神奇的力量,正在不斷增強著嬰兒的靈魂,同時也漸漸改變著其體內某個基因層次的秘密。徹底昏過去之前,魏鴻還依稀感應到,自己這具身體的力量和強度,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提升著。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了,整個大陶甕裏麵,那血色蒸騰的湯水,殷紅淡去,開始漸漸變得澄清起來。又過了一會,血湯徹底變成了清湯,裏麵那些不知蘊含著多大力量的荒血人血精氣,通通被魏鴻吸收地幹幹淨淨。
那個披了件獸皮上衣的大漢,魏鴻轉世之身的父親,看到陶甕中血水化清,不由地嗬嗬大笑,一手伸進了那還翻滾著的沸水中,將全身通紅,一直冒著炎炎火氣的魏鴻,整個撈了出來。
“小兔崽子,那整頭赤虎的荒獸精血,還有阿爸和你眾位叔叔放出的精血,一下子就被你吸光了。祭禮已成,快快醒來吧!”說著,赤虎昊又在在嬰兒屁股上,狠狠地拍打了幾下。一個巴掌,可是好幾百斤的力道,又豈是一個小小嬰兒脆弱的身子可以承受的,赤虎昊狠手一下,頓時讓昏迷已久的魏鴻痛醒了過來。
“哇哇哇……”一陣嬰兒大哭聲隨之響了起來,其實,魏鴻要說的是,你這個虐待嬰兒的混蛋,小爺我記住了,將來別指望我幫你養老。
“巫老你看,我家的小崽子叫的多歡,將來必定跟他老爹一樣,是一個傲視四野群雄,頂天立地的巫魂武士!”
“昊,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個父親了,要自己學會怎麽教育孩子,這樣毛毛躁躁,重手重腳,很容易傷著小孩的。”
“嗬嗬,我赤虎昊的兒子,哪有這麽脆弱?巫老,你就放心吧,這小子壯得很,幾百斤的力道,絕對受得起。”
“昊,阿公早就跟你說了,你已經突破了九階妖魂武士的桎梏,成為了一名真正的一鼎巫魂武士,有資格脫去分脈氏族的名號,繼承先祖尊號,從此往後,你就是刑天昊了。說了這麽多次,你到底記清楚了沒有啊?”
“嗬嗬嗬,阿公都沒有繼承先祖尊號,小蛟怎敢僭越呢?”
“呃,小子,你要氣死阿公不成?阿公習武不成,修行的是耗時良久的古巫之道,現在隻是一個八階小巫,又沒有突破到一鼎大巫的境界,怎麽有資格繼承先祖尊號呢,你是想消遣我不成?還有,今時今日,你是我赤虎氏的族長,必須以‘昊’自稱,以前那‘赤虎蛟’的名字就徹底忘記吧,不要再提了!”
祭禮結束之後,其他族人都及早離開了,隻剩下巫老留了下來。這個時候,屋裏沒有一個女人,魏鴻的母親從剛生下他開始,就被族裏的婦人轉移到附近的其他房子去了。赤虎族新生男丁的荒血祭禮,是不容許有女人在旁觀看的,數千數萬年以來,規矩一向如此,也就是說,這一世的魏鴻,至今都沒有見著親生母親一麵。
剛才,巫老一直就站在刑天昊的身邊,雖然嘴裏盡說些不好聽的話,可是,他看向刑天昊的目光卻越來越柔和,越來越溫情,就像是在欣賞一個非常有出息的兒孫一般。
這麽多年來,一名一鼎巫魂武士的出現,讓他終於看到了一絲部落壯大的希望。巫老憑著自己三百多年的經驗,可以預見到,不久的將來,在刑天昊的帶領之下,赤虎部落無數勇士們斬殺的荒、妖猛獸,將會大大的增加,族裏新出生的男丁,將不會再為荒血祭禮的祭品而煩惱,族裏的武士也會層出不窮,甚至時間一長,自己庇護了三百年的赤虎氏族,很可能會成為,方圓千裏山林中最強大的一個部落。
在這荒獸橫行,妖族肆虐的億萬裏常羊山,許多時候,不需要很多,隻要出現了一個達到鼎位巫修的強者,便可以將一個人族部落帶向繁榮和昌盛。三百年中,巫老見慣了不少人類部族的起起落落,自然清楚一名巫魂武士對於本氏族的重要性,所以,他看向刑天昊的目光,能不這麽柔和嗎?
