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京城紈絝圈的核心人物而言,熒屏上風光無限的明星從來不是他們心中的星星。同父輩們年青的時候喜歡找歌舞團或戲劇團的美人一樣,他們也喜歡獵豔。隻是時代變了,他們獵豔的場地早已換成了大小銀幕。然而,太易得手的東西永遠不是最好的。所以在這些高高在上的特權精英們眼中,隻有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佳人才是真正的明星。因為她們的家世和身份跟他們是對等的,她們如果被征服至少不是被他們的權勢所誘。隻有在這樣的女人身上,他們才能體驗到征服的快樂。於是京城紈絝圈裏,從未被征服過的四大美人便成了圈中的傳奇人物,在那個圈子裏她們是當之無愧的偶像實力派巨星。
在京城紈絝圈子裏一直有一個故事,說的是某位已經辭世的開國老元戎的孫子的事情。那位紈絝圈食物鏈上的頂級掠食者,一直瘋狂暗戀著氣質女王馬春暖。雖也是落花有意水無情,馬春暖對他卻並未似對待高雨澤一般絕情到滅絕師太的級別。他們從小便是鄰居,將門虎子和將門虎妞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虎子對虎妞兒癡心一片,虎妞兒卻從來對他隻如初見。(他們第一次見麵時虎妞兒還是小小嬰兒,她對他視而不見)二十二歲那年,他鼓足勇氣來到她麵前,惡狠狠,急火火,想把攢了一肚子話倒出來。她隻微微一笑,然後握了他的手,指間感受到的溫暖讓他把攢了多年的話全拋諸腦後,隻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忽聽她輕啟朱唇悄悄對他說道:“別讓我為難,也別讓自己難堪,我們永遠做兄妹不好嗎?”將門虎子敗下陣來,竟從此脫離紈絝圈,一心求武道,做了一名*特委緝查員。之所以成為笑話,主要是那哥們被拒絕後說的話有趣。“暖暖,這是自從你小學畢業後,八年來第一次握我的手。”為這,那哥們一個月內洗臉都用的一隻手。
元戎後代,將門虎子,青梅竹馬,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加到一起卻也隻得到美人盈盈一握。現在,李虎丘竟然以手被占了為由,拒絕跟馬春暖握手。這個舉動著實讓場中眾紅三代們又吃驚又惱火。吃驚於這陌生的小子竟會錯失良機,惱火於吃不到葡萄還不敢說葡萄酸的他們看到竟然有人拒絕了送到嘴的葡萄,而這個人在他們眼中偏偏是個螻蟻般的存在。這其中尤其以高雨澤為最!
李虎丘說手被占住了,馬春暖臉上的微笑微微一窒,隨即也學著謝撫雲的樣子,素白的小手虛抓了兩下,轉臉看何問魚,打趣道:“小雁兒果然家教有方呀,本以為咱們四個她最小,這終身大事也該排到最後邊,卻沒曾想小丫頭居然‘年輕有為’跑到咱們這三個做姐姐的前頭啦。”
何問魚忍俊抿嘴,隨即肅容道:“小雁兒的事情挺複雜的,咱們不做討論啦,畢業才兩年,你和撫雲兩個都做出了成績,撫雲經商你投身新聞業,你們兩個還是老樣子,誰也不服誰。”
李虎丘聽了不禁暗忖:什麽叫不做討論?環顧左右,這一圈人中唯一值得避諱的人就是自己了。女孩兒的心思總愛對最親近的閨蜜講,這何問魚多半知道了什麽,卻不方便在我麵前說。會是什麽事呢?難道是她變心了?他下意識的歪頭看一眼一旁的高雨澤。這廝賣相不差,家世不凡,又有兩家長輩極力撮合,雁兒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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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曆史為證,越是精明強大重情重義的男人越容易陷入情網,在涉及到男女情事時也越容易犯糊塗。反而是那些目光短淺心胸狹隘無情無義之輩更不會輕易為情所困。李虎丘的疑惑和高雨澤見到馬春暖後的反應都證明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高雨澤一直在盯著李虎丘,相對於永遠摸不到星星,他寧願優先選擇教訓膽敢妄圖在他之前攀上星光的螻蟻。李虎丘的目光和他的視線相對。同性相斥自然產生的敵意,讓他們彼此都感到一絲不快。高雨澤先發製人,試探道:“李虎丘是吧?鄙人高雨澤,京城常青藤文化貿易有限公司便是鄙號,偶爾也做古董生意,咱們算半個同行,古玩行裏我有很多朋友,故宮博物院的匡茂奇先生就是我的好朋友,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
匡茂奇?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李虎丘當然還記得這個人。他在古玩行裏第二位師父梁思漢老先生不止一次說起過此人。二人之間的怨恨糾葛李虎丘一清二楚。聽到這個名字再看看麵前氣宇軒昂的宦門公子,李虎丘忽然笑了,點頭道:“久仰大名,不瞞你說我還打算近期內去拜訪他一下呢,有個小物件兒打算出手,想找他給鑒定一下,鍍鍍金,你有門路?”
