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徑強人,江湖道上俗稱吃老橫的,分為兩種,一種隻劫財,很少傷人殺人,更不會劫色,遇貧弱危難不劫,這種叫公平盜;另一種剛好相反,動輒傷人性命,且喜好劫色,被道上人稱之為花盜,最是可惡不過!
客車受阻於橫亙在公路中央的一棵大樹。兩名青年漢子坐在樹根位置,肩上扛著伐木的斧子。旅客們被驅趕著下了車。身上帶功夫的女孩半點看不出慌亂驚恐,默默隨眾而走。李虎丘忽然對這個路遇花盜鎮靜如常的女孩感到好奇,他不動聲色跟著人群下了車。
女子跟中年人一起下車後,看似不經意的來到李虎丘身旁,表情上不帶絲毫緊張。
癩痢頭最後下車,大聲吆喝人群站好,接著命手下人開始翻旅客財物。女子見此情形不禁一皺眉,剛想動,卻被身旁的中年男人一把拉住。李虎丘看這二人沒動,心裏不禁暗想,難道是我緊張過度了?如果是雷子,又有這樣的身手,沒道理坐視不管。這時一個負責翻財物的強盜正翻到一名三十多歲的婦女的兜子。那女人忽然激烈的抓緊兜子,哭嚎起來:“這是孩子他爸在城裏用命換的錢,求求你們別搶我的錢啊!”
翻包的強盜不僅沒住手,反而更加興奮,抬腿就要踢這個女人。中年人終於鬆開了身邊女孩的手,就在女孩想要挺身而出的刹那,李虎丘一個箭步跳了過去,飛起一腳將那人踢翻在地。
為首的癩痢頭見此情形,也不搭話,拎著鋒利的匕首湊了過來。手中匕首閃爍著寒光,照著李虎丘後心就是一下子。李虎丘猛的一轉身,讓過匕首,抬手扇了癩痢頭一記大耳光。啪的一聲,將此人打了個跟頭,緊接著李虎丘走過去,一腳踩在他手中匕首上,另一隻腳重重的踢在此人胯骨上。剛好將他踢到之前翻包被踹翻的強盜身邊。
六名強盜中有人喊道:“遇上響窯了,點子紮手,哥幾個並肩子上!”
短發女孩見四個人兩把斧子兩把刀把李虎丘圍了,不禁有些著急,她自覺身為警察怎能眼睜睜看著歹毒逞凶,剛想過去,卻再次被中年人拉住手。女孩用不滿的口氣說道:“爸,你幹什麽?”中年人低聲道:“這小子沒事。”
中年人眼光犀利,四個不會功夫的強盜,雖然有一時的血勇,但終究比不得一身高強功夫的少年賊王。說話的功夫,李虎丘舉手投足間已將四個剪徑盜賊放倒在地。
癩痢頭叫道:“山不轉水轉。”李虎丘蹲到他麵前笑對:“人不親義親!”癩痢頭道:“請問哥哥在哪條道上發財?”李虎丘臉上笑容忽然不見,冰冷的眼神盯著他,說道:“你他媽江湖上的切口背的倒挺熟的,就他媽的把江湖人的道義扔腦後了,憑你一個壞出油兒的花盜頭子也配問我的字號?”
癩痢頭驚恐的看著他,顫巍巍的聲音說道:“不配問,我不問了,好漢爺,您是道上的大耍,我們哥幾個也就是幾個小土疙瘩,今天如有冒犯之處,請您千萬大人有大量,這趟買賣弄的錢全都歸您,這總行了吧?”