一個人族部落,要想在這常羊山中長久延續下去,最重要的就是必須每一代都有一名鼎位巫修坐鎮,當然,族中妖魂武士級別的勇士,也是越多越好。此二者,乃是每一個有著氏族封號的部落在常羊山中生存必備的基礎。
數千年以來,赤虎部落周圍的大山裏,荒、妖猛獸數量很多,而且俱是凶暴無比,嗜血殘忍匹的人族死敵。除去三千裏外赤虎山上成群的各類荒獸妖獸不說,深山老林裏成片成片的毒蛇異蟲也不是那麽好惹的。
部落中勇士(九階以下的妖魂武士)每次出獵,能夠打到的,最多也就是一些荒狼、暴熊、山豬、野狐、羚羊之類,一旦遇到了成熟期的荒獸或是渡過天劫的妖族,也隻有逃跑的份。畢竟在很多時候,生命遠比食物更重要,為了獵一頭猛獸而失去一名族人,這絕對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上上一代赤虎氏的刑天昊,就是為了獵殺一條孽龍而不幸丟了自己的性命。想到這裏,巫老暗下決心,絕不能讓百年前的慘事再次上演,就算是拚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現在赤虎氏族唯一的一個巫魂武士。
時光匆匆的過去,幾個月之後,族長家阿一荒血祭禮的風波,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赤虎部族的男女老幼,該種地的還是種地,該打獵的還是打獵,就像他們以前那樣,繼續平靜地生活著。
唯一不同的是,每天早晨,部落中那上千名尚未成為妖魂武士的青壯少年,聚集到寨子中一處空曠的野地裏,排成好幾排,跟著族長刑天昊學習武功的時候,旁邊的一塊巨大青石上,又多了一個小小的看客。
天荒大陸,是一個,巫、荒、妖三族鼎立的世界,也是一個隻用實力說話的世界,至少魏鴻遇到的赤虎部族之人,都是一些心性非常單純的實誠人,說話直來直去,根本不會轉彎,與其他世界的人族相比,有著很明顯的不同。
這裏人族部落的武道修煉,講究的是煆體為本,循序漸近,一切以增強肉身強度為先,對內勁、真氣、真元之類的氣態能量修煉,反而沒有什麽苛求。因為天荒大陸人類世界是巫的世界,無論之前修煉哪一種真氣,最後都會化為巫力,所以鍛煉好自己的肉身,承受住意識海中凶暴妖魂的衝擊,保證晉級妖魂武士的成功率,比什麽都重要。
純粹的靈性巫力,可不是千變萬化、有通天之能的仙道法力,天荒大陸的巫修也不是其他世界的仙修,他們沒有那麽多花俏的煉丹技藝,就算有上好的仙藥擺在眼前,也煉不出什麽出彩的仙丹神丹。
當然,像小說裏麵那種吃一個仙果增長數百年功力的事情,對於魏鴻來說,也是不可能存在的。天荒大陸上,靈藥仙藥種類繁多,不可計數,但是,如果讓一個不滿一歲的小孩子吃了,唯一的結果,隻能是像爆裂的車胎一樣,“砰”的一聲炸開來,化做漫天血雨,從此消失在天地之間。
出生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小部落之中,魏鴻最缺的,就是關於這個巫修世界的詳細信息和情報。對於此時的魏鴻來說,這一世的父親刑天昊,能給他的最大好處,並不是那些非常淺薄但又看起來別樹一閣的武學知識,而是他那遠高於普通赤虎族人的廣博見識。
刑天昊畢竟是大名鼎鼎的巫魂武士,部落中唯一的大勇士,赤虎氏的現任族長,除了巫老之外,就他一人離開過赤虎山萬裏之外,對外界的認識,也不像其他族人那樣陌生。
當然了,刑天昊所知道的東西,也就是方圓三萬裏內最基本的情況,事實上,連赤虎山的邊界都沒有走出去。可是外邊世界的人心妖心,花樣幻境,遠比這萬年不變的赤虎山,要複雜很多。
不過,對目前還是嬰兒狀態,幾乎沒有一點自保能力的魏鴻來講,父親嘴裏流出來的這些信息,已經是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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