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稀疏的、驟密的、讓傘下的人著了厚重夾克衫,卻仍擋不住寒意侵蝕的便是此刻天際間正飄灑而下的秋雨了。是抬眼望向窗際、仰頭望向天空發現的濃密而厚重。是裹挾著淒淒的風,刺入哪怕再細小的孔-洞,雨水帶著冷意,漸漸的、急促的無孔不入起來。
和某個敗類同樣看著窗外的雨水陷入複雜錯亂思緒的是坐在辦公室裏,麵前一口未動的咖啡早已冰涼的司徒采薇。是的,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早上發生了太多值得她思緒錯亂的事情。她班上的最後一名成員報道;和自己發生口角;未婚夫不管出於什麽目的想法都好的出頭未果,反被對方,也就是高一一班最後來報道的那名成員王七步KO倒地;好吧,這些都還隻是前菜,真正的重頭戲就是接下來發生的近乎真實上演的神話般的王七步輕鬆寫意的解決了一百多號大兵,章德強開槍殺人未遂了。而後的國安介入,局長親自來逮捕犯人,一切的一切就好像王七步臉上壞笑般的,嘲諷,富有後現代氣息。
最後,就是那不知道持續的了多久的,現在回想起來甚至是變態的擁抱、接吻了。不,應該說自己被那個早熟的小敗類強吻了才是。而最後的最後,便是自己的病情貌似就這麽多少帶點莫名其妙康複了的事實了。總之,這個早上發生的一切好像已經完全脫離了現實,太像是狂想作家的小說中的劇情了。
輕輕的托起咖啡,手指也就瞬間感受到了那股從杯壁上襲來的涼意。因為失神的關係杯子跌落在桌子之上。已經冷掉的咖啡在玻璃麵的辦公桌上恣意流淌,一汪汪,一條條的勾勒出了一副抽象的圖畫,遠近濃淡,於是,因為這秋雨,因為這杯灑了滿桌子的咖啡,因為那個哪怕是在記憶中還帶著壞笑的人,燕京某個頂級圈子的中素來以冷漠著稱的司徒家長子長孫女,一個人,不自察的嘴角勾出淺淺弧度的迷失了。
“爸,德強的事情怎麽樣了?”在這個特殊時期自是不能回京的司徒省長,在電話中向他的父親司徒書記詢問。
“學校裏有上千人可以作證他向王總理的孫子開槍。”似乎都不帶多少情感的波動,幹了一輩子紀委工作的司徒書記就這麽委婉,又那麽直白的告知了事情的嚴重性。
“那,那要不要我們出麵再去問一下總理的態度?”即便這是父子間的通話,但許是因為心中尚有慌亂的因子,許是因為他是真的不想放棄自己選定的女婿,司徒省長試探的問道。尾音的輕微顫抖代表了他隱藏在心裏最深處的那點期許。期許一切都會過去,期許那個年輕人會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天。
“不許問蠢問題。”簡短的回答,較之前那句嚴肅了很多。隻是在聽到電話那邊的語塞後,才又帶了微微歎息的說道“首先你要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在晨暉開槍,這首先就是極其危險的妨害公共安全罪。再者在那樣一個半軍管的地方,哪怕任何小事兒都是能被理解成國家敵人的。這是什麽概念你應該懂。而且現在燕京成裏像我一樣的那些上了歲數的老同誌的心頭肉有多少都在那間學校裏。這個消息剛剛傳出來的時候,多少老同誌嚇得連心髒病都犯了。就是唯恐自己家的那顆寶貝疙瘩手上。這件事情就算玉才同誌願意息事寧人,那些老同誌會同意嗎?他們會放任開這個寬鬆的先河嗎,不可能的。最後我要提醒你,玉才同誌剛剛接管國-務-院,就有人在學校朝他孫子開槍,如果那人還能不死的話,你讓他這個總理怎麽幹下去?德強那孩子你救不了,你也別指望我,我也救不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能感受幾千裏之外的那絲慌亂情緒的司徒書記,放下一切所謂官場的矜持,掰餑餑說餡的給兒子講解,就是怕兒子一時衝動做出什麽授人以柄的事情出來。
“哎,爸啊。主要這個事兒怎麽說都是因為咱們家采薇惹出來的,我們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認了。那可是一定會被人家戳脊梁骨的。您也知道,采薇還有那麽一個病,這往後的婆家可就更難找了。好吧,就算咱家就認別人戳脊梁骨了,但如果咱們真的一點表示都沒有,王總理那個孫子會不會再說出或者做出對采薇不利的事情?那孩子是個什麽樣的人物我可是有過耳聞的。不說別的,就說今天在操場上就那麽放倒了一百多個大兵自己還毫發無傷……爸,我看還是給采薇挪挪地方吧。”繞來繞去,司徒省長還是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擔心。這倒不能怪省長大人冷血,實在是應了那句老話,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這個事兒確實應該做些準備,至於換不換地方,我想還是等采薇回來問問她自己的意見再說吧。你也知道采薇的性子,這事兒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是不太好做主的。”司徒書記聽了兒子的建議後就道。
不過,如果讓這兩位顯貴知道,自己的女兒、孫女已經招到了司徒省長口中人物的毒手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的?
“跟總理辦公室那邊約一下時間,我要過去。”掛了電話,又看了一眼窗外襲窗的秋雨,司徒書記這麽吩咐。畢竟目前可是任何一個微笑的誤會都能釀成重大危機的時候,無論是誰都冒不起這個險。他相信王玉才也正在等著他呢。果然,沒過多大一會兒辦事人員就過來匯報說總理就在辦公室,並叮囑道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就請司徒書記馬上趕過去。
這場秋雨從早上下到晚上,又從晚上下到了第二天早上,卻是有些前人文章的三月不開的樣子。但是雨終究會停,過旬日,某某大選舉王玉才為新一任的國家總理。國之重器順利完成了交接。當空的,是秋日,卻越發灼人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