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丘手指夾著鴿子蛋大的鋼珠從火爐和電扇中抽出來,王姓青年口中爆發出叫好聲。說道:“你老弟是我見過的盜門大手兒中唯一練成這手絕技的。”李虎丘抱拳道:“王老哥請!”王姓青年一擺手,坦誠道:“我就不獻醜了,我雖然能做到,但肯定比你老弟要慢,光看你放鋼珠的動作就知道它的熱度不大,我夾起來之後可不敢像你這麽從容。”李虎丘說既然如此,請老哥將寶圖賜下,兄弟回去交差。
王姓青年笑道:“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吧,難得遇見你老弟這樣的少年英才,我還想再深一層盤盤道如何?”李虎丘道:“請老哥劃下道來。”王姓青年一手伸大拇指一手托住那隻手的手腕,笑道:“在下虎頭枝繁葉,報號“書生”。”李虎丘還禮,豎起雙大拇指,道:“原來是書生王茂大哥,小弟李虎丘,不敢再兄長麵前稱有道。”
江湖上的規矩是不直說姓名,但如果是小字輩,身份無足輕重的倒也無妨。李虎丘直言自己姓名這是自謙的舉動。書生王茂對此心裏頭挺滿意,笑道:“老弟不是我盜門的門戶中人,這身本事卻是我在江湖道上僅見,不知你師傅是哪位?”
李虎丘道:“學藝不精,不敢提及師門,他老人家已經故去,所以不敢讓他蒙羞。”王茂說能教出你這樣了得的徒弟之人,肯定是門子裏高人,可惜去世了。又說:“你老弟要的東西是我師弟‘火狐狸’從一個黃姓富人那取回來的,閻立本的宋人摹本,不算什麽貴重的物件,想要隨時拿走,盜門雖然寒酸,卻還不至於吝惜這麽個小物件,隻是這黃姓富人太有些仗勢欺人,沒完沒了的找我們麻煩,先派人來搶後派人來偷,總之無所不用其極,此人眼中無江湖,不是可以多打交道的人,你老弟怎麽跟他攪和到一起的?”
今日之江湖越發變的模糊,還在堅守這個概念的人越來越少,李虎丘生於一場老爸老媽之間並不浪漫的風花雪月,長於凶險詭詐的江湖,他習慣了江湖,也喜歡以江湖人自居。在他眼中江湖就是那個黑色王國,這個王國裏的人就算再混賬凶狠也不會讓他覺得多可怕,他鬥也好,交也罷,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因為江湖的規矩從來不是限製人自由的規矩。江湖和世俗就像草原森林跟城市村莊的差別。生存法則是他們最大的不同。李虎丘喜歡王茂說起江湖時的口氣,他很好奇王茂這樣的人為何在道上沒聽過他的名字。
王茂告訴李虎丘,江湖一直都在,隻是越來越小,越來越被阻隔在世俗之外,過去存在於市井之間,現在隻好存身於草野世外。江湖傳聞中的很多東西也從未消失。輕功、內功,前跳一丈五(約5米),後跳一丈二(約4米)的高人也一直都存在。隻是我國目前並不願意民間相信內功、特異功能等玄學,將其統斥為“偽科學”,刻意限製了江湖的發展。李虎丘問他能做到嗎?王茂一笑說我不能,但我師弟火狐狸卻可以做到。
二人聊的高興,不知不覺忘記了時間,李虎丘從王茂這裏聽到許多新鮮事物,眼界大開的同時不禁悠然神往。直到屋子裏的掛鍾敲響,李虎丘才想起此行是有時間限製的。臨別前王茂對李虎丘說:那個姓黃的有一個當副市長的哥哥,他本人是專門搞文物買賣的,盜門是江湖組織,很多事情不方便讓外人知曉,更不願跟官府多打交道,東西可以讓你拿走,但哥哥勸你一句,別跟那姓黃的再見麵,咱們江湖人跟這種人天生就是死對頭。
