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呈扇形散開陣型的大莽騎軍很快穿過了小鎮廢墟。
這支騎軍一共有七百餘騎,全部都是身披暗紫紅色鏈子甲的輕鎧軍。
除了同樣暗紅色的三棱長槍之外,這支輕鎧軍還配備有手弩、套索、地釘網等許多種看上去十分零碎,掛在馬腹兩側的軍械。
很顯然,即便是麵對修行者,這支大莽輕鎧騎軍也有著很強的戰力。
整支大莽騎軍之中不見特殊的將領鎧甲和盔飾,隻是在這支騎軍的最前方,有三頭簡直有小牛犢子的獵犬。
這三頭獵犬都是煉獄山的地獄犬,渾身都是黑色,黑毛極短,貼在身上,遠遠看去,就好像沒有毛,隻是黑色的皮上麵抹了一層油一般。
這種體型龐大的地獄犬尾巴也是極短,看上去隻是略鼓起一團,也就像是沒有尾巴一樣,但頭顱卻是十分龐大,牙齒也都是寬大的鋸齒,一根根露在外麵,白森森的,顯得十分的可怖。煉獄山的這種地獄犬,從小斷奶之後都是用帶骨的生肉喂養,生性十分凶殘,咬力驚人,普通農奴的大腿,隻是一口便直接咬斷了。尋常三四名軍人,也根本對付不了一頭這樣成年的地獄犬。
這支騎軍之中有一名男子,看上去三十餘歲的男子,身上氣息如常,外貌和體型不見任何出挑,然而就在這支騎軍最前方的這三頭小牛犢子一般的地獄犬剛剛穿過廢墟小鎮時,這名男子眼中驟然升騰起一道寒意,猛的抬頭往天空看去。
“嗤!”“嗤!”“嗤!”
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三道白色的渦流從天空之中墜落。
在這一瞬間,這名中年男子是十分清楚,這三道渦流的中心,是三枝箭矢,然而在真實的視覺和威力上,卻完全不像是三枝箭矢,而就像是三根劇烈旋轉著的白色鐵棍。
“咚!”“咚!”“咚!”
三聲沉悶的敲鼓一般的聲音在地上發出,三片一米見方的草皮直接被往上掀飛了出來,而那三頭看上去十分可怖的黑色地獄犬,根本不是身上多了個箭孔,而是整個前半身,連巨大的頭顱和兩個前肢都被巨大的力量絞得粉碎。隻剩下半截身體在箭矢墜地之後的泥土翻飛中倒翻出去,腥臭的鮮血和內髒拋灑得到處都是。
“墜月箭技!”
這名中年男子的瞳孔,瞬間開始收縮,心中不自覺的湧出四個字。
“是前方山頭射來的箭矢!”
就在此時,他身旁不遠處,一名腰佩長劍的英俊男子發出了一聲這樣的厲喝。
中年男子的臉色驟然變得極其蒼白,“不要!”一聲極冷極厲的大叫聲,從他口中驟然爆發而出,此刻誰也不知道,他這“不要”兩字,是要阻止什麽東西。
然而在下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通!通!通!
三頭地獄犬半截的身體才剛剛墜地,中年男子的“不要!”兩字驚呼才剛剛脫口而出,又一道白色渦流已經帶著極恐怖的嘶鳴墜落到了陣中,在狂風之中,那名腰佩長劍的英俊男子才剛剛從馬鞍上躍出,他的屁股才剛剛和馬鞍脫離數寸,他的頭顱便徹底消失了。
一枝旋轉到自身都好像要炸開,變成一條條的金屬碎絲的黑色箭矢,在射爆了他的頭顱之後,狠狠墜地,讓後方一匹戰馬在極度的驚駭之下,雙蹄高高的仰起,都近乎直立,然後無法保持平衡,轟的一聲倒地,將鞍上軍士摔得飛滾出去。
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中年男子那聲極其淒厲的“不要!”,這裏麵絕大多數的人也都知道,這名中年男子就是他們被擊殺的統帥的親哥哥,然而此刻所有的人都來不及看中年男子臉上的表情,因為就在這時,又一道箭聲已然響起。
又一道白色渦流,中間裹著一點黑蕊,準確無誤的鎖定了也已經從馬鞍上躍出的中年男子。
悲傷和震驚充斥於中年男子的內心。
然而此時他最為強烈的情緒,卻是依舊被難以理解占據。
此處和箭矢發出的地方,至少超過八百步,對方既然擁有風行者的箭技,箭道精準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但距離這麽遠,對方的視力竟然能好到能夠看清一些細微的變化,瞬間判斷出誰是這支軍隊的將領?
在先前的那些時日之中,大莽軍隊正是因為這名雲秦箭師的威脅,所有將領才開始被迫不穿任何特別的鎧甲,隱匿自己的身份,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依舊無用?
