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作是一首訣別的詩吧,吟唱在墓園裏,這個注定充滿離殤的地方。
秋天,這個秋天。北方的秋天叫板著南方的冬天,冷的那叫一個肆無忌憚。青年青腫的眼睛盯著眼前的墓碑,或者說墓碑上那張能讓任何一個經過這裏的人扼腕歎息的絕美容顏。任一縷前一刻分離了樹與葉的風,從他頭發的縫隙間吹過,帶走他本來就所剩無幾的生氣。周圍很靜,從遠處看,可能會有人認為青年不過是一矗散布著頹廢氣息的俊美蠟像。隻有他身體上那輕微的,不斷的顫抖,才能昭顯出一絲的生機。
叫做王七步的青年抬起右手,想如曾經撫摸伊人臉龐般輕撫墓碑,但是劇痛卻提醒他;他的右手已經斷了,是被碑嵌相片上伊人的哥哥打斷的。
“如果不是胖子和二毛他們玩命拉著,也許我已經被你那東北軍頭牌猛虎的哥哥提早送去見你了也說不定。”王七步說著,想給出一個即使在得知自己爺爺被送往“秦城”的時候還不曾消逝的淡淡微笑,但卻終究沒能抵擋過心頭徹痛,臉上隻綻出一個使俊俏五官扭曲的抽搐,很難看的。從懷中掏出那頁撲白的信紙,打開,任溫度和墨香在秋風中飄散,隻留下斷章般的娟娟的字跡;盼著你回來,盼著時間能回到從前。然後死死的拉著你的手,不鬆開。哭濕了枕頭,哭濕了生命最後一天。若陰曹尋不到你的蹤影,來生見。在信紙的落款處是墓碑上同樣的名字;李婉瑤。
王七步默默的看著、念著、回憶著,不去理順著鼻孔恣意流淌出來的鮮血,就任它們滴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沒有格律。他知道那顆在前些天最後一次跟家人團聚之後,就一直放在自己口袋裏的藥丸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繼續說下去,他有太多的話要對李婉瑤說“我想你。事實上這些年我經常在想你。撐不住的時候想你,我就有了撐下去的理由。睡不著的時候想你,就用也許夢境中能再見到你來誘惑自己。想你,想你能讓我覺得自己血液還沒有徹底變冷,心還沒有徹底變黑。想你,想你能安撫我躁動恐懼的情緒,這讓我經常覺得,你就是我的毒品。
我想你,從小時候我們初次見麵,一直想到我最後一次見你。每一次都想的很很仔細,不敢想的太快,因為我怕等我想到沒什麽可以再想的時候,卻還沒能再見到你。一遍又一遍的想你。想你回憶你。或者說隻敢回憶你。不敢想當時的你,未來的你。
我想你。但是我卻騙了你,我想你,但是我卻害死了你。也許是因為實在太想你,太在乎你,不知歸期的我才會隻想徹底的放了你,不曾想到卻徹底擊碎了你。好吧,就算是我負了你。現在換我去陰曹尋你,或者來生相見,或者重新開始,我都不會忘了你。找到你,然後疼著你,愛著你。”王七步夢囈般的呢喃著,嗯,就是這首訣別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