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看著煙波浩渺的大海,頭頂的夜空如同大幕掛著無數的星星,眼中的一切都讓自己顯得那麽渺小。
李章是個孤兒,從他懂事以來就明白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名字。他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可以維持生命的事物。為了這,他跟野狗搶過食被咬的遍體鱗傷,也有為了半碗別人吃剩的殘羹被打的半死,還有為了從不曾嚐過的半個白麵饅頭差點被送進大牢。
上天或許是有了一絲憐憫,他被晁文銘派出收集孤兒的人救了下來,並將他送去了晁家莊院,成為了燕雀第一批受訓的的人。
有眼光的人總是比有才的人少,於是才會有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是金子,在烈火的炙烤下總是會發光的。
從小一無所有的李章知道,要想得到那就必須付出,時常你付出的與你得到的還不成正比。第一批燕雀的訓練是非常人能接受的,因為沒有對比,一切錯從頭開始摸索。但是李章堅持了下來,無輪多麽幸苦他都記得李漼說過的一句話。
“隻要堅持下去,他就會有新衣服穿、有大房子住,還能和曾經永遠隻敢在最隱蔽的角落裏偷瞄的人兒。”這些,都是李章夢寐以求的,是他的夢,是他的一切!
李章原本是沒有名字的,但是他的如同金子般的閃耀,讓他得到了李漼的賜姓,而李建業則給他取了名。
“李章”從此他有名字,不再是一個代號,不再是一個沒有人關注的乞丐,不再是一個野孩子。因為他有一個家,一個名叫燕雀的家,那裏有他守護的一切。
當然,現在的李章還有一個代號——四號!燕雀的管理層有十人,一到十號各自負責不同的任務,而李漼的代號則是零。
“大人,周家有人想跟大人聊聊!”
李章遙遠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好,讓他來我的房間!”說完便轉身走向獨屬於他的小屋。
“李大人,冒昧打擾,不知有木有打擾的大人休息?”說話的是此次周家出海的負責人老三周德海。
“慢慢長夜,卻是無心睡眠!不知周先生深夜來訪可有要事!”李章不會笑,所以永遠是板著一張臉。
周德海早知道這位大人就這德行,所以也沒有顧忌什麽:“李大人,再有幾日我們可就要天竺了。我們是不是在哪裏修正一下,順便賣幾船貨,你知道我周家在天竺是有不少合作人的,要是知道這次這麽大一批貨他們沒有分到羹,隻怕這以後合作的事情不好談啊!”
“可以,公子的船隊也可以拿出一半的貨來交易。不過還望周先生的目光能放遠一些,不要被蠅頭小利搞昏了頭腦,因小失大可不太好。而且既然周家派你來執行這次任務,我就希望你能做好充分的準備,少一點損失,你們周家就多一份功勞。以後你的子孫當官總比你幹這種搏命的生意劃算!”李章依舊不緊不慢的說著,沒有絲毫情感夾雜其中。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老夫必定做好萬全的準備。隻是另外三家的人?”周德海欲言又止。
“放心,以後的海運主導是你們周家。不過要是你們周家不聽話,那其他三家也會有人取你們周家而代之。所以給你們一個忠告‘永遠緊隨公子的步伐,對你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下去吧,我休息了!”李章像是心血來潮般給這位周家人一條忠告,至於聽不聽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如此,就多謝大人了,不打擾大人休息了,老夫這就告辭了!”周德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諾便喜滋滋的走了,也不知是否聽進了忠告。
隨著對吐蕃的完勝,為了徹底的牢牢的占據新複之地,大唐朝廷發布遷徙令,凡是願意前往河西、安西之地安家的百姓,實行按人頭分田地同時免稅三年,隻要在當地的官府報名,還能領到朝廷贈予的路上口糧。
一時間,大唐的百姓們沸騰了,他們終於又可以擁有自己的土地了,一如當年的先輩。
此時的大唐自耕農早已十不存一,所有失去土地的百姓都不得不租種權貴的土地,當佃農。從古至今漢人就是一個土地至上的民族,對於如同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無數的百姓蜂擁而至。
後來朝廷不得不限令先遷徙十萬戶無土地的百姓,同時遷徙的百姓每家都要出丁參加當地的團練或是折衝府。對於這個命令,沒有人有意見,因為朝廷的詔書說的很明白,這是為了保衛他們來之不易的土地。
與此同時,皇帝還連發了兩道詔書!卻是在朝臣百官裏掀起不小的波動。