高雨澤本打算當麵給李虎丘難堪的,出於謹慎或虐玩心理,他試探著問了李虎丘一句,也沒指望對方能給出什麽勁爆的回答。李虎丘反問他有沒有門路的時候他還想反口譏嘲對方一番,話到嘴邊時,腦中忽然轉過一個念頭,臨時改了主意,說道:“你是落雁的朋友就是我高雨澤的朋友,這點小事不在話下,匡茂奇跟我三叔是最好的哥們,他是古董行裏頭一份兒的大拿,請他鑒定鍍金絕對錯不了,既然咱們是朋友,這個忙我幫定了。”說罷,回身對他那個正欲發作的鐵哥們兒擠了擠眼。喬雲飛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道:“是啊,這可不是我哥們兒跟你吹,隻要我哥們兒一句話,不敢說讓匡茂奇幫你弄假成真,但讓他說句話,讓你手裏的玩意兒增值一倍卻不算什麽難事。”
李虎丘臉上掛著憨厚的微笑看著這二位在那一唱一和,連連點頭的樣子讓一旁悄悄觀察他的馬春暖有些犯疑。如果說她聽到的傳聞裏,這個男人的功夫被吹到了天上,那他的智慧就被吹到了宇宙裏。她相信那個能跟自己齊名的小丫頭,更能確認一個草包絕沒有機會贏得她的心,更何況這個叫李虎丘的家夥是她們三個一致公認的了不起的人物。怎麽可能是這樣一個土老冒兒德性。古語說得好,大愚似奸,大智若愚。這家夥裝憨賣傻一定有陰謀!她的好奇心被勾搭出來,於是看似不經意的湊到李虎丘身邊,悄聲說道:“不管你想跟他們倆做什麽,必須算上我一個,否則我讓你什麽也做不了。”說完這句話,也不等李虎丘回答,徑直用同樣的方式回到了何問魚身邊。
廳內眾人議論紛紛,相互打聽李虎丘的底細,居然發現誰都不認識這少年,自然也就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人忽然想起之前安保人員進來說有貴賓丟了請柬的事情。這個李虎丘大家誰也不認識,本來倒是蠻可疑的。不過現在既然有四大美人中的三位都對他另眼相看,眾人一時倒有些猶豫是否該找安保人員上前看看他的請柬。雖然如此,但這個疑慮卻正在人群中悄悄滋生成長。美人恩重,消受起來卻代價不小,光是這嫉妒引發的眾怒便很難抵擋。就在人群中幾名一直希望能跟高雨澤和喬雲飛結交的二流紈絝將要按捺不住時,喜宴的主持人忽然急匆匆走到位置上,高聲宣布:“本次宴席的唯一主角,蕭堂老先生要親自出來跟大家見一麵,表達謝意的同時,老人家還想看看革命後代中的青年才俊們。”
人群中有人剛才在走廊裏親眼看到了白發蒼蒼的蕭老將軍在兒女的陪伴下下樓離開過,卻不知為何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又去而複返,還要跟大夥兒說幾句話。
幾分鍾之前,飯店樓下休息室內。蕭家老少齊聚,蕭落雁站在爺爺身後,不時偷瞧對麵沙發上坐著的老者。她發現這位幾年前全國人民喜聞樂見的老者從進門起就一直在看她,那目光中的慈愛,比她身前坐著的正牌兒爺爺還炙熱。她自然是認得這位老人家的,所以她才更驚奇。這樣的場合裏,有資格說話的人隻有兩位,其他人隻有沉默聆聽的份兒。
“老首長,不就是我過個生日嘛,全是孩子們瞎張羅的,一個個打的小算盤在那瞎胡鬧,怎麽還把您驚動親自來了?”
