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法亨於1910年出版了這本關於帝國-主義理論的巨作《金融資本》,成為了最富盛名馬克思主義理論家之一,他的這部作品啟發了另外一位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布哈林,後者在完成《食利者的經濟學》和《世界經濟和帝國-主義》的理論著作的時候從希法亨的著作中獲益良多。雖然希法亨同誌後來思想猛烈右轉成為了德國社會民主黨的右翼首領並且宣揚機會主義觀點,成為第二國際時期機會主義代表人物之一,再之後他曾經出任帝國財政部長,擔任議會議員,並且成為了資本主義製度的擁護者。
就是這麽一個複雜的人早期所寫作的這本著作,曾經被當做《資本論》的姐妹篇,之後這本書又在他滑入沉淪的泥潭之後又被當做機會主義的代表作遭受批撻。從內容上講,這本寫於資本主義深刻變革期間的著作從某些地方深刻地揭露了資本主義係統在發展到一定階段後的運行本質,雖然就純粹的馬克思主義者看來有著各種軟弱和瑕疵。但是作為參考物,希法亨深刻地詮釋了金融資本擴張所導致的帝國-主義的殖民政策和經濟區擴張必然導致的世界大戰,並在書中信心滿滿地宣布說“金融巨頭的獨裁統治最終將轉化為無產階級的專政。”
《曆史與階級意識》是西方馬克思主義三傑之一的盧卡奇在馬克思修正主義紛紛出台之後所寫作的對馬克思主義的正本溯源的多層次的哲學著作。盧卡奇在書裏麵宣稱“馬克思主義隻是一種方法”,“即使現代的研究完全駁倒了馬克思的所有命題,每個正統的馬克思主義者也能夠接受它並且仍然繼續是馬克思主義者。”這對於教條主義的馬克思主義是一劑極端的良藥,有著永恒的現實意義。
甚至在孫瑜看來,盧卡奇所提到的“被賦予的階級意識”一方麵解釋了TG如何實現了自己的曆史任務,而另一方麵又解釋了TG是如何走上修正主義的道路的。就理論本身而言,它是沒有對錯的,有的時候它隻被用於理解現實。
在到達延安之前,孫瑜充分的思考了自己的前途,如果要獲得足夠的重視,就有必要展示自己某方麵的能力。這種能力與其說是思考的能力,不如說是見識的廣博。見識的廣博足以給那位二十世紀TG中最偉大的人以幫助和支撐,又不構成對其地位的挑戰,這是最重要的。因此選擇了這兩本書,一方麵提供對金融的理解材料,另一方麵,提供對於思想改造的思路——反對教條主義、經驗主義。
作為睿智的領導者,顯然主席同誌會從這兩本書中找到他所需要的資料。
周興副司令員第二天就派遣了自己的警衛員通知孫瑜去上學,並且還送來了學習的教材。這是一本經濟學的教材,主要剪輯了《中國農村》這本雜誌上的很多調查文章,配合馬克思關於封建經濟製度的描述,用以解釋中國目前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現狀。作為曾經被刻板的教科書折磨得對馬克思沒有好感的孫瑜來說,這本書看起來非常有意思。
孫瑜在中央黨校上了半天的課,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在食堂邊上看到了神樂千鶴,他穿著白色的圍裙當做護士服,也在食堂吃飯,周圍圍著一群女孩子,看上去都是正年輕的年紀。神樂千鶴據說也要上午學習當學生,下午學習當老師,看到了孫瑜神樂千鶴還不好意思地對著他宛然一笑。
孫瑜撇了撇嘴,走到了神樂千鶴的麵前。圍在神樂千鶴身邊的女孩子們像是收到了某種驚嚇一般紛紛用驚愕的目光看著孫瑜。
“晚上有空嗎?”孫瑜問道。
“對不起,晚上我要到醫院值班。”神樂千鶴低著頭說道,同時把難下咽的飯菜努力塞進自己的嘴巴裏。
“你是誰啊!”一個女孩子大著膽子叫嚷道,“有你這樣的麽?誰讓你過來的?”
