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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洛思跟神眼老七和淺野真司去辦賭船的移交手續。李虎丘受何閑之邀隨便聊幾句。房間裏隻有他們二人。
“久聞老大哥,明月高照,義氣千秋,好比當初關聖帝,見不平,斬雄虎,有聖母,賜清泉,改換容貌,桃園結拜兄弟劉、張,同生死,舉義兵,把黃巾賊破。酒未冷,斬華雄,血染寶刀,過五關,斬六將,威風凜凜,義氣千秋!”何閑將雙手並於胸前,右手拳在上左手掌在下,右手拳豎起大拇指左手掌平托右手,啪的一聲雙手碰在一處。圓睜二目喝問道:“江湖同路不同宗,忠義千秋同根源,借問老大哥可是三水共的洪字?”
李虎丘完全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麽,這套乍聽文縐縐其實很淺白的江湖切口老瘸子從未教過。“洪門?”李虎丘倒是聽過這個名字,昔日舊華夏第一大幫派嘛,老龍頭司徒老先生還曾經參加過開國大典,做過太祖的座上賓。這個名字在舊江湖中當真是如雷貫耳響徹雲霄。搖搖頭道:“堂前無香,沒那個緣份。”
何閑頗為吃驚,不死心問道:“你也不認識司徒信義先生?”李虎丘聞所未聞繼續搖頭。何閑神色頓時輕鬆不少,鬆了口氣問道:“這麽說你老弟是過江龍嘍?”
李虎丘連忙雙手抱拳後拇指並攏做了個燒香拜碼頭的手勢,道:“不敢當!”
何閑道:“如何當不起?憑你手段這過江龍三個字恐怕都嫌貶低了,既然你不是司徒先生選中的傳人,想必就是何斌請來的高手,可是為了亞洲賭王大賽?”
李虎丘道:“不瞞你說,這件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何閑大為詫異,忙問道:“這麽說你也不是何斌請來應付賭王大賽的?”
李虎丘苦笑道:“我其實是交友不慎,被人算計著跑來這裏跟你作對。”
“小九就是你朋友?原來你是這丫頭找來的幫手。”
李虎丘聳聳肩膀。何閑笑道:“雖然我跟何斌鬥了大半生,但我們畢竟是嫡親堂兄弟,彼此早有約定,上一代的恩怨不該波及到孩子們,所以我想這件事一定是九丫頭自作主張搞出來的。”
這趟澳城之行本以為會很簡單,但被帥五這廝背後使壞一搞,現在弄得很麻煩。何閑跟何斌齊名,鬥了幾十年沒分輸贏。看他剛才的做派分明是有組織的人,這種人稱霸一方財雄勢大背後又有幫會支持,是真正最難鬥的地頭蛇。如無必要李虎丘避之不及。現在何閑的態度曖昧,立場難辨,其中必有隱情,李虎丘暗思此事難料。
何閑又道:“江山代有人才出,祖國大陸萬裏江山果然奇人異士輩出,我本以為隻有司徒先生那等人物才能培養出你這樣的人才,沒想到居然是九丫頭交的年輕朋友,不過九丫頭這番心計卻隻是無用功,收購何斌產業這件事沒這麽簡單的,她請你來擠兌走了淺野家族,很快就會有其他人補上淺野的空缺,無論如何,澳城三年之內必須大變樣的,這一點誰都別想阻止!”
李虎丘從休息間出來時還在想何閑最後的那番話,他顯然是故意說的,看來是想通過自己的口將一些事透露給何斌家人知道。何閑最後說澳城隻能有一條河,而這河的源頭正在大陸。三年之後便是九九回歸之期。難道說這件事跟華夏中央有關?何閑明顯有黑幫背景,何斌卻也令何閑十分忌憚的洪門撐腰,看來澳城之中這場風雲際會是多方人馬博弈的結果。李虎丘想了想最後嘀咕一句關老子屁事。
“跟我二叔談什麽啦?”何洛思眉飛色舞喜上眉梢。
李虎丘不答反問:“手續辦完了?”