而且,他在清醒的認識到對方的身份時,已經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對方的反應和速度,不可能超出他的一倍。
此刻這兩箭,是毫無停頓的連續發出,在這箭發出的瞬間,他的身體已然開始動作,按理這一箭,是絕對不可能知道他會以何等的速度,以怎麽樣的身姿躲閃,不可能準確的鎖定住他的身外。
修行者之間的反應和速度,一般人難以理解,但簡單而言,這第二撥的第二箭,對方就像是閉著眼睛就亂射了出來,然而這第樣射出的一箭,卻是還能準確的鎖定住他的身位,就像兩塊不相幹的隕石卻偏偏相撞。
無法閃避,但依舊可以硬接。
他體內的魂力異常狂暴的湧入右臂,一片藍色的光華從他的右臂上綻放。
一麵奇特的折疊盾奇特的在他的右臂上彈開,割裂了他右臂的鎖甲,變得整個人身體般大小,完全遮掩住了他的身體。
“咄!”
這麵折疊盾隻有三層紙的厚度,由一片片銅錢大小的金屬片瞬間搭積木一樣嵌合而成,然而恐怖的白色渦流衝擊在這一麵藍色薄盾上,一道光波從這麵薄盾上發出,劇烈旋轉的黑色金屬箭矢卻是沒有能夠洞穿這麵薄盾,反而是整枝箭矢真正的扭曲,裂成了一片片細長的金屬。
中年男子用整個身體壓著這盾,在一聲被奇特的撞擊聲遮掩的悶哼聲中,身體在空中往後斜飛,撞上後方一頭戰馬。
戰馬的整個身體頓時轟的一聲側翻倒地,而這名中年男子,卻是站直在了地上。
“殺了他!這是瓦鐺山!半麵都是懸崖,他跑不了!”
在落地的瞬間,這名中年男子,就已經發出了一聲劇烈的嘶吼。
“轟!”
這支大莽輕鎧騎軍本來就是有著以犧牲來對付強大修行者的覺悟,在這一聲嘶吼之中,地麵沸騰,所有馬蹄敲擊大地,整支輕鎧軍化成了一條洪流,朝著正前方的那座樹木稀疏的山頭狂湧而去。
“嗤!”“嗤!”“嗤!”…..
一陣密集的箭矢破空聲連續不斷的響起。
林夕的身影已經依稀可見,但在這些悍不畏死的大莽軍人的眼中,這名雲秦修行者顯然根本沒有逃離的打算,隻是以驚人的速度,連續不斷的開弓,射箭。
他身後一個比普通箭囊近乎大出兩倍的皮革箭囊之中,森冷的黑色金屬箭矢在急劇的減少著。
而每一枝黑色金屬箭矢從他的手中發出,這支大莽騎軍的陣中,就響起一聲沉重的墜地聲以及周圍戰馬的驚嘶聲。
“難道你狂妄到可以殺死我們這一整支軍隊麽!”
看到身旁一條條身影陡然僵硬,墜落,一名大莽校官憤怒的仰起了頭。
就在他仰起頭的一瞬間,他的額頭上多了一枝黑色的箭矢,然後他的身體就好像被一個無形的繩圈勒住,從馬上上往後倒翻下去。
林夕的整個箭囊之中一共有一百餘枝箭矢,這支大莽騎軍雖然意誌如鐵,也悍不畏死到了極點,但是馬匹衝破畢竟要比平地上奔跑慢上許多,所以他有了足夠的時間,將其中的七十餘枝箭矢全部以正常的施箭手法射了出去。
連續射殺了七十餘名輕鎧軍士,整條右臂的指節都近乎麻木,無法保證施射的精準之後,他才收起了弓,將巨弓背在了身上。
然後轉身,直接朝著後方的懸崖跳了下去。
修行者的身體都是脆弱的,除非是聖師的魂力強大到足以噴湧到令自己減速,否則沒有一個修行者能夠承受住墜地的衝撞,然而這本來就是林夕給自己準備好的退路,因為這種足以將修行者摔死的懸崖,他跳過很多次…。
……
手持奇特藍色折疊巨盾的中年男子臉色驟然變得雪白。
此刻他已經距離林夕唯有不到十步,然而林夕竟然就這樣直接跳了下去。
“放箭!”
在這一刻,他不覺得林夕是自殺,所以在呼吸都近乎停頓之時,他竭盡全力,連喉嚨聲帶都要撕裂一般,發出了一聲厲吼。
輕鎧騎軍所有配備著弓箭的箭手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雨,從空中墜落而下。
這名手持藍色巨盾的中年男子體內魂力噴湧,隻是一步便躍到了懸崖前,往下看去。
然後他的瞳孔瞬間收縮,放大。
他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在隨著林夕一起墜落,一枝箭矢射入了林夕的右胸處,鮮血在飛灑,然而此時,林夕卻是極其穩定的仰麵朝天的墜落著,無比穩定的手持著巨弓,鬆開了手中的弓弦。
這名中年男子看到了林夕換了一隻手在施射。
然後他什麽都看不見了。
因為林夕手中飛射出的那枝箭矢,就在這一瞬間,落到了他在盾牌上方露出的頭顱上,將他的眉心,徹底洞穿,在腦後掀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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