李涇被封晉王出鎮河西,李渼被封安王出鎮安西。大唐已經很少分封親王出鎮各地了,這兩道聖旨一出,有頭腦的人都知道皇帝這是打算將新複的兩地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不容他人染指。
雖然心底都不甘心這麽大的利益不能均沾,但是沒有人敢在這時候跳出來。因為這場可以稱之為奇跡的大勝將皇帝和太子推向了神壇,即使是強勢如那些宦官現在也是夾著尾巴做人,不敢寽皇帝虎須。
“涇兒、渼兒,這是你們第一次出遠門,到了那邊你們要聽你們大哥,等到河西和安西穩定了,父皇再把你們召回來。”李忱拍拍兩個兒子的肩膀,不知不覺從前的小屁孩如今已經能為自己分擔事情了,一種父親的驕傲和感情讓李忱忍不住濕紅了眼眶。
“父皇放心,孩兒們定當聽從大哥的安排為父皇分憂。倒是父皇要記得保重自己的身體,如今大哥不在,我們又要走了,弟弟妹妹們還小。孩兒可是希望以後回來還能看到英武的父皇哦,要是父皇不好好保重自己,孩兒要是回來認不到父皇可怎麽辦!”一向嚴謹的李涇也學會了開玩笑。
“是啊,父皇,你在我心中可永遠是那麽英武不凡的,要是你以後變成一個糟老頭子我可不好意思和別人說,看這就我當年那個英武不凡的父皇。”李渼雖然好似說笑,可是卻緊緊地抓住了父親的手。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出發吧,別耽誤了時辰。”逼近不是常人,李忱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如此,孩兒們就此拜別父皇了!”李涇和李渼對視一眼齊齊跪下拜道。
行完禮,兩人瀟灑的翻身上馬,揚鞭而去,揮一揮衣袖帶走的是一個普通父親的思念與擔憂。
李忱默默的看著兒子們遠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見影子依然深情的注視著,這一刻,他不再是讓文武百官心驚膽戰的無上君王,隻是一個普通的牽掛兒子的父親,如此而已!
五天後,李章所在的船隊終於來到了天竺的一個臨海小國。
早已有得到消息的天竺商人、黑衣大食商人甚至遙遠的拜占庭商人。
周德海一下船,就有還幾個相識的商人圍了上來。而其他幾家的人一下船受到了同樣的待遇。
“親愛的周,這次你帶來了什麽?你的朋友我需要大量的絲綢、茶葉、陶瓷,不知你能不能多分點份額給我呢,我可以再讓半成的價格。”一個大食商人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
同樣,這樣熟悉的場景還在接連上演。看到這次龐大的船隊,所有的商人都知道這是一筆大生意,就看誰能賺得更多了。
“哦,親愛的亞加得,這次我可是帶來了比以前更好的貨,這半成的價格怕是隻能買那些以前的殘次品。作為朋友我才告訴你,那可是我們皇室專用的極品貨色,你現在可以去好好準備了,祝你好運亞加得!”周德海不愧是精明的商人。
隨著亞加得的離去,有越來越多的商人知道了這次來了一批大唐皇室貢品的好東西,數量有限,欲購從速!
李章並沒有下船,兩個月的水上生活讓他已經習慣了飄搖的感覺。
“李大人,不知叫人找我來有何要事!”周德海原本正在眾商人中如魚得水,可是李章卻命人急急的將他找了來。
“剛剛聽手下匯報,說是岸上有拜占庭的商人,是嗎!”l李章篤定的問道。
“是的,大人,可有什麽事嗎?”周德海有點好奇這位李大人的想法。
“你去想辦法和他混熟,我有些事情需要詢問他。你不要問為什麽,隻要去做就好了!”李章依舊毫無情緒的說道。
雖然對比自己小幾十歲的人指使很不甘心,可是周德海也知道現在得好好的伺候這位爺,以後他們周家和他才會有好日子過。
帕蘭朵是個拜占庭商人,不過他卻是一個落魄的商人。經營不善的他敗光了祖上的家產,還欠下了大筆的債務,在拜占庭混不下去的他隻能穿越野蠻人的封鎖來到了阿拔斯帝國看看運氣。然而倒黴的他依舊沒能找到能讓他衣錦還鄉的機會,最後聽說在更東邊的天竺會有大唐的商人運來絲綢、茶葉和陶瓷。所以帕蘭朵賣掉了最好的家傳寶物,打算來這裏混混運氣。
這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憐憫——帕蘭朵。多年後,當拜占庭最大的商人帕蘭朵回憶起當年發家的機遇時,隻喃喃的說著這句話。
此時的帕蘭朵快被幸福的砸暈了,原本不抱希望的他,卻突然受到了那位大唐商人的熱情款待,這一切讓帕蘭朵入墜夢裏。
來到了大唐的商船上,帕蘭朵對這個生產出茶葉和精美的絲綢的東方帝國充滿了向往。它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迷人。
當帕蘭朵看到那位在岸上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商人恭敬的尾隨一位年輕的大唐人進來的時候,就知道這才是真正找自己的人。