何洛思開心不已歡笑道:“是啊,贏回來啦,這次真的謝謝你了,今天贏得現金全歸你啦!”李虎丘沒有推辭,自由社草創之初實在太缺錢。何洛思忽然發起呆來。李虎丘問她想什麽呢?何洛思伸個懶腰盡顯誇張曼妙的身形然後拋了個放倒一片文藝小青年的媚眼,悠然道:“到現在還跟做夢似的,特想回船上去,到我的房間••••••”神態撩人,媚眼如絲,李虎丘叫了聲吃不消。
何洛思吃吃笑起來說:“別這個表情,放心,決不會糾纏你很久,我要做的事情可多著呢,哪有那閑工夫跟你的未婚妻爭風吃醋破褲子纏腿拽著你不放。”
李虎丘感覺她的笑容雖歡暢卻有一絲酸楚的味道,心知她未必就是這麽想的。他也自知給不了她任何承諾,隻得岔開話題說起何閑對他說的那些事來。最後說道:“何閑跟你老爹鬥了多年,相信他們彼此都曾有機會置對方於死地,澳城人都聽說他們水火不同爐,卻不知他們兩個在這殖民小城中就像兩個走夜路的對手,打打鬧鬧卻可以相互壯膽,同時也符合澳督政府的利益,但現在局勢就要發生變化,何閑已率先邁出了那一步,你們落後了,要嘛迎頭趕上,要嘛徹底放棄一切黑道上的營生。”
何洛思往北一指,問道:“你是說何閑背後有上邊的影子?他們這麽做是在為九九回歸做準備?”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李虎丘道:“這個世上存在兩種秩序,一種由公、檢、法、司來維持,這是明的;另一種是暗的,是那些專政機關所維持不了的秩序,澳城的地下秩序未來隻能有一個聲音!其實我倒覺得這個時候兩位老何之間沒必要再跟澳督政府玩這個平衡遊戲了,分久必合才是最佳選擇。”
何洛思歎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倆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李虎丘無意多管閑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說道:“咱們等的是什麽人?”
何洛思的表情忽然生動起來,想了想,認真說道:“她是我十二歲時的初戀目標,你別誤會,是女的,還是單相思的那種,不過她可是個神通廣大的人呢,咱們這次出海如果有她幫忙,在那片海域保證不會遇上麻煩。”
李虎丘笑道:“我沒誤會,不過倒是很好奇她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何洛思看一眼時間,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貴賓休息室的門一開,一位身著天藍色旗袍的綽約麗人款步走進來。何洛思連忙起身相迎,道:“真不禁念叨,說曹操,曹操到!”麗人抿嘴一笑,似海棠盛開,聲音柔美:“好你個何老九,一定又在背後說我的古怪。”
李虎丘閃目打量來人,極具古典美的一位曼妙佳人。落落大方清新自然,屬於那種萬種表情無一不具風情的超品佳人。一進門先看到何洛思,假意嗔怒,其實卻微喜。見有外人在頓時神色一冷,隨即聽何洛思介紹說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陳李李,頓時微感羞澀。進門後不足一分鍾便讓李虎丘領略了她四種風情。薄嗔,微喜,清冷,微澀,每一種都有著不同韻味兒,這是一位不輸蕭落雁的紅顏禍水級美人。何洛思一指李虎丘,遲疑了一下說道:“李虎丘,嗯,是小五,嗯,哥的好兄弟,這兩天幫了我好大的忙。”
陳李李,很奇怪的名字。李虎丘禮貌性的點頭示意,反應淡然有點出乎人的意料。並非陳李李魅力不夠,卻是因為李虎丘眼皮子太寬,比她不差的美人至少見識過四位,其中一位還是他的未婚妻。驚豔這種事再多也不嫌多,一旦多了也就隻剩下豔而少了驚。每一個手眼通天揮金似土的女孩子背後至少都有一位寵溺她的男人。李虎丘熟知的京城紈絝圈四大美人中稱得上手眼通天揮金似土的隻有謝撫雲,據李虎丘所知寵溺她的男人便是曆任東南兩省之長的謝潤澤。眼前這位女子按照何洛思的說法能量不輸謝撫雲,她背後站著的又是什麽人呢?
