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有偏見?”
“我對於你們沒有偏見,”孫瑜揚了揚眉,開始背誦道,“偏見可以說是思想的放假。它是沒有思想的人的家常日用,而是有思想的人的星期日娛樂。假如我們不能懷揣偏見,隨時隨地必須得客觀公正、正經嚴肅,那就像造屋隻有客廳,沒有臥室,又好比在浴室裏照鏡子還得做出攝影機鏡頭前的姿態。”
“錢鍾書。”楚雨軒點了點頭。
孫瑜眯了眯眼。
“但是他不是黨員。”楚雨軒繼續說道,“你認為你已經不屬於你所在的世界嗎?還是你像陳安平一樣生活在夢想的世界裏?”
“呀,你這樣一說我還真的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屬於那個世界了呢!”孫瑜手指交錯著疑惑地說道,“或者,主神空間是無政府主義者的地盤?”
“顯然不是。”楚雨軒似乎不想和孫瑜繼續打機鋒下去了。
“我現在有一個你和我都能夠接受的東西。”楚雨軒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樣對你對我們都好。”
“呀,我還以為可以把這個爛攤子丟下給你們然後自己會主神空間去度假呢!”孫瑜把目光移向了窗外,車子已經開進了軍事基地,各處都是戒備森嚴的樣子。他所乘坐的車子一點停留都沒有直接駛向了已經停在那裏的一架軍用運八飛機。
“我真的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夠有機會坐包機。”孫瑜感歎道。
“你的機會還多呢!”楚雨軒說道。走下了車之後他的話變得少了,已經守候在機場的有一個排的兵力陪同兩個少將一起去北京。
對於這樣的陣仗,孫瑜感到很是遺憾,“我還以為自己能夠享受更高級別的待遇,沒想到這架飛機還是要和三十多個人分享。”
楚雨軒抿了抿嘴,實際上派這麽多人根本沒有必要,不過對於楚雨軒來說,要考慮一切可能性,“這是為了保證,”他說道,“你在離開的時候不會把飛機弄壞掉,”他冷哼了一聲,“我提前告訴你,這些小夥子都是結了婚有孩子的。”
“你們把我的心腸想的真壞,”孫瑜回應道,“我是共產黨員,不是宗教聖戰分子。”
楚雨軒繼續冷哼了一聲。
“我說,你們就是這樣看待左派的?”孫瑜繼續追問。
“我們不是這樣看待左派,我們是這樣看待極端派的。”楚雨軒盯著孫瑜說道,“抱歉我考慮的東西很多。”
孫瑜笑了笑,他站在飛機前被一群人驗明了正身,然後押送上了飛機,押送他的PLA叔叔哥哥目光嚴肅,抱著真槍實彈。
“你最近在網上有沒有遇到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孫瑜問道。
“什麽?”
“最近發改委有沒有調過油價?”
這句話楚雨軒聽懂了,但是他不屑地給了一個白眼,孫瑜被押送到了飛機的尾部的位置上,楚雨軒坐在了他的身邊,兩個人的手象征性地銬在了一起。
PLA的兵哥哥們在前麵坐了下來。
孫瑜看著兩個人如此親密的接觸笑了笑。
楚雨軒斜瞥了過來,“有什麽感想。”
“少將閣下,”孫瑜說道,“第一見到你的時候我還是少尉。”
“那時候我也還是大校。”
“不管怎麽樣差別足夠大了,現在,”孫瑜揚了揚手,帶起了楚雨軒的手,“我們平起平坐了嗎?”
“你的成長讓我吃驚就是了。”楚雨軒放下了手,目光在四周遊離了起來,似乎是警惕地注視著周圍,清理一些可能的危險。
“這要感謝領導的栽培。”孫瑜回答道。
“這完全看你的運氣和天分。”楚雨軒回答道,“之前那麽多資曆比你深,水平比你高的家夥,都死掉了。”
“那麽我承認自己運氣比較好。”孫瑜瞬時點了點頭。
楚雨軒看了過來,“如果運氣一直比較好的話,那就叫做宿命了。”
孫瑜看著楚雨軒看著自己的目光,覺得他似乎意有所指,但是很快楚雨軒就把目光移向了窗外的跑道,飛機上的窗口隻能夠看到很狹窄的一片景色,孫瑜不知道楚雨軒是不是為了躲開自己的目光故意偏過臉去。
“我剛才好像說到了我們都能夠接受的東西,”楚雨軒突然說道,“你要繼續聽嗎?”
“為了不那麽無聊,聽聽也無妨。”孫瑜聳了聳肩膀。
“你可以做汙點證人,”楚雨軒轉過頭來,看著他的目光孫瑜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了,“你之所以到西南去,實際上是為了將情報賣給那位……”
“你的意思難不成讓我取代了曆史上王局長的角色?”孫瑜驚愕地叫道。
楚雨軒給予了默認。
孫瑜笑了起來,但是從楚雨軒這裏得不到相應的回應。
“這個劇本你這麽快就寫好了?”孫瑜說道,“這應該不是B計劃才對。”
“必要的時候,”楚雨軒說道,“我已經做好了讓我的人假扮王局長的應急預案了。”他坦然地看著孫瑜道,“不能夠讓黨分裂,為了讓矛盾在某種程度緩解,有時候必須采用非常規的手段,就是陳安平本人,大概也不會認為在上一個世界中這件事情的結果是左派徹底輸了。”
“左和右這種形式上的分歧實際上是一種誤解。”孫瑜眯了眯眼睛。
“你這不是實事求是的態度,”楚雨軒回答道,“你可以看到的,結果會比你想走的方向好得多,”他斜瞥了孫瑜一眼,“曆史會滑向崩潰的,世界也會毀滅。”
“就像上一次主神空間重組?”孫瑜問道。
楚雨軒淡漠地看了孫瑜一眼,“你在這裏呆的時間還不長,不知道很多秘密,不過我可以保證,我說的不是謊話,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好,你也可以選擇離開,我不會阻撓你。”
“我離開?”孫瑜笑了笑,“那麽等會兒飛機降落之後,你該如何向你的同事們解釋一個人如何在高空的飛機中總目睽睽之下消失的事情呢?”