帕蘭朵上前恭敬的行著拜占庭的禮節,馬上就由一個臨時的翻譯將帕蘭朵的話傳給了李章聽。
接下來的談話,周德海沒有機會聽到。隻是最後的時候,那位拜占庭商人和那個臨時找來的翻譯都是一臉的笑容走出來。
雖然很想知道其中的內容,但是活了幾十年的周德海還是知道那些是不該問的。
“周先生,接下來的事情就靠你了。如果沒什麽大事就不要打擾我了!”李章說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的李漼心情大好,一切的事情都在按照機會按部就班的進行著。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尚婢婢按照約定逐步的移交著州縣,從江南、嶺南調來的援軍也陸續的開到了,而第一批遷徙的五萬戶百姓也開始了征程。
“太子殿下,這次能對吐蕃如此大勝,可全靠殿下的運籌帷幄啊!”崔鉉拍馬道。
“崔使君言重了,要不是將士們用命,崔使君和王監軍合作無間,哪裏能如此快的就讓吐蕃服軟了。所以這頭功當屬大家,孤可不敢獨占次功!”李漼笑道。
聽到李漼的話,眾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有功大家一起賞,可不是一件樂事。
此時的張義潮還在安西和新崛起的頡嘎斯人對峙,作為打敗了草原的曾經的霸主回鶻人的頡嘎斯人,張義潮不想和他們起正麵衝突。不管是從保存自己的實力,還是看清了如今的大唐帝國依舊虛弱的事實。
對於頡嘎斯人的下山摘桃子,李漼雖然憤怒,但是卻明白現在不是翻臉的好時候,好歹曾經也是一起打過回鶻的戰友不是,李漼在心底安慰這自己。
對於張義潮的請示,李漼默許了張義潮的不抵抗政策,同時派人和頡嘎斯人談判利益分配問題。
而精明的頡嘎斯人也知道見好就收,沒有觸動大唐的底線。原本劍拔弩張的雙方又親熱的聊起了當年一起修理回鶻人的事情。
“殿下,尚婢婢已經派人來通知交割財物的地點了。”一名侍衛給李漼帶來了好消息。
“哦,快讓他進來!”李漼終於找到忘記頡嘎斯人的鬱悶的事了。
“參見大唐太子殿下,小人受大論所托,前來送信!”吐蕃使者說完就將一封火漆信遞給了身邊的侍衛。
侍衛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才鄭重的遞給了李漼。
接過侍衛遞來的信,李漼示意侍衛送吐蕃的使者下去休息。
打開尚婢婢的親筆信,李漼心滿意足的將信燒了,同時給東宮衛隊下令準備開拔。
在李漼準備離開秦州,去尚婢婢心中所說的地方的時候,李渼和李涇到了。
三兄弟見麵自是好一陣敘舊。
李漼召集所有的河西高官,給李涇的到來接風洗塵同時也是告訴所有人,李涇是他李漼的弟弟,就是他的代理人,違抗李涇就是打他李漼的臉。
讓李漼十分高興的是崔鉉的調令下來了,接任河西節度使的是太子太師李德裕。這個命令是李漼事先不知道的,原本李忱打算給他一個驚喜,可是口快的李渼一見麵就忍不住說了。
而安西節度使則是張義潮,可謂是遂了張義潮回歸大唐又想守住自己一畝三分地的願望。
這兩個人事任命,更加方便了李漼的布局,李漼知道這是自己父親頂著巨大壓力下達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能更好的完成計劃的部署。
作為計劃的一部分,此時的少年羽林軍一千精銳們正馬不停蹄的趕往安西節度使的駐地古高昌王城。
在這裏,莫章接待了他們,同時告訴了他們這次的任務——練兵!
不錯,李漼安排他們來的目的就是訓練新兵,訓練一支絕對忠於李漼的軍隊。這次被挑選來的人都是被一個個的調查了底細的人,不僅有能力,更重要的是忠誠!
對於李漼來說,幾年的辛苦終於要開花結果了。這些羽林軍出身的少年們將利用所學的一切為李漼練出精兵,並且利用和草原、異族接壤通過血的洗禮重鑄大唐的軍魂。
在安排好了李涇的事後,李漼便帶著補齊的五千東宮衛隊和三弟李渼前往安西。
在和尚婢婢約定的地方,李漼並沒有再次見到那位吐蕃的大論,雖然有點遺憾,但是李漼知道有的人毋須見麵便已神往。
尚婢婢送來的財富是驚人的,但是李漼並沒有打算上繳朝廷的國庫,而是打算作為安西和河西發展的資金來源。
當李漼第一次見到張義潮的時候,他的老師李德裕已經上任河西節度使了,而李建業也如願以償的成為了河西節度副使成了李德裕的左右手,相信有李漼的這層關係,兩人必能合作愉快。
李漼給張義潮帶來了安西節度使職位的聖旨,可憐幾十歲的人還老淚縱橫。
最後還是李漼好一陣勸才止住了張義潮的失態,當然李漼也沒有深究這到底是張使君乃性情中人還是表演給他看的。
在和一群將領討論安西的駐防問題的時候,內地遠遷河西的第一批百姓終於到來了。
(PS:下周隨緣上精品,所以會加更,請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