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劍輕震,如蟬翼哆嗦,微若遊絲,但是卻纏綿著悠長的殺意。
說時遲,那時快,血無衣方才站定,還來不及顧看四周,渾身就是一冷,毛發根根豎起,其瞳孔之中,天河劍的輪廓漸漸地放大,下意識的拔出身後背負的血劍,抬手一卷,就是一片血河。
揮出這一劍之後,血無衣憋屈後退,這一架打得還真是冤枉,他剛剛到來,還來不及看情況,就突然遭遇到攻擊,毫無來由,這讓他疑惑之餘又是震怒。“是誰?到底是誰!居然敢偷襲我!”血無衣眉梢立起,就要怒喝。
然而,隻聽的一聲清越的劍吟聲響起,將血無衣要說的話堵在了喉嚨裏,繼而那滔滔逐浪而去的血河就被刺穿,天河劍淡青色的劍身穿梭而過,就像是海中的遊魚,靈巧輕便,那肆虐的血河也散去了,在半空中化作一片血霧,風吹過,什麽痕跡也沒有留下。
天河劍並不停止,在刺穿了血河之後,爆發出更強的鋒芒,劍魂興奮的顫抖,不斷地挖掘出法寶應有的實力,刺激著李浩同樣的亢奮,在這一刻,他與劍魂的聯係竟然又加深了幾分,似乎自己所有的靈魂都化作了微粒與天河劍的劍身融合在了一起,感受著天河劍的情緒,刺激著天河劍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一道青光在空中閃爍,忽而左,忽而右,一會兒如同蹁躚的蝴蝶,盈盈舞動,一會兒又如同出海的怒蛟,狂暴剛猛,但其實,天河劍從來就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他的劍身一直朝著一個方向飛行,並沒有左右擺動,他的氣勢也穩定在一個持久的度上。劍的本身並沒有改變,改變的是血無衣眼中的世界。
麵對如此驚豔的一劍,血無衣那本來要詢問的心思立刻淡薄了下去,因為他知道,敵人的這一劍,雖然沒有露出殺念,但是其所作所為,卻都是帶著濃濃的肅殺,多餘的話他不會說,身為真傳弟子這麽多年,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麵對此等攻擊,退卻自然不行,唯有一戰。
眼中露出凝重之色,血無衣此刻也顧不上陸續趕來的真傳弟子們的詫異,他握緊手中的血劍,血劍薄如蟬翼,光滑如琉璃,如果不是一抹濃鬱的血色遮掩的話,一定是透明。一步踏出,血劍隨著步子揮出,磅礴的血色靈力呼嘯而出,與這血劍匯聚在一起,如同龍卷風一般掀起了風暴,濃鬱的血腥味充斥著周圍,有著血紅色的霞彩升騰起來,其中隱隱有著紅芒閃爍,似乎蟄伏著什麽。
血無衣就像是一個張開的大口袋,他橫劍於血霧中,冷眼看著天河劍朝著自己衝來。他的目的,就是要將天河劍的銳氣耗盡,活活的磨死,通俗來說,就是死纏爛打。隻是,要更加危險一些,因為大口袋雖然能夠束縛人,但是同樣有可能被刺穿,一旦被刺穿,那便落於下風了。血無衣信心十足,憑他元嬰期的修為,足以耗盡天河劍的鋒芒。
冷漠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熱切,熱切又化作灼熱,天河劍如此驚豔脫俗,隱隱間有五行之氣匯聚,尤其是鋒銳是他所見之最,他便由此知道,天河劍就是他們此行的目標,那個方才渡劫的法寶。原本還打算觀望的心思完全的消泯了,血無衣心道:“你先向我動手的,那麽,我殺了你,奪你的劍,那便是理所當然了。”
李浩並不知道的血無衣心中的齷齪,但是,此刻的他處在劍心通明的境界,對於外界的一切都如同掌上觀紋,就在血無衣心中的貪婪念頭轉動的時候,便被李浩捕捉住,傳遞進入他的潛意識之中,化作濃濃的憤怒和殺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時的李浩就是天河劍,隻是,他同樣有著身為人的一些潛意識,譬如血無衣這貪婪之心,就使他厭惡,這股情緒並沒有積鬱下來,而是直接爆發,在天河劍之中,貫徹流通,一瞬間,這鋒芒畢露的天河劍就閃出了朦朧的青光,那淡淡的殺意和鋒芒竟然都消泯了,看起來就像是李浩的氣勢泄了似的。
但是天河劍的速度卻加快了一倍,在血無衣感受到濃濃的危險之前,紮進了那升騰的血霧之中。
“此人是誰?”騎虎的真傳弟子詢問。
“如此劍術,當真是一人物!”一紅衣女子歎道。
“那這法寶,該如何?”形似野人的男子眼中閃動著詭異的光芒,問道。
“靜觀其變!”一中年文士接過話茬,淡淡說道。
這世間的一切,靠的不是嘴皮子,也不是大道理,靠的隻是一雙拳頭,一柄劍而已。誰的拳頭更大,誰的劍更鋒利,那麽,誰便有話語權。正如此刻,李浩與血無衣一戰,若敗,定然是眾人紛湧而上,奪劍而走,若勝,則化幹戈為玉帛,所有人都會忘掉來意,而選擇恭賀。
雖然虛偽,但卻是天地間的真理。
李浩哪裏知道別人的心思,此刻,在他的眼前,是一片片紅雲,這紅雲非同一般,其中摻雜著幾縷血絲,彌漫著的淡淡霧氣都是血腥的味道。天河劍如同舟楫,行駛在紅雲之中,一道道劍光閃爍,左劈右砍,上挑下引,絢麗非凡,一路披荊斬棘,勢如破竹,撕開一片又一片紅雲,劍速不減反增,眨眼間,竟是要直接衝出。
這一趨勢讓血無衣眉頭直跳,在這個時候,他終於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神色之中的凝重也轉化為小心翼翼,身子一矮,竟然也提劍躍入紅雲之中,血無衣如同山中猿猴,在這紅雲之中攀附奔騰,如魚得水,手中血劍血光幽幽,踏雲而過的時候,總會激發出一絲鮮豔的血光,融入到四周,使血絲更加的豔麗。
他與李浩的距離真在不斷地接近,他手裏提著劍,心裏想的是趁李浩應付紅雲,自己偷襲。
然而,他的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就有一道明亮的劍光劃破紅霧,朝著前方橫掃而過,呈扇形,所過之處,也不知有多少紅雲散去,這一劍,瀟瀟灑灑,徑直朝著血無衣的麵門而來。
如意算盤被打破了,血無衣卻沒有鬱悶,因為他沒有時間,此刻,他身形疾退,血劍橫在身前,一邊抵擋,一邊驚呼:“來者何人,我乃是真傳弟子血無衣,我想此事定然有誤會!”
