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瑜按照自己的所見所聞寫了一份報告交給了粟司令員,他覺得自己已經寫得足夠詳細了,粟司令員接過去之後微微一笑,隨便看了看然後誇了他兩句。等過了幾天,重新開會討論韋崗伏擊戰的經驗的時候,粟司令員宣讀了自己寫的報告。
這份報告讓孫瑜大吃一驚,不僅僅邏輯嚴密,內容豐富,麵麵俱到,而且特別提出了在江南這種地勢平坦的地方如何應對日軍的快速的汽車運輸的戰鬥方式,詳細到說明了丟手榴彈的時候應該保持和汽車多遠的距離。一聽之下,孫瑜才意識到自己所寫的東西完全是門外漢的感性認知,比起職業軍人來果然是差得遠。
不過這點上孫瑜倒是有點妄自菲薄了,就他的知識層麵而言,已經遠遠勝過了現在絕大部分職業軍人,所欠缺的不過是執行的細節知識和經驗,這種細節知識和經驗是完全可以培養的,而知識層麵是遠遠超過時代無法培養的,大概也就隻有像粟司令員這樣優秀的人才能夠見微知著地自發地意識到自己的經驗所能夠達到的極限。
和第一支隊會合之後,先遣支隊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先遣支隊的各個部隊就要各自歸建了。第一支隊深入蘇南,同時向蘇中地區進發;第二支隊也隨之進入到了江寧、溧水、高淳以及安徽當塗地區,開展抗日遊擊戰爭。軍部指示:第二支隊到達指定地點之後,歸粟指揮。
總結會議結束之後,部隊即將解散,孫瑜正想向粟司令員打探自己的去向,這個時候陳司令員派警衛員來找孫瑜談話。
“看來是你們的陳司令員要來挖人了啊!”粟司令員笑著和鍾主任說道。
“粟司令,都是新-四軍的隊伍,怎麽能夠說是挖人呢?”鍾主任也笑了笑。
“司令員放心,我生是新-四軍的人,死是新-四軍的——死人。”孫瑜也笑了笑回應道。
過來叫孫瑜的警衛員也笑了起來。
孫瑜在一間普通的農家房子裏麵見到了著名的陳司令員,這位同是四川老鄉的司令員氣勢十足,四川話說起來也頗有味道。
“喲,小孫啊!”孫瑜進去之間警衛員首先叫了報告,陳司令員放下了手中的書迎了出來,“你這個我們新-四軍內的大知識分子,這次跟隨先遣支隊上戰場有什麽感想啊?”
孫瑜首先敬了一個禮,便被陳司令員親熱地拉過來坐下來了。
“報告司令員,其實也沒什麽感想,日本人也就是那樣。”孫瑜說道。
“不要拘束嘛!在戰略上輕視敵人,很好,但是要在戰術上重視敵人。”陳司令員很豪爽地說道。
“是的,這一點我要向粟司令員學習,他每次思維縝密,觀察總結細致入微,非常了不起。”孫瑜點了點頭說道。
“粟司令員是我們的老同誌了,從井岡山山上開始,戰鬥經驗豐富啊!”陳司令員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子,“現在先遣支隊的仗打完了,部隊要各自歸建,你有啥子想法沒有呢?”
“這個,我應該還是會回第二支隊吧!”孫瑜說道,“順便在粟司令員身邊好好學習一下怎麽打仗。”
“欸!”陳司令員走了過來站在了孫瑜的麵前,孫瑜連忙也站了起來,“坐下坐下!”陳司令員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坐了下來,“革命總是有分工的,並不是隻有在戰場上打仗才是為抗日做貢獻,你是留學生,又是高級知識分子,在日本和美國都呆過,我們希望你到更能夠發揮你的才幹的位置上去。”
“嗯?”孫瑜眨了眨眼,心中暗罵陳安平給自己安排的身份坑苦了自己,如果離開了前線戰場怎麽尋找紅世分子呢?
