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圖執意要走?”
玄清子微微皺眉,看了看葉正淩,輕聲說道。
“河圖現在重傷未愈,隻是剛剛醒來而已,其實力就連三成都是未曾恢複。”
葉青鬆一臉嚴肅之色的坐在石凳之上,枯瘦的手指不停的敲打著青石圓桌,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動靜,葉正淩同樣站在身後,不言不語。
“老家夥,這一次,我可算是徹底的賠了進去,我看,咱們兩個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了,嗬嗬。”
楊林苦笑著說道,坐在葉青鬆的最麵,一臉的無奈之色,西方一戰,他算是除了葉河圖之外受傷最重的一個了,基本上也剩不了幾年的壽元了,跟神話一樣,也算是敗於該隱手下,重傷垂危。
“老東西,不管怎麽說,這一次我神話謝謝你。河圖雖然現在傷成這樣,但是說到底還是那該隱太過強橫,於他鬥了一輩子,沒想到最終卻死在了我孫子的手裏。哈哈,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神話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但是對於楊林的感謝卻是發自內心的。
楊林揮揮手,說道:
“好了,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不過,日後若是昆侖有難,我這把老骨頭可是動彈不了了。嗬嗬。”
“放心吧,我葉家,任何人都不會看著昆侖深陷危難之中的。”
葉正淩難得的開口說道,微微閉上了雙眼,那抹堅定之色毋庸置疑。的確,葉家人幾乎數代都是與昆侖有著極為深厚的淵源,昆侖可謂是葉家的第二個家,這一點,哪怕是一向冷言冷語冷麵相向的修羅,也是不可否認。
“正淩,有你這句話,就算是進了棺材板,我也放心了。”
“隻是事到如今,河圖重傷在身,卻是執意要走,恐怕以他的脾氣……”
玄清子苦笑著搖頭,在場的兩人,除了修羅,都是自己的長輩,現在他才明白自己這個掌門有多麽的失敗,就連師叔的存在都是渾然不知。
“河圖一心想要回京城,恐怕是有什麽大事不成?正淩,不如你便跟他去一趟吧!也好保證河圖的安危。畢竟京城也絕非什麽善地,過江龍未必能有幾條,但是這地頭蛇,卻是不吃人,牢牢騷騷的煩人心思啊。”
神話點點頭說道。
葉正淩緩緩的轉過了身,思索了片刻,淡漠的說道:
“京城,我不會去。河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我這個做父親的,不想插手。既然已經放手了二十年,也不在乎再放手二十年,兒孫自有兒孫福,若是做什麽事情都一帆風順,這天下,來的也太過容易了。我此生,再不入北京。”
說完,便是離開了,隻剩下三人,一臉目瞪口呆的表情,玄清子站在身後,沒有說話,神話與楊林對視一眼,皆是麵露無奈之色。
“哎,正淩這輩子,看得比我都要清楚,嗬嗬。我這個做父親的還真是應該自慚形穢啊。”神話搖頭苦笑,臉上有些苦澀,也有些欣慰。
說不出的感情,三十年風雲變幻,三十年風起雲湧,三十年道盡世間滄桑,近一個世紀的浮華蒼生,都在他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但是卻唯獨敗在了兒女手中。
“不是你不如正淩看得清楚。而是當局者迷,十數年眾生牛馬,三十載諸佛龍象;正淩看到的是整個天下能給河圖多少的艱難險阻,能將他磨礪成一柄什麽樣的劍;而你看的是整個天下都在河圖的手中,你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這江山送給河圖。兩代人的思想,不一樣。若是你站在正淩的角度上,我想你就會明白的。在他看來,河圖還隻是一柄重劍,無茫無鋒,需要千錘百煉;而在你眼中,卻是看不得河圖受到哪怕是一丁點的委屈。嗬嗬,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啊。”楊林淡笑著說道。
神話的神情微微有些變換,眼中帶著一抹道不盡的柔情,做爺爺難,做父親,更難,因為父親要看著自己的兒子真正在浴火中重生,才會塵埃落定,心思落地。想到這,神話的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會當擊水三千裏!繈褓中的嬰兒,永遠也無法搏擊風浪,傲視天空!