“你好,陳李李,印尼華裔,別聽小九瞎編排,我其實隻是有個好父親和好兄長,你的事小九今早在電話裏跟我說過了,我爸爸說過在這南洋之地,隻要是華人就應該守望相助,所以請放心,那件事我一定會盡力幫忙。”陳李李人樣子漂亮,講話也不含糊,聲音甜美,字正腔圓,開門見山。
李虎丘忙伸手跟對麵伸過來的小手輕輕握了一下,道:“你好,李虎丘,內地來的,這次出海的目的是尋些祖宗遺物,常聽人說南洋那邊的海域隸屬複雜,而陳小姐卻與那邊許多大人物有交情,這次的事情還要請陳小姐多幫忙。”
陳李李咯咯一笑道:“我哪有多大本事,不過是有個厲害的老爹罷了,聽小九說你是個賭壇高手,本事不在五哥之下,我這人愛好不多,卻最喜歡的便是一個賭字,尤其喜歡跟高手切磋,不知道你最擅長什麽?”
何洛思獻寶似的說道:“本來以為他最擅長是搖骰子賭大小,可就在剛才又看他玩兒梭哈贏了淺野真司,把我們家的賭船給贏回來啦,我可也說不清他最擅長什麽啦,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不管玩什麽,你都得先把規矩告訴他,因為他是個羊牯。”羊牯是南方賭場裏常說的話,指的是容易上當的新手。
淺野真司的大名陳李李早有耳聞,知道他號稱亞洲第一神手,是跟帥五齊名的賭王。李虎丘能幫何洛思從他手中贏回賭船,卻還隻是個新手,這事兒她可不信。口氣淡淡的,“既然是這樣,那咱們就玩玩牌九吧。”
何洛思說好,李虎丘則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因為那倆人做了決定後便招呼服務生取了賭具來。象牙雕成的三十二張牌,何洛思先給李虎丘突擊掃盲講述了一遍規則。桌子支起來三個人就開始玩了。牌九的玩法在賭桌上算最複雜的,陳李李不信李虎丘是新手,特意選了牌九來玩兒,這東西天地仁和長短武子玩法變化多端,新手老手隻需玩上一目了然。
賭桌和酒桌都是考驗男人的地方,同時也是辦事的好地方。李虎丘有求於人,既然人家就喜歡這一口兒,他也隻得舍命陪女子了。隻是真玩上了才知道,這女孩子的確不簡單,洗牌碼牌打骰子手上都有獨到功夫。
三人玩的是最複雜的大牌九,每人四張牌,輪流坐莊,將手中的牌分成大小兩組分別與莊家對牌,全勝全敗為勝負,一勝一敗為和局。這配牌的方法李虎丘還未熟練,又兼陳李李手法高妙,每次擲骰子都加了手段總能讓自己拿到好牌,因此玩到現在一直是她坐莊,已連贏了四把牌。陳李李看向何洛思的目光中似有不滿之意,何洛思則幽怨的看著李虎丘。意思很明顯,牛皮我都替你吹出去啦,你也該爭把臉。
李虎丘總算搞清楚什麽樣的牌算大的了,至尊寶,猴王對丁三配二四。其次是雙天,雙地,依次是人、和、梅、長、板凳、最末是癟十。於是第五把的時候,他給自己偷了一副至尊寶,拔了陳李李的莊,接著便輪到他來洗牌碼牌擲骰子,陳李李被落了莊不僅不惱反而更興奮,眼睛不眨一下的盯著,眼看他手法生疏毫無出奇之處。暗想難道真是個大羊牯?但很快這個懷疑就被她否了,因為李虎丘這一把又拿了一副至尊寶。陳李李記得他碼牌的位置,根據他擲骰子的點數算,明明沒可能拿到這副牌的,不禁由此斷定李虎丘出老千。可惡!一個大男人跟女孩子玩牌九也出老千。賭技較量的是手法技巧和心理,出千等於幹髒活兒,是賭場高手們所不恥的行為。雖說越是高手越會出千,但高手出千往往無跡可尋,似李虎丘這般明燈晃眼錯漏百出的當真是極其少見。但她畢竟沒看清李虎丘是如何做的,隻好強忍著怒意不說破繼續玩下去。