“怎麽?不願意?”陳司令員看到了孫瑜的表情問道。
“這個……呃,司令員不是也是留學生嗎?還是法國留學生。”孫瑜反問道。
“哈哈哈,”陳司令員笑著站了起來,“我這個留學生可不能夠和你比啊,我在法國的時候,因為參加愛國運動,被北洋政府和法國政府聯合派人押回了國,哪裏像你一樣認真學習知識呢?”說起了這個陳司令員頗有感慨,“當初留學法國,我們都是抱著去尋找拯救中國命運的方法去的,學習和專研的都是馬克思理論和社會主義,做的是學生運動和群眾運動,我聽說你是學數學的。”
“呃,是的,”孫瑜點了點頭,“在日本和美國也學習了一些機械的知識,在日本的時候還學習了馬克思主義,神樂千鶴他的父親是河上肇教授的學生。”
“喲,這可不是普通的高級知識分子啊!”陳司令員笑了笑,沉吟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我們的想法是,要麽你回軍部擔任教導總隊的老師,”他看了看孫瑜的臉色,孫瑜的臉上露出了不愉的表情,抿了抿嘴,“另外,各個支隊也要組建隨軍的教導隊,看看你是不是到某個支隊的教導隊去擔任教官,當然,我們第一支隊是歡迎你的。”
“呃,陳司令,”孫瑜想了想,用嚴肅的表情說道,“我還是希望能夠留在能夠作戰的地方,但是我也可以兼職做教官的,就我的想法而言,很多東西與其做專門的教學,不如一邊實踐一邊教學,一邊教學一邊實踐,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不是嗎?況且就我所學的東西,我估計要真正發揮出來,需要我們有一個穩定的根據地才行。”
“既然你這麽想,我也不勉強你。”陳司令員通情達理地說道,“那麽你還是準備回二支隊?”
“是的。”孫瑜點了點頭。
“嗯,那好吧。”陳司令員站起來和孫瑜握手,“哦,對了,我出發的時候,陳部長托我帶了一封信給你,另外,神樂千鶴同誌和愛麗絲同誌也托我帶了信給你,你看看,這幾天太忙了,我差點忘了。”
孫瑜驚訝萬分從陳司令的手中接過了幾個土信封,已經多少年沒有這種收到了別人的信的感覺了,孫瑜甚至覺得自己有些激動和驚訝。
“好了好了,找地方看信去吧。”陳司令員說道,“關於你的去向的問題,我會和粟司令員溝通的,咱們都是新-四軍的嘛!”
孫瑜敬了一個禮,把信揣在兜裏,告辭了。
陳安平的信件很是厚重,但是裏麵所寫的內容很是瑣屑,從他所掌控的後勤補給的各種問題談起,一直到目前培訓的司機似乎還沒有發揮大的作用,因為新-四軍的車輛很是有限。然後又談到了如何做根據地的建設,說道最近教導總隊來了一個新的政治教官,以前是專門研究中國農村問題的,來教導政治經濟學。陳隊長居然在信裏麵寫他去聽了這個教官的講課雲雲,大談特談自己對於政治境界學的看法,這封信看得孫瑜莫名其妙。
他拿著這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在每行字的開頭聯係著找到了這樣一句話——用靈波動烘烤信紙。
孫瑜這才恍然大悟,試探著將靈波動運行於掌上,滲透於信紙上,那些鋼筆的字跡便消失掉了,然後,過了一會兒又出現了新的字跡,這大概是陳隊長用“念”寫下來的。
隊長在信裏麵讚揚了神樂千鶴和愛麗絲的國際主義精神和勤勞刻苦的精神,這讓孫瑜有些莫名其妙,陳隊長說雖然對於完成找出紅世分子並且殺掉的任務無益,但是神樂千鶴和愛麗絲的存在無疑大大有益於抗戰事業和全國的解放事業。孫瑜看到這裏又是一頭的黑線。
然後孫瑜在心裏麵說道,很快神樂千鶴和愛麗絲就要隨著第二支隊前進了,應該是在第二支隊的司令部駐地繼續擔任醫療隊的職務和繼續培養醫療衛生人員。
孫瑜鬱悶地又翻了一頁。
這一頁裏麵,陳隊長教導孫瑜如何用靈波動寫密信,並且說明靈波動和“念”是同一性質的東西。
孫瑜又翻了一頁。
陳隊長終於說到了正事了,他在信裏麵輕描淡寫地說已經弄清楚了在軍部的紅世分子的身份了,此人姓劉,未來會是新-四軍裏麵最出名的叛徒,殺害了項副軍長和袁主任。現在陳隊長正在為如何悄無聲息地處理這名叛徒而頭疼,而他本人公務繁忙,似乎沒有機會幹這件事情。馬上他就要陪葉軍長出差去武漢,找委座要裝備和補給以及軍費了。
孫瑜感覺自己被陳隊長弄得心煩意亂,翻到了最後一頁,發現是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從鄔晉芳那裏傳來了消息,他們也發現了一個隱藏在八路軍中的紅世分子,將此情況和陳安平作了通報,這個隱藏在八路軍中紅世分子的身份簡直出乎人的意料,打破了孫瑜對於紅世分子身份的猜想和認知——不過也符合孫瑜對此人的事跡的印象。建國後,某省的人口大量非正常死亡和他相關。
從信裏麵陳安平淡然的語氣裏麵,孫瑜似乎能夠看到鄔晉芳他們在查明這個情況之後手足無措的樣子。
咦,不是幹掉對方可以重新製造一個對方的存在體嗎?孫瑜皺了皺眉頭,又想到自己幹掉了梅澤武四郎之後留下的是對方的屍體,這個真是不知道具體應該怎麽辦才能夠有正常的結果呢!