李虎丘離開後,一名高大魁梧的壯漢來到王茂身旁,問:“三師兄,就這樣讓他拿走那幅圖?姓黃的承諾一個億買回去,結果交易的時候暗算六師兄,豈能就這麽便宜了他?而且這小子踢碎了大黃的下顎骨。”王茂看也不看他,說道:“你都知道他一腳踢死了你的狗,還問我這麽白癡的問題,這少年出手之快簡直難以想像,剛才我用的是四檔風扇,調到最快他都能做到火中取栗,就算是你四師兄鬼手也未必能做到!此人身手不在二師兄白狼之下,盜門的技術不在鬼手之下,憑咱們幾個,再加上一個受傷在床的老六,不是他的對手!不如順水推舟交個朋友,以他的本事,遲早要入江湖的。”
關於盜門王茂沒有多說,他給李虎丘講的隻是些江湖上還存在的幫會和其中一些精彩的掌故。李虎丘有縱橫天下的願望,對外麵的世界他有著強烈的好奇心,王茂為他揭開了阻隔世俗和江湖的那層薄紗。辭別王茂後李虎丘拿著盤道兒較技得來的鶴鳴圖離開這座神秘的別墅,心中此起彼伏,思索了一下過往,他決定不再見中年人,圖可以找高雛鳳替他轉交,至於那五百萬,李虎丘還沒有給人做事不收工錢的習慣,他決心自己去拿!
小公園裏,李虎丘和高雛鳳坐在賣熱飲的小店裏。李虎丘簡單的敘述了自己得圖的經過,隻說是較技獲勝贏來的,關於江湖,關於盜門他沒有多說。二人聊了一下午,李虎丘傳授了高雛鳳一些瞞天過海,掩人耳目之類的小技巧。告訴她當好一個小偷兒首先就不能掛像,裝扮上要給人可信賴感,下手前要懂得利用人的視覺盲點和心理變化。像你這樣穿著打扮,一走到人家身邊就被防上了,你能得手肯定暗中有托兒幫忙。高雛鳳說你不問我為什麽喜歡偷東西嗎?李虎丘笑道:“每個人都有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的權利,你有承擔這愛好的本錢,喜歡做什麽還不是隨你折騰去,我為什麽要問?”
高雛鳳問他打算去哪?李虎丘瞄一眼小店外焦急跑過去的精悍青年,站起身雙手插兜,邊走邊說道:“有人欠了我一筆債,我得去收了,完事兒之後我還得回哈城還我欠別人的一筆債,忘了告訴你,我其實有一個幹女兒要照顧的,一個小拖油瓶,所以請你不要喜歡上我。”高雛鳳忽然站起,抱住李虎丘勇敢的吻了上去,一觸即分,然後道:“我的人生我做主,喜歡誰不喜歡誰沒人可以說三道四,野小子,姐姐看上你了。”說完,率先離開了。
申城,一處高門大戶內。
高大寬敞的大客廳裏。黃寶江正跟侄子黃少堂一起在燈下觀瞧高雛鳳拿回來的鶴鳴圖。黃少堂二十出頭的年紀,一米七五的個子,長得挺斯文。叔侄倆每人手中一個放大鏡,看的極其仔細。最後黃少堂先長出一口氣,開口說道:“嗯,沒錯兒!是咱們丟的那幅圖,總算是拿回來了。”黃寶江臉上並無釋然之色,凝眉道:“這幅圖是怎麽回來的值得商榷啊,如果有人看到過它的秘密,咱們千辛萬苦把它弄回來就變的毫無疑義。”
黃少堂恨聲道:“可恨這件事兒不能經官,不然又何必搞這麽多事情出來,現在圖回來了,咱們是不是可以找武警部隊把那個賊窩子給掏了?”