此時此刻,若要再戰下去,就是以命相搏了,血無衣怎麽也沒有想到,此人會這麽的瘋狂,才一見麵,連試探都不試探,直接下殺手,才第三回合,就已經到了白熱化。他無心再戰,想想這件事,其中不免有誤會,能夠有這等實力的人,必然是古劍門之中的重要人物,尤其是他還在幽冥山周邊渡劫,這地位便是不下於他們。事到臨頭,腦子反而清醒了,血無衣也覺得自己等人的舉動有些孟浪了。所以,他便想通過言語,和平的解決。
“血無衣?”天河劍沒有一絲停滯的跡象,李浩的腦海中閃過這三個字,卻沒有絲毫的映像,也不去多想了,隻當是無名小卒,憑著那股子銳氣衝殺而去。
李浩此刻就是天河劍,劍魂也和他糾纏在了一起,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當度過天劫之後,雷眼莫名的散去,那之前積累的銳氣卻沒有發泄出去,正巧血無衣出現,還露出惡意的心思,所以,天河劍才下意識的斬殺過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浩此刻已經被劍魂控製了,雖然他還有自己的情緒和思想,但是都是圍繞著天河劍展開的他把自己當做一柄劍,從一柄劍的角度來思考和解決問題,看到自己厭惡的,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劍斬過去便是!
劍氣四麵八方的宣泄,一片片劍幕升起,青光搖曳,似乎處處都是天河劍的影子。血無衣冷汗直冒,還道是李浩沒有反應過來,趕忙解釋道:“這位道友,我是血無衣啊,我們是同門,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難道不認識我?血劍門你可知道,這就是我創建的門派啊!”
無心插柳柳成蔭。
或許,他再解釋幾句,李浩還真的能夠從這種狀態中醒悟過來,從而解除他的危機。但是,他卻提了血劍門這三個字。
“血劍門,這家夥是血劍門的!”如果說之前的殺意隻有七分,那麽,現在便是十分,聽到血劍門這三個字,李浩一下子怒了,我沒有去找你們,你們居然還敢來打我的主意,找死!
天河劍,猛地一震,分為三把,每一把都顯得有些虛幻,給人一種鏡花水月的感覺,似乎是幻象。隻是,縱然明知如此,血無衣也不敢怠慢,血劍斜側一劈,滔滔血河阻擋過去,自己連退三步,步若遊龍,每踏一步,都帶起清脆的響聲,緊隨而至的,是那血紅的劍光。李浩怒了,他何嚐不是?
轟!
一聲悶響,劍幕與血河,劍影與血光,同時撞擊,然後碎裂,發出沉悶的響聲。
鏘……
青光閃爍,天河劍不知何時已經幽靈般的出現在血無衣的身後,朝他狠狠地刺去,血無衣冷笑,他早有防備,身上血衣一震,朦朧的血光閃爍,這血衣竟然也是一件不俗的防禦法寶。然而,天河劍卻不止如此,左右那麽一閃,居然帶起一根根青絲,纏繞相連,如同編織的漁網,落向血無衣。
“劍氣化絲!”
血無衣驚呼,不,是驚恐的大叫了一聲!血劍倉皇橫檔,腳下一錯,意圖抽身,然而,一道血絲相連,居然從他的身後出現,天河劍鏘琅一向,青光劃過……
哐啷……
一抹紅線緩緩地在血無衣的脖頸上放大,最終齊齊的切痕出現,血無衣還帶著震驚之色的頭顱重重落下!
從脖頸處的斷裂口有著紅色的霧氣蒸騰,一個三寸大小的元嬰倉皇飛遁。
“住手!”
轟隆隆……掌刑長老的聲音在數十裏處排山倒海而來,剛剛響起的時候,天河劍正好在那三寸元嬰上一穿而過。
一瞬間的功夫,掌刑長老便出現在虛空之中,胸口劇烈起伏,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