“我自然有辦法。”楚雨軒淡淡地說道。
孫瑜笑了起來,他用右手握住了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銬,轉動著左手的手腕,楚雨軒緊緊盯著孫瑜的臉,“你不要太緊張,”孫瑜說道,“如果我要走我一定會告訴你。”
“那就最好。”楚雨軒的臉上一點放鬆的樣子都沒有,“要提前告訴我哦,哪怕提前十秒。”
孫瑜鬆開了手,那隻手銬已經從他的手腕上脫離下來了。楚雨軒不動聲色地將手銬收了起來,“要開始倒計時了嗎?”
孫瑜將手放在扶手上,後背靠在座位上,腦袋左右搖晃了一下,他頭偏了一下看著楚雨軒,“那天我和韓宏東交手,他的能力似乎是光環型的,可以控製好大一塊區域。”
楚雨軒揚了揚眉毛,沒有說話。
“你是我的老領導了,”孫瑜笑眯眯地說道,“在我印象中你應該是和韓宏東他一個級別的人物,所以……”他看了看飛機內的天花板,“我很懷疑這整個飛機裏都是你控製的範圍,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控製的方式是什麽。”
楚雨軒終於不淡定了,“看了我們太小看你了。”
“謝謝。”孫瑜禮貌地點頭,他看了看前麵的那些人,“他們對我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就不要牽扯進來了吧!”
楚雨軒嘴角笑了笑,不置可否。
“實際上,不僅僅是對陳安平,即使是對於你們,我也是十二萬分地佩服。”孫瑜抿了抿嘴說道,“從原來的世界中脫離出來,投入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甚至和原來的世界切斷了聯係,要在自己的自我認識中保持自己的信念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偏偏你們和陳安平同誌都能夠輕易地做到,而且能夠在任意世界中堅持和貫徹自己的理想和原則,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呢!”
“說重點吧!”楚雨軒眯了眯眼睛,然後睜開說道。
“沒什麽,我隻是感觸而已,”孫瑜說道,“就是有了你們作為參照物,我自己才會在這樣五彩斑斕的世界旅行之中認清楚自己的位置,找到自己的方向,不然的話,我真的不知道沉迷於哪個世界的酒色財氣中去了。”
“我覺得以你的智慧,這是不可能的。”楚雨軒的語氣也許是嘲諷,“在你身邊有其他人的情況下,你就不可能不受他們的影響。”
“是的,”孫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所以我非常高興能夠在這個世界見到這麽多的熟人,雖然沒有看到戴國晨和王宏昌還有李怡有些遺憾就是了。”
“你如果想要見到他們也不是很難的事情。”楚雨軒的語氣裏麵也許有點威脅的味道。
孫瑜嘟了嘟嘴,“我還是相信組織是不會這樣殘忍的,畢竟需要肅反的戰爭年代已經過去了。”
楚雨軒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那麽,讓我想一想,試一試,少將同誌,你對於整個飛機的控製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孫瑜一下子站了起來。
“你想要試一試嗎?”楚雨軒也站了起來,緊緊盯著距離自己不到二十公分的家夥,前麵的PLA都回頭望了過來,然後有人站了起來。
“都坐下!”伴隨著楚雨軒這句話,原本站著的PLA都規規矩矩地坐下,好像小學生一樣。
“哦,這是……”
“絕對領域!”楚雨軒緊緊盯著孫瑜,“現在就看看你是不是這樣強了,”他緊緊盯著孫瑜的眼睛,目光仿佛可以通過孫瑜的雙眼刺入到孫瑜的心中去,“把腕表拿給我吧!”
孫瑜咬著牙,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入侵到了自己的意識中去,自己像是失去了自己對於身體的控製一樣,自己的手已經緩緩伸向了自己的胸口。
“在天上幹擾最少,”楚雨軒冷冷地說道,“而且你也逃不掉。”孫瑜剛剛向後退了一步就感覺僵硬的腿部肌肉阻止了自己的行動。
意識開始模糊起來,流轉的靈氣已經慢慢停止了。
“交出來……腕表。”楚雨軒下達著命令。
“轟!”伴隨著一聲巨響,運八的頂部猛然炸裂開來,破開了一個大洞,楚雨軒下意識地抬頭,飛機內的氣流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洶湧澎湃地衝了出去。
孫瑜就是被洪水攜裹的木頭一樣,一下子從破開的大洞中飛了出去。
“日!”楚雨軒咬了咬牙,飛機內的氣流一下子停住了湧動,但是孫瑜已經飛出去了。
“該死!”
而此時此刻,已經被魎皇鬼吞入到了駕駛室的孫瑜正心有餘悸,“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