很快,陳李李就忍無可忍了,當李虎丘第十六把翻出那對至尊寶時,陳李李再也控製不住心頭怒火,將手中的牌九狠狠砸在桌上,怒斥道:“你出千也就罷了,被我看出來一把兩把的也不算什麽,可我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高手,竟給自己連開了十六把至尊寶,你這也太過份啦,何小九,這便是你幫我請到的強過帥小五的高手嗎?當我很好糊弄是吧?”
李虎丘麵不更色靜靜看著她,陳美人氣的胸脯一起一伏,小手叉腰,眉橫殺氣杏眼圓翻,麵若玫瑰怒放丹紅嬌豔,怒氣升騰時整個人看上去氣勢非凡,好一個賭場穆桂英。這廝麵無表情斬釘截鐵道:“我沒出千!”
陳李李聞聽更怒,全顧不得風度儀態,玉指幾乎點到李虎丘鼻尖兒,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你,你,哼,太過分了,什麽人啊?不玩兒了。”轉身便欲走。何洛思心中暗笑:到底被李虎丘這個大羊牯惹急了,這下你知道這新手厲害了吧。連忙把她拉住,一個勁兒的陪笑道:“好姐姐別生氣啦,這是個誤會,你忘啦我跟你說過的他是個大羊牯,我猜他到現在也隻知道這副牌是最大的,你不是希望他露一手嗎,他沒別的辦法隻好一直拿這副牌。”
陳李李惱怒質問:“什麽大羊牯,他這是低劣的扮豬吃虎趁機出千你看不明白?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他袖子裏一定藏牌了,每次他拿到的牌都被他用這副至尊寶換了,洗牌的時候在偷偷換回去,這麽愚蠢的做法如果出現在賭王大賽上,我南洋洪門總舵非被人家笑掉大牙不可!”
李虎丘一攤手,麵無表情,“我身上沒有藏牌,這十六把至尊寶都是這副牌裏的,不信你可以看錄像。”他的樣子十分篤定且無辜。陳李李素知賭場的攝像機有慢放四十八倍的功能,即便是出手最快的老千在那東西麵前也無所遁形。李虎丘敢這樣說,難道真的是運氣?什麽嘛,這家夥分明是故作鎮定呢,看就看!打定主意召喚服務生進來,不大會兒錄像資料拿來了,陳李李恨不能鑽進電視機裏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狐疑的看著李虎丘,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還玩兒嗎?”李虎丘含笑問道。說話的樣子很欠揍。
陳李李捉千未遂算是小小丟了個麵子,看著這張可惡的笑臉,強壓下揍歪他下巴的衝動,道:“不玩兒了,算你厲害,你求我那件事不是不能幫忙,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不然我不但不幫忙還會從中搞破壞。”
“什麽條件?”對於女孩子的善變李虎丘早有心理準備。不動聲色問道。
陳李李沉吟一下,伸出兩根手指,搖頭道:“嗯,我改主意了,是兩個條件,事成之後,第一你得把你連抓十六把至尊的手法告訴我,第二你得代表我南洋洪門總舵參加下個月舉行的亞洲賭王爭霸賽幫助我坐上賭王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