“哈哈。不錯,不錯。倒是我執著了。就如同不管什麽時候,正淩在我的眼中都是一個孩子,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在我看他,他也同樣需要這萬世滄桑去磨礪他的棱角。老家夥,謝謝你。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沒想到我們兩個老東西到了這等立幕之年方才有此感歎,快哉,快哉。哈哈哈。”
神話大笑著說道。
“爺爺,什麽事情這麽開心?說出來讓我也開心一下。嗬嗬。”
“說曹操曹操就到。”玄清子笑容甘醇的說道。
“為什麽非要這麽急著回京城?”神話輕聲問道。
葉河圖在和歌若水的攙扶下緩緩的坐了下來,和歌若水給他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普洱,葉河圖毫不客氣的拿起了茶杯,輕飲了一口。臉上依舊有些蒼白,隻是看上去比之前那等燦若金紙要強上了數倍不止。
葉河圖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笑著說道:
“跳騷兩三隻,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不過,看著卻著實叫人煩躁。咋著荒山野嶺,大雪山深處,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多呆。”
“可是你的傷勢——”神話依舊還是有心不放心,說到底畢竟是自己的孫子,而且重傷未愈,擔憂自然是難免的,在鐵石心腸,也終究抵不住親情的感歎。
“好吧。記住,若是有什麽難處,盡管跟爺爺說,當年的中-共之中,我可是有著不少的老戰友,昔日毛公,今日鄧公,可都是跟我有著過命的交情,但卻是他們欠我的,哈哈。”
葉青鬆朗然笑道。
“老東西,話說了一籮筐,你還是這麽護犢子,生怕河圖有一點的閃失。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了。”楊淩哭笑不得的對著葉青鬆指指點點的說道。
“那又如何?總比你這個一輩子的老光棍要強得多,一輩子都沒能留下個一男半女,我就不一樣了。”
“老東西,你——”楊林氣得直翻白眼,臉色通紅,卻是啞口無言。
葉河圖淡笑著不語,心中的感動,卻是溢於言表。
…………
京城,一間四麵圍牆的老式四合院之中,五六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一起,圍著桌子,皆是一臉的愁眉苦臉,沒有一絲的笑容,整個四合院之中,除了那棵百年的老樹枝上兩隻煩躁的烏鴉不停的鳴叫著,死一般的寂靜。
“葉兄弟,出事了。”周峰麵色凝重,陰沉如水,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卻始終沒有人說什麽,不過陰翳的麵容卻足以說明一切,京城這兩天都是出奇的寧靜,龍幫,包括陳驚蟄的黑勢力集團都是瞬間消失,如同蝗蟲退潮一般迅雷不及掩耳,跟本無從捉摸,像是頃刻之間憑空消失了一般。這也證實了一點,那就是短暫的停戰或許隻是表麵現象,他們很可能在醞釀著什麽真正的大陰謀,兩夥勢力不約而同的詭異消失,而葉河圖卻沒有出現,更加的令他們心神難寧。
直到昨天,才從趙浮生的口中得知,老大出事了。具體原因趙浮生並沒有多說,事實上他也不明白,也跟本沒有一絲的頭緒,在醒來後的第一時間,葉河圖便讓和歌若水給趙浮生打了電話,隻是簡單的告訴了他一句,大哥出事了。這句話,對於趙浮生而言簡直就是如同晴天霹靂,因為他知道大哥的厲害,絕對是身處那種巔峰層次的高手,否則絕對不可能讓大哥受傷。他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不過在沒有確定消息之前,他也沒有多少什麽,冰晶一切都還隻是他的猜想而已。
對於周峰等人也是如此,他們同樣知道葉河圖的實力,短短幾個字,足以說明一切。沒有發生什麽重要的事情,葉河圖絕對不會對給他們這樣的消息。
“現在,怎麽辦?”
肖飛終於還是忍不住沉默帶來的沉悶氣氛,緩緩的舒了一口氣,頂著眾人的壓力,沉聲說道。
“龍幫與陳驚蟄同一時間退出戰圈,也就意味著他們或許也收到了一些不利於我們的消息,或者下一步將會有什麽大的陰謀。至少,在之前激戰之中的龍幫也陳驚蟄的勢力,可是尤為的強橫,此番大舉動,無疑昭示著一點——”
生強目光微眯,冷冷的說道:
“他們想要醞釀一場大陰謀,而這場陰謀,很可能決定著我們圖龍會的生死存亡。現在身處京城,敵暗我明,而且又是在他們的地盤,我們很難發現他們下一步究竟想要幹什麽。而且這些地頭蛇,並不是那麽簡單的,千年龍幫底蘊,或許,也要浮出水麵了。”
“說到底我們還是處於被動的狀態,現在一直按兵不動,對我們來說,可是極為的不利,葉兄弟出事了,至今未明,群龍無首就是我們最大的弊病。這幾天,紫禁城越來越安靜了,安靜的有些可怕。”
周峰意味深長的說道。
“船到橋頭自然直,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生強搖了搖頭說道。
“我相信,葉兄弟一定會在我們最為難的時候出現的。圖龍會是他的,我野狼這條命也是他的。”野狼笑容陰冷的說道,帶著一股嗜血的狠勁,對於葉河圖,他近乎有種盲目的崇拜與感激。
“兄弟一生一起走。就算是沒有老大,我們照樣要扛起肩上的戰鬥,誰輸了,誰就是沒有鳥的男人,算不得男人。”肖飛沉聲說道。
“對,葉兄弟是老大,但是老大,更是兄弟!我們可以沒有老大,但是不能沒有葉兄弟。”生強的陰雲密布的臉上露出一絲真摯的笑容,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