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北路上有一家龍騰汽配城,門臉兒不大貌似平平無奇,其實內藏乾坤,熟悉這裏的人都知道,這家店是整個東南地區水貨界首屈一指的奇葩,但凡是路麵上能見到的名車豪車都能在這裏找到需要的配件。老板叫劉誌文,看上去幹癟平凡一半大老頭,其實這老頭也相當不簡單,了解內情的人都清楚,他便是跺一腳東南一晃的甬城走私大王劉誌武的親哥哥。謝紅軍和沈陽以修車的名義連著幾天光顧才算對這家店的底細略知一二。
劉家兄弟從小父母雙雙死於海難,爹媽走那年劉誌文十三歲,劉誌武才三歲。劉誌武是兄長劉誌文一手帶大的。這裏說的一手有兩重含義,既是指劉誌文獨立帶大弟弟劉誌武,又是在說劉誌文隻有一隻手。十三歲那年劉誌文進汽修廠學徒傷了手臂,舍不得錢治,最後發展到截肢成了獨臂人,四十歲上還沒娶老婆,直到後來劉誌武發跡,才幫他娶了個小他十八歲的女人。劉誌武對他這位大哥敬若父母。
程學東介紹到這裏時李虎丘聽著像是打算綁票,搖頭否決道:“綁票這麽低層次的事情我是不會幹的,而且時過境遷,劉誌武已堪稱一代私梟黑道霸主級的人物,這樣的人心裏自有取舍。”
程學東含笑搖頭,道:“龍頭說笑了,我的話還沒講完。”
李虎丘道:“先生請說下去。”
程學東道:“劉誌武雖然這幾年在甬城乃至浙省的名頭很響,但歸根結底用龍頭的話說不過是三千裏海岸線養肥的一頭豬,不過這些年久居高位,相信他的心智也早今非昔比,現在誌武集團旗下產業都在收縮業務,海上貿易也已停止,由此可見他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近況。”
宋朝度這人做事不幹則已,一幹便要斬草除根。公私兩麵齊動手,風雷急驟之下一個月內便讓劉誌武損失巨大。但劉誌武也非等閑,畢竟是號稱百億身家的走私大亨,一發現情況不對便立即收縮業務停止海貿。像一隻烏龜收縮起手腳和腦袋,愣是讓宋朝度一時半會兒拿他沒轍。當然,這也隻是暫時的,等宋朝度想到敲開他的烏龜殼的辦法時,他便隻剩下做困獸之鬥的份兒,宋朝度需要的是時間,程學東便是要利用這段時間搶先一步巧取豪奪拿到劉誌武手中的錢。
李虎丘道:“他現在已經到了有病亂投醫的地步,發現老主子不大靠得住,現在又投靠了謀門,如果再不見出路估計就要狗急跳牆了,李援朝正等著他這麽幹呢。”
程學東道:“假如有個人是他完全信任的,並且能幫助他把資產轉移出去,他會不會抓住這個機會?”
李虎丘點頭道:“一定會,這叫雪中送炭投其所急,不過這事兒可不好辦,劉誌武全家上下有一頭算一頭都被記錄在案,估計一個也出不去,這事兒除非李援朝肯出手。”
劉誌武像一頭快被逼急了的野獸,此時已在四麵八方的包圍圈中,如果這時包圍圈出現了一個缺口,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讓他相信這是一條活路而不是一個套子。程學東道:“此事的關鍵人物便是劉誌文。”
賊王拿腔作調道:“請問先生,計將安出?”
程學東道:“我記得龍頭閑聊時曾提及一個人,深諳雜活兒技巧,雞鳴狗盜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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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劉誌文的老婆馬翠花出門去家附近的小市場買菜,經過十字路口時遇上一輛銀灰色邁巴赫轎車側向駛來,躲閃不及被撞翻在地。駕駛者極力刹車,馬翠花被撞出約有一米遠,在地上一骨碌身坐起,破口大罵。邁巴赫車裏下來一黑漢,操東北口音連賠不是。馬翠花不依不饒連呼賠錢。黑漢問她傷哪了?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黑漢便說先送醫院,私了官了都沒有問題,先看看人有沒有大礙。
馬翠花被送到醫院不到半小時,劉誌文就和司機趕到了。經過醫院大門口時他看見兩個人正在聊天,一眼便認出其中之一正是眼下把弟弟逼的很慘的那位天一閣老板宋朝度。正在說話的是個年輕人,站在宋朝度麵前手插在兜裏,很隨意的樣子,講話的口氣也是平起平坐的口吻,正在說:“最近老沒看見你,還忙著那事兒呢?辦事情講究事急則緩,一口吃不出個胖子,別把人逼的狗急跳牆跟你玩命,在這大東南地麵上,丫也算是一人物了。”
欲知心腹事,單聽背後言。劉誌文一聽這話就邁不動腿了,宋朝度在搞他弟弟這件事在劉誌武走私集團內部大家都一清二楚,那年輕人說的事情分明跟誌武有關。
或許是因為年歲關係,跟劉誌武不同,劉誌文平日裏十分低調,深居簡出財不露白,如果不是當地與劉家相熟多年的,根本不會想到這樣一其貌不揚的獨臂小老頭會是叱吒風雲的走私大王劉誌武的親哥哥。他並不擔心自己被宋朝度認出來,站在那掏出電話假裝通話,其實側耳傾聽。隻聽宋朝度用輕蔑的口吻對年輕人說:“屁的人物,不就是有幾百條槍和一群烏合之眾嗎?他還能幹過武警海防部隊?虎丘兄弟隻管放心,哥們兒有個朋友的兄弟在老毛子那邊幹雇傭兵,他給我介紹了幾員狠將,公的他白給,私的他更不是個兒,咱們是什麽檔次的?他劉誌武是什麽檔次的?兄弟你就瞧好吧,看哥們兒怎麽捏死他給小弟妹出氣。”