孫瑜拿著陳安平的信件發呆,過了一會兒,信件上麵的內容又重新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孫瑜將陳安平的信件收了起來,翻出了神樂千鶴和愛麗絲的信件來。
愛麗絲的信件是用英文寫的,大概這位小姐認為這樣就不存在泄密的問題,她在郵件裏麵大肆抨擊陳安平交給她的工作,覺得自己從事的工作和無限世界的任務毫不相關,雖然如此,愛麗絲還是在信件中承認自己不能拒絕求知若渴的女青年,也不能夠拒絕那些真誠和天真的軍官。她為這個世界上居然還存在著這樣天真幼稚的人而感到震驚。她希望通過孫瑜能夠讓陳安平想辦法調整她的工作,她本人寧願上戰場……
孫瑜不得不把愛麗絲的信件放在一旁,讀起了神樂千鶴的信件。
神樂千鶴的信件和陳安平的信件是一樣的,用瑣碎的事情掩蓋這封特殊信件的本質,經過靈波動的烘烤之後,神樂千鶴真實的意思顯現了出來,她在信件裏麵詢問孫瑜在前線的戰鬥情況,囑咐孫瑜小心安全,希望孫瑜能夠寫回信給她,同時期望再次和孫瑜相見,闡發了自己的相思之苦。這讓孫瑜感到感覺有些奇特了。
神樂千鶴特別說明自己和愛麗絲將隨著第二支隊行動,希望孫瑜能夠回到第二支隊的駐地。緊接著神樂千鶴談了談自己的工作,和過於急躁的愛麗絲不同,神樂千鶴對自己目前所做的工作沒有排斥,她巴不得能夠平靜地在某個世界呆著,前提是孫瑜在他的身邊。她說目前陳安平隊長所做的事情貌似和目前的任務不相幹,但是他似乎有著一個其他的目的,目前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這個其他的目的所服務的,這個目的不知道是主神的任務又或者是陳安平本人的野心,目前誰都不知道,但是神樂千鶴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陳安平對於目前任務的心不在焉。
因此,神樂千鶴在信件裏麵提醒孫瑜要對接下來所發現的一切有所戒心,並且要足夠敏銳,因為事情的發展有可能出乎意料。
孫瑜把神樂千鶴的信件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直到浸潤信紙的靈波動消散掉了,信紙上的字變回來原來。孫瑜仔細把三封信收好,放入了自己的腕表空間存儲起來。反正自己馬上就要和粟司令員一起回到二支隊的駐地了,倒不用寫回信給她們。同時,孫瑜開始仔細琢磨目前陳隊長所采取的一切措施,似乎他確實隻把紅世分子的任務當做副本來唰了,最起碼,他用在新-四軍發展上的心思比這方麵多得多。
想到這兒,孫瑜突然想起了和陳安平在一起的時候陳安平所提到的丹陽的管文蔚來,第一支隊如果繼續朝著蘇南挺進的話,很有必要聯係丹陽的,孫瑜馬上又站了起來,想立即去見陳司令員和他說這件事情。
而剛剛走出房間,孫瑜就遇到了粟司令員。
“小孫,現在有事情嗎?”
“啊,沒什麽事。”孫瑜急忙說道,“粟司令員有事情嗎?”
“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談談。”粟司令員說著走進了孫瑜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