李虎丘笑了,說道:“賊吃賊越吃越肥哈,你設計的挺好的嘛,嗯,行,你起來吧。”癩痢頭站起身,李虎丘又道:“這些人都沒多大油水,據我看,就那兩個人身上有貨,你們幾個把他們爺倆搶了,我就饒了你們。”
說罷,李虎丘長笑一聲,撒腿就跑,邊跑邊喊:“端木大叔,這幾個損賊可是花盜,你要是顧著追我,那就得任這幾個殺人越貨罪大惡極的跑了,橫豎你看著辦吧,拜拜了您那。”
原來就在剛才中年人阻止女孩上來幫李虎丘的刹那,李虎丘已經猜測到,這中年人就是端木野。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判斷基於幾點:首先是女孩子的身手不凡是疑點一;其次是這爺倆下車之後不去擔心車匪,反而湊到李虎丘身邊;李虎丘餘光觀察,注意到女孩子本想打抱不平,是中年人阻止了她,說明中年人的功夫至少在女孩之上。
中年人,功夫深不可測,緊盯著自己,臉上白皙幹淨典型的南方人的皮膚特點,幾點綜合到一處,李虎丘果斷猜測中年人就是端木野。他這麽說其實心裏把握並不大,蒙的成份居多。沒想到卻被他蒙對了,中年人正是端木野,並且在哈城就已經盯上了李虎丘。
端木野身邊的女孩是他閨女,叫端木靜。之所以帶著閨女一起辦案,一來是為了鍛煉警校剛畢業的閨女,二來是多一層隱蔽色,一般的賊絕想不到端木野出來執行任務身邊會帶個女孩。連著跟了李虎丘兩天也沒發現他作案,端木野雖然接到上級的命令是發現李虎丘就把他逮捕歸案,但他們端木家傳人辦案向來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證據確鑿,他絕不肯輕易出手抓人。李虎丘買了去興安盟的車票,端木野通過車站派出所也買了這趟車的票,目的就是盯著李虎丘,看他是不是按捺不住想要在公交車上作案。
這幫不開眼的花盜打亂了端木野的計劃,也讓李虎丘將他識破,現在沒發現犯罪行為的李虎丘正在逃跑,眼前卻有這麽一群罪大惡極的犯罪份子等著被抓捕,端木野會作何選擇呢?他果然沒有讓李虎丘失望,隻見他腳下攢勁,輕輕往前一趟,舉手投足之間,已將窮凶極惡猛撲上來的六名歹徒放倒在地。下手絕情,六名歹徒個個被打脫了手腳關節。所用的時間,也不過讓李虎丘跑出去不到五百米。端木野看著遠處快速起落的小黑點,哈哈一笑,叮囑女兒看好這幾個歹徒,他晃動身子,往下一貓腰,用家傳絕技“陸地跑字功”追了下來。
李虎丘心裏暗暗得意,腳下發力奔跑,他從小負重長跑練出來的腿力,加上後來學習八卦掌練出的輕身功夫,這會兒輕裝上陣全力以赴,其奔跑的速度著實驚人!四周盡是荒原,這裏距離他小時候住的地方已經沒多遠,李虎丘瞄著大山的方向一路跑下去。半小時的時間,已經跑了二十多裏地。大山已經在望,在李虎丘想來,自己被追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他放慢了腳步。
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虎丘回頭一看,端木野居然追了上來。李虎丘大吃一驚調頭就跑,他不是怕了端木野,隻不過他的飛刀還沒修煉到控製自如的境界。受顧凱澤點撥,他正醞釀退出江湖的想法。身後的警察來曆非凡,如果回身一飛刀把他放倒,且不說能否放倒,隻消有這樣一個動作,那李虎丘那點兒念想可就徹底絕了。所以他現在隻有逃,跑的遠遠的,讓端木野抓不到影子。
李虎丘發力狂奔,一氣兒又跑出二十多裏路,已經到了大山腳下,身後追趕的腳步聲已經聽不見,李虎丘估計端木野年紀大了,功夫再高畢竟精力有限,一半時不會追上來,李虎丘放緩速度爬上山,尋了一處幹淨的所在坐下休息。這一路狂奔,氣血運行下,體溫驟增,李虎丘的頭上冒著白色蒸汽,看上去好似電影中運功療傷的情節。
休息片刻,李虎丘辨明方向,知道翻過大山沒多遠就到了原來居住的小山村。他振奮精神,開始登山。端木野果然沒有追上來,李虎丘估計他未必有餘力追到這裏,因此腳下走的不緊不慢。邊走邊回想過去在村子要飯的日子。依稀記得那時候他住在高爺爺家裏,老兩口盡管自顧不暇,但有好東西依然惦記著李虎丘。吃百家飯長大的李虎丘,還記得當時村子裏的人談起他爸爸時緘口不語和難看的臉色。連高爺爺都對李虎丘說:那是個沒良心的男人,毀了你媽媽的一生。
攀上山頂,李虎丘還在胡思亂想,冷不防一個聲音在耳際響起:“你小子才上來嗎?我等你有一陣了。”李虎丘循聲望去,正是端木野背著手,麵色微白站在山頂上一棵大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