那叫虎丘的年輕人抬腿在宋朝度屁股上輕輕一踢,笑罵道:“跟你說多少回了,這小弟妹不能亂叫,你要叫就直接喊弟妹,什麽叫小弟妹?得了,劉誌武那事兒你心裏有譜我就放心了,不過你那動作最好快點兒,別夜長夢多讓丫把財產都弄出國,最後鬧一雞飛蛋打白忙活。”宋朝度比劃了一OK的手勢說:“兄弟你隻管放心,四麵八方的大網都張開了,丫鑽地都不好使,除非有比咱們兄弟份兒更大的人對丫也感興趣橫插一杠子,不然他劉誌武死定了。”
劉誌文眼見這個叫虎丘的青年與宋朝度說話時隱有居高之勢,不難揣度這年輕人的身份頗不一般。一想到宋朝度之上還有如此人物等著對付自己的胞弟,他的心便一陣陣起急。暗恨這不知進退的老二積攢下潑天大的財富有屁用,終於引來一群殺星的覬覦。接著他又聽到叫虎丘的年輕人向宋朝度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忙你的去吧,我這兒來一朋友,本來是來看我的,結果一到甬城就出了點事兒把人給撞了,我先上去看看了,回見吧。”二人告辭各自離開。
劉誌文眼見宋朝度上了那輛瑪莎拉蒂在一群黑色轎車的簇擁下離開,叫虎丘的年輕人則信步走進了醫院大樓,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一路跟隨徑直來到急救中心,隻見前麵年輕人尋到一名黑漢後迎上去熱烈握手,似在寒暄客套。接著老遠便聽到黑漢不滿的聲音說著:“拉倒吧,別跟我扯犢子整景兒,你剛才跟宋朝度那癟獨子嘮的那麽熱乎,你不知道我跟他不對付嗎?”年輕人陪著笑臉解釋著:“哥哥,你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跟宋朝度也不過就是在一件事兒上合作一下,我讓他幫我辦一個人,完事兒之後他愛哪哪去,兄弟照舊像過去一樣不尿他。他能跟哥哥你比嗎?”
黑漢把眼一瞪道:“你小子給我滾的遠遠的,就看不得你們幾個壞蛋算計人,尤其是你,好的不學偏要跟宋朝度那號的學,在北邊把你家老爺子的臉都丟幹淨了還不夠,又跑南方來繼續鬧,我他媽看不慣。”黑漢越說越激動,最後竟逼著叫虎丘的年輕人趕緊滾蛋。年輕人連連賠笑臉一句重話也沒說,全無剛才在宋朝度麵前的輕鬆自在,最後被臭損一通後灰溜溜的走了。隻剩下黑漢唾了口吐沫後站在那,不時往裏張望。
劉誌文的電話響了,馬翠花剛做完全身檢查在急救中心給他打的電話。二人在走廊相遇,馬翠花一指黑漢叫道:“就是這黑小子開的車。”劉誌文見黑漢走近,不動聲色問道:“你傷到哪裏沒有?”馬翠花晃晃腰和臀,搖搖頭道:“沒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但也不能就這樣便宜他,萬一以後有什麽事呢?”見劉誌文似無計較之意,便又叫道:“你弟弟那麽大能耐,讓他找幾個人來••••••”話說了一半兒就讓劉誌文堵住了嘴,說道:“你給我閉嘴!”接著抬頭打量黑漢一番後問道:“撞我老婆的人就是你?”
黑漢點頭道:“可不是咋地,我是外地來的,也是人生路不熟,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不過沒關係,我這人最講道理不過,該怎麽賠就怎麽賠。”
劉誌文眼見機會難得,雖然心中尚存一絲疑慮,但總要先抓住機會再慢慢試探。連忙說道:“又沒撞怎麽樣,賠什麽賠?你要真是過意不去,不如請我喝頓酒,我最喜歡跟北方漢子交朋友。”黑漢慨然應允。
兩個小時後,醫院附近一家中檔酒店內,黑漢喝的舌頭漸大,已經直呼劉誌文為老哥哥。更是把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劉誌文做夢也想不到這黑漢竟是當今在朝的七大常委中的胡副總的親兒子叫胡建軍。劉誌文起初難以置信,直到後來這黑漢打了個電話竟真的把吳東商貿的天之驕女謝撫雲叫來給他開車,口呼堂妹一口口叫的無比自然,劉誌文這才確信自己是遇上貴人了。但見這位胡大少果然囂張無比,對謝撫雲說酒未喝完,硬是讓這威震東南商圈的鳳凰女車裏等著去,最後氣的謝撫雲賭氣駕車離去,不大會兒還是派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司機來。
劉誌文之前有聽這位胡大少說起他看不上宋朝度的事情,他畢竟見識不深思慮不詳,這會兒趁著酒勁兒便把宋朝度正在迫害他弟弟劉誌武的事情說了。沒想到這胡大少一聽便火了。跳著腳罵起宋朝度來,缺陰德的王八犢子,癟獨子,臭無賴,媽拉巴子的一頓臭罵之後,拍著胸脯說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公有天管,老天不管老子管,劉老哥,你弟弟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他宋朝度不是想整死你弟弟嗎?我他媽偏不讓他如意,我把你們全家都送加拿大去,我看他姓宋的還能追到加拿大整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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