“蕭胡子,少跟我這文縐縐的,你這老東西,過個破生日也值得老子親自登門給你祝壽?你想什麽來的?我是看其他人來了,聽說你養了個漂亮孫女不錯,就是這個小丫頭吧?”真不賴,看過蕭落雁之後,李厚生不禁在心中暗讚自家孫子眼光果然毒辣。
蕭堂聞聽頓時一愣,搞不懂這是哪一出兒,跟隨老首長多年,他最知道這位老大哥做事向來團結緊張嚴肅,就是沒有活潑。怎麽今天會做出如此突兀不可理解之事?這對蕭家而言無疑是一件大好事,但同時也等於幹預了蕭家的內政。這可完全不符合他老人家的行事作風。可是再怎麽不符合,老首長也已把話說出口了,斷然沒有不答應之理。
蕭堂心中納悶,嘴巴慢了半拍兒,對麵的老首長已把臉一沉,道:“好你個蕭胡子,是不是以為退休了我就管不到你了,你也可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別忘了你欠老子的可不隻是那點兒提攜恩情,當年在冀中平原,你帶的那個團被狗日的圍住了,要不是老子抗命帶著全旅增援你,你老小子還能活到今天?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麽,戰場袍澤本該如此,咱就說說你老小子這一大家子的根源是從哪來的,當年若不是老子給你穿紅線你能討上那麽漂亮的老婆?就你這夜壺腦袋能生出這麽可愛的孫女?還有••••••”
“丫頭,快叫爺爺,從今後這就是你親爺爺,不管你有什麽事兒都可以去找他,老首長您看這總行了吧?”蕭堂連忙打斷李厚生的長篇回憶發言,他本就沒有不同意的打算,忽聽老首長提及幾十年都沒說起過的往事,頓時明白,老首長是動真格的了,雖不知他為何要收小雁兒做幹孫女,但總歸這是一件好事,遠遠好過拿這孩子的終身作賭跟高家結盟這件事。
蕭落雁毫不忸怩,大方的來到李厚生麵前,似模似樣的屈膝磕頭,甜甜的叫了聲爺爺。這便是把這層關係坐實了。李厚生看著明媚動人可愛無雙的小姑娘,想到她跟自己的孫子情投意合,日後組成家庭生兒育女的情形,不禁老懷大慰。哈哈大笑後,從懷中取出一把手槍遞給蕭落雁。“來來來,拿著,爺爺帶了幾十年兵,雖然這二十多年不帶了,但總也忘不掉自己曾是個軍人,咱們家沒別的傳家寶,這把槍是當年老總送給爺爺的,解放戰爭時,你這親爺爺奉我命帶一個縱隊阻擊國民黨兩大美式兵團一日夜,立下天大功勞後跟我要這把槍,我都沒給他,今天,這把槍歸你啦!”
蕭落雁不敢拒絕,也不敢接受。悄悄看了一眼蕭堂,後者目光熱切正盯著那把手槍。隻聽李厚生補充道:“這把槍是爺爺送給你的,隨你再轉送給任何人。”蕭落雁這才連忙接過。李厚生摸了摸蕭落雁的秀發,看了一眼送出去的手槍,暗道:哎!一切為了孫子,為了這個孫媳婦值了!他站起身,環顧左右,吩咐道:“你們去外邊等著,我有幾句話要跟老蕭單獨說說。”
房間裏隻剩下兩個相交一甲子的老人。李厚生輕聲說道:“大廳裏有個小子跟你孫女情投意合,叫李虎丘。”
蕭堂知道李厚生這句話定有所指,點頭嗯了一聲。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暗忖: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老首長今天所作所為就都算再正常不過了。接著果然聽到李厚生續道:“他是援朝在北大荒下鄉時留下的種!”說罷,拍拍老戰友的肩頭,起身走了出去。有些話不在於說沒說出口,而在於對方有沒有往心裏想。
李厚生來去匆匆,蕭堂老將軍看著老首長遠去的背影,心中已有定計。他把孫女叫進房間,開門見山就問:“你有個心上人?”蕭落雁愣了一下,這可是她心中最高機密,家裏人誰都沒告訴過。她雖然冰雪聰明,卻也想不到李虎丘這個賊窩裏養大的孩子會是李厚生的孫子。更何況她跟李虎丘心心相印這麽久都沒聽他提及過父親之類的話題。她那時候怕他難過,也就從未多問。爺爺這麽一問,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隻怕說錯了一句話就會害了那個臭家夥。蕭老將軍並未追問,而是語重心長的說道:“人這一輩子隻能年輕這一回,順著自己的心思活著很重要,別聽你那些姑姑叔叔們亂吠,萬事有爺爺替你擔當。”老首長沒有當著其他人麵說破李虎丘的身世,蕭堂自然不能自作主張告訴蕭落雁。
“走,跟爺爺去前邊,大家都是來給我祝壽的,我這個壽星佬不出來講兩句可有點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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