黃寶江神色陰鬱的點點頭,說道:“派人去是一定的,但據我估計不會有什麽收獲,這些人東西一交出來,肯定會撤走,我其實倒不怎麽擔心這些人,畢竟圖在他們手裏日久,他們也沒看出其中的秘密來,我擔心的倒是這個通過高雛鳳將圖送回來的人,如果我沒猜錯,這個人一定就是那個漏網的小賊。”
“叔叔的意思是這個人不能留下?”黃少堂斯文的臉上閃過一絲狠絕。
黃寶江道:“如果可以,所有接觸過這幅圖的人都不能留下,一會兒你去找一找高雛鳳,套套話,確認一下把圖交給她的人是不是那個李虎丘,老秦為這事兒特別不滿意,如果能確認是他,死要見屍!”
黃少堂嗯一聲,道:“我這就過去找那個女魔頭套話去,如果是他,這個人的確不能留,他偷到圖卻不肯見咱們,至少說明他對咱們存了戒心,這樣精明的人已經知道圖的事情,就這一條足夠讓他死的。”
李虎丘倒掛在黃宅的房簷上,夜叉探海式往屋子裏看,耳朵上掛著聽診器,仔細聆聽著屋子裏的動靜。黃家叔侄的對話全被他聽在耳中。李虎丘並沒因此感到多意外。都說江湖人凶狠,殺人越貨奸盜邪淫,掰小孩胳膊,拿人肉做包子,心腸歹毒壞事做盡。可是如果讓李虎丘選擇,他寧願去對付郝瘸子那樣的惡人,也不願跟屋子裏這樣的太平士紳打交道。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那五百萬來的,現在他對這幅圖產生了極大興趣。這裏邊會有什麽秘密呢?
黃少堂上樓去了別的房間,黃寶江小心的將那幅鶴鳴圖卷起來,出了客廳直奔後邊的房間,看意思也是專門修了藏寶間。李虎丘腰眼發力,身子猛地翻上房頂。順著二層樓高的房坡一路往後,步履輕盈的跳上後邊的三層樓。從閣樓上的窗戶裏鑽了進去。
閣樓挺大的,李虎丘鑽進的房間是個儲物間,再往外是一間臥室。李虎丘在儲物間的門口聽到裏邊有人講話,就沒敢動彈。聲音屬於一男一女,男的是黃少堂,女的正是高雛鳳。
黃少堂:“小姑奶奶,您這是練的什麽絕技啊?”
高雛鳳的呼吸有些重,聽著像是在進行什麽運動。一邊大喘氣,一邊答道:“別人教的鍛煉方法,提高技術的,這個你不懂。”黃少堂道:“不就是包文靜教你的幾手小偷小摸的技術嘛,有什麽難理解的。”高雛鳳道:“什麽包文靜教的,她根本就沒有好好教過我,這一手是我跟別人學來的。”黃少堂故作驚奇的問道:“你今天失蹤了一個多小時,是那個時候跟別人學的嗎?”
高雛鳳:“我為什麽要給告訴你?”黃少堂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教的。”高雛鳳一撇嘴,道:“你就吹吧,說說看,是誰教給我的?”黃少堂道:“是給你圖的人教的,這個人已經被我們抓到了。”高雛鳳頓時沉不住氣了,慌忙道:“你們把他怎麽樣了?”黃少堂一笑,說道:“他叫李虎丘對吧。”高雛鳳點點頭,焦急的說道:“你快說他怎麽樣了••••••呀!不對,好啊你個黃老四,你敢套我話,看我怎麽收拾你。”黃少堂得意一笑,轉身快步離開了。
李虎丘聽到外麵傳來巨大的關門聲,以為高雛鳳追出去了,時間緊迫不容他猶豫,趕忙從儲物間裏走出來。猛然聽到高雛鳳走回來的腳步聲,再想退回去已經晚了。原來高雛鳳剛才並沒有追出去,隻是跑到門口摔了一下門,發了一下呆沒動地方。李虎丘忽然從儲物間走進來的時候,她根本沒想到屋子裏有人,剛才甩動拉力器練習出手速度弄了一身的汗,她想洗個澡,在門口就開始脫衣服,先是蹬掉了下身的運動服褲子,隻剩下條小內褲。然後卷起上衣,連同裏邊的挎蘭小背心一起往下脫,走回臥室的時候剛好脫成個光溜溜。跟李虎丘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