孫瑜瞥了一眼這個長得胖乎乎的女孩子,再過一段時間她大概就能夠迅速消瘦下來,“我是她丈夫。”
“啊!”女孩子們突然發出了哄笑,然後四散跑開了,“樂老師,你們夫妻兩慢慢聊!”他們笑著叫著。
“她們蠻有意思的。”神樂千鶴笑了笑。
“是嗎?”孫瑜瞥了一眼站在遠處不斷打量著自己的女孩子們,“看來你和她們關係很不錯啊,這才多久啊?”
“她們對於新人很熱情。”神樂千鶴說道,“我分給了她們我帶的食物。”
“難怪!”孫玉眯著眼睛點著頭。
“怎麽沒有看見高隊長?”
“他是高級幹部,和我們不同的,這個時候大概有人找他談話。”孫瑜聳了聳肩膀。
“你不也是高級幹部嗎?”神樂千鶴說道。
“你這麽說,倒真是,真是期待找我談話的人是誰。”孫瑜扒拉著把紅薯南瓜送進了自己的嘴巴裏。
很快孫瑜就知道找自己談話的是誰了,中央書記處總書記兼宣傳部長,馬列學院院長洛甫同誌。
洛甫同誌穿著普通的中山裝,一個人沒帶,就坐在孫瑜居住的窯洞門口等著孫瑜,他手上還拿著兩本書,他就坐在窯洞口的小板凳上麵一邊看著書一邊等著孫雨,小板凳還是他自己帶過來的。
孫瑜回到自己的窯洞口的時候猛然看到了洛甫同誌還以為這是新來的室友呢!
“請問是孫瑜同誌嗎?”洛甫被孫瑜回來的響動從書中震醒了,站起身來問道。
“呃,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洛甫。”洛甫上來和孫瑜握手,然後自我介紹。
孫瑜用了很大的勁才想起來這位先生現在是TG名義上的老大。
“總書記您好!”孫瑜感受到了洛甫握手時的用力,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熱情。
“呀,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洛甫說道,“我花了一整天時間草草看完了你的大作。”
“呃,是我翻譯的作品。”
“對,很有意義的作品。”洛甫熱情洋溢地說道,“非常有意義。”
洛甫同誌1920年至1923年,先後到日本東京、美國舊金山學習和工作。1925年6月在上海加入TG。同年冬被派往莫斯科中山大學、紅色教授學院學習,並任助教、翻譯,同時兼任共產國際東方部報道員。
也許在這之前,孫瑜在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還存在著某種妄想,覺得以自己多達七八十年的經驗能夠站在巨人的高度俯視這個時代的人,但是在新-四軍的經曆讓他打破了這種幻想,粟司令員指揮作戰的手法充分利用各種因素造成己方的優勢,相比較之下,作為這個世界的穿越者的孫瑜似乎完全把思想落在了美軍的火力至上的指導思想上去了。
所以,要宣稱說自己比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人更加了解眼前的這個世界完全是一個無稽的事情,這個世界的學者,如果抱著實事求是的態度,認真鑽研,對於這個世界完全可以得出一個客觀的看法,並且也完全可以認識到如果要改造這個世界應該如何做。七八十年的經驗實際上並不能夠幫助孫瑜更多,讓他比那位最了解中國的偉人更了解中國,甚至在目前他隻能夠機械地重複那些被偉人做出的論斷。而改造這個世界和認識這個世界的關係是如何的呢?另外一位偉大的人說過:哲學家們隻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於改造世界。
也就是說也許溫情脈脈的人道主義的宣揚者或者崇尚古典文化的新儒家所宣揚的東西勝過了虛無的共產主義的美好,但是事實證明,隻有社會主義才能夠拯救現在的中國。
所以在學識淵博的洛甫同誌麵前,孫瑜的知識在細節上不足以支撐他的論斷。洛甫同誌早就看過這兩本書,他和孫瑜所討論的是翻譯的細節,某個細微之處的處理反映了翻譯者對於著者整體理論的理解。洛甫同誌所要和孫瑜討論的就是他對於這兩個方麵——哲學的和經濟的兩個巨大的理論版塊的整體性理解,洛甫同誌可以根據此判斷孫瑜的理論水平究竟是怎麽樣的。
對於孫瑜來說這比打仗還痛苦,他要絞盡腦汁地應付他以前從來沒有深刻思考的問題,因為這些問題有很多到了他所在的時代已經改換了頭麵或者已經消失掉了。社會主義的建設破除掉了以前的上層階級:地主階層和建立在地主階層上的封建官僚階層被鏟除之後,生成了新的官僚階層,從官僚階層中滋生的出的權貴資本主義,反哺演變而成的上層修正主義;資本主義全球化湧入產生的新買辦集團;新社會所麵臨的問題是舊社會三座大山的新形式——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變形成為了貪婪的民間資本主義、權貴資本主義、國際資本主義,這三者之間相互吞噬,同時又吞噬一切能夠被其吞噬的,而相互吞噬的時候又相互合作不斷尋找新的可被其吞噬的新領域。
正如馬克思所說:人體解剖是猴體解剖的一把鑰匙。多了七十年或者八十年的經驗的好處就在這裏,他看到目前這個社會的形態,知道它會朝著哪個方向發展,它之後發展出來的東西會是什麽樣子的效果。
孫瑜對於洛甫同誌的應付讓洛甫同誌產生了這樣的印象,孫瑜同誌對於社會的發展有著自己的思考,他的思考的方法和路線是唯物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但是他的想法還不成係統,有時候也比較悲觀。實際上經曆了七八十年,孫瑜早就知道不存在一個十全十美的樂園。最好的世界實際上是一個庸俗的世界,那其實是一個大家不關心政治,豬肉價格也不高的世界,年輕人發泄自己的鬱悶的方式就是在隔空的地方——譬如說網絡上麵打嘴炮。各種良心的曆史紛紛被發明出來,大家不斷地發現自己上當受騙,再後來資本主義的發展就到了原有的社會主義外殼容納不下它的時候,到了這個時候,開始要在嚴酷的現實按照自己的“階級意識”選擇站隊並且破除掉以往的外殼的時候,最嚴酷的思想革命和社會革命的就會重新興起,生產關係必然要和生產力相一致,虛假的上層建築到了革新的時候,重鑄在血和火中進行。
當然,最終的結果是英特耐雄納爾一定會實現。
正如希法亨在書中信心滿滿地宣布的一樣——“金融巨頭的獨裁統治最終將轉化為無產階級的專政。”
到了最後,孫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洛甫同誌在這裏興奮地呆到了半夜,並且在走的時候覺得自己受到了孫瑜很大的啟發。馬家駒、李奇峰和羅誌丹都驚訝於馬列學院的院長同誌居然枉自屈尊地來和一名支隊副參謀長討論理論問題,可以說是驚詫莫名。同時在一旁深感惶恐不安。等到院長同誌一走,他們便向孫瑜打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等到孫瑜說明這是因為自己翻譯的書引起了院長的興趣的時候,大家已經驚訝得不能夠合上嘴巴了。
“不愧是外國留學生。”三位團職幹部這樣說道,再也不嫉妒孫瑜同誌職務級別比自己高了。
洛甫同誌回到了自己的窯洞,心情完全不能平複,借著自己的這股衝動勁,洛甫同誌開始寫東西。把從孫瑜那裏聽來的想法一一寫下來。油燈徹夜徹夜地亮著,劉英同誌幾次三番地催促洛甫同誌去睡覺,都被洛甫同誌敷衍過去了。劉英同誌也知道洛甫同誌對於工作的熱情,她做在了洛甫同誌的身邊,給他扇著扇子。等到早上洛甫同誌停下了自己的筆的時候才愕然發現劉英同誌靠著自己的書桌已經睡著了。
懷著對妻子的愛和愧疚,洛甫同誌將妻子扶上了床。洛甫同誌本人,則拿著昨晚的文稿和孫瑜翻譯的書,踏上了去找主席同誌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