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開始籠罩碧落陵,籠罩般若走廊和般若走廊之後的黃沙沙漠。
越來越多的步履蹣跚的白色巨象和神象軍軍士聚集在一片風沙流動很猛烈,含有金屬的沙礫摩擦之下發出連綿嗚咽響聲的沙丘之後。
在逃亡的過程中,除了極少數的神象軍軍士迷失了方向或者遭遇其它意外而沒有能夠重新會合之外,近千人的神象軍軍士全部完好的匯聚在了這裏。
然而絕大部分白色神象在逃亡的過程中都已經死去。
現在能夠到達這裏的,唯有三百多頭成年巨象和一百多頭幼象。
這三百多頭成年巨象和一百多頭幼象到此刻還能活著,純粹和運氣有關,青鸞學院下的毒應該是複合毒,分下在玉米麵和苞穀之中的毒藥,參雜得越多,藥力就越為猛烈,幼象隻吃玉米麵,所受的毒便不深,都活了下來,而這三百多頭成年神象相對於其餘大批神象中毒也略淺一些,所以才能堅持到現在。
一千幾百頭神象,隻剩下了這些,即便如此,這三百多頭成年白色神象之中依舊不是有神象悲嘶倒地,口鼻之中粉紅色血沫噴泉般噴灑,最終這三百多頭成年白色神象還不知道有多少頭會死去,會有多少能夠撐得下來。
在依舊持續不斷,一聲接著一聲的巨象悲鳴和轟然倒地聲中,所有神象軍軍士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慘淡,從小聲的悲號開始,到最終許多人開始忍不住嚎哭,哭喊聲響城了一片,甚至遮過了鳴沙沙丘發出的響聲。
神象軍完了。
神象軍的強大和驕傲,全部來自於這些白色神象。
失去這些力量足以掀翻一個角樓的神象座騎,這一千人規模的神象軍又能算得了什麽,最多隻能算得上是一支重鎧步軍,還是一支失去給養的步軍。
這種平時的驕傲和自信的轟然倒塌,讓這些神象軍軍士徹底崩潰,覺得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痛苦的哭號不停的回蕩,如果沒有身上那金色的鎧甲和身上的紋身,看到的人絕對無法想象,這是曾經的那支甚至連整個碧落陵軍方都根本不放在眼中的強大神象軍。
“哭喊什麽,即便是死,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一聲厲喝在撕心裂肺的哭嚎聲中響起。發出聲音的年輕將領身上的金色盔甲的花紋明顯要更加細密,隱隱流淌著元氣波動,在他發聲的瞬間,他身上金色盔甲的這些符文之中發出了淡淡的佛光,映亮了他蒼白但分外冷厲的麵目。他是梵明寧,神象軍的副統帥,在林夕等人襲來之時,想留在梵少篁身邊護衛,但卻被梵少篁下令驅逐。
“就算這些成年巨象全部死光,這一百多頭幼象應該已經撐得住,還能活下來。”
“你們不要忘記,我們神象軍最早,也隻不過就是一百餘頭神象。”
梵明寧知道自己此時不能軟弱,所以他的臉色越來越平靜,越來越為冰冷而沒有其它表情。“我們神象軍還沒有死絕,我們最差還有一百多頭幼象,還有翻本的本錢。”
“可是….”有人出聲。
但馬上被他麵無表情的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沒有了軍械支持,甚至沒有食物,你們依舊懷疑能不能活下去,但你們不要忘記,絕望隻能使你們死得更幹脆。你們不要忘記,我們距離水草豐厚的碧落陵並不遠,在絕大多數神象已經死去的情況下,我們要找到一處可以藏身之處,維持活下去,並不困難。”
“連西夷人都可以活下去,我們依舊比西夷人要強大,而且在將來,我們依舊可以變得更強大,憑什麽活不下去?”
鳴沙沙丘周遭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神象軍軍士開始變得沉默,然後開始檢查所有還活著的神象的狀況,開始休憩,等待著接下來的命令。
梵明寧也沉默的坐了下來,開始休憩。
看著身前的沙地,他知道已經完了的神象軍想要翻本實際根本不可能的。因為之前的神象軍能夠變得強大,能夠有發展,是有唐藏的供養,是唐藏需要神象軍威脅雲秦,然而現在,他們這支神象軍不僅是青鸞學院和雲秦大多數人的敵人,而且還是唐藏的敵人。
此刻的梵明寧還根本不能理解梵少篁讓他不要報仇的真正含義,他隻是沉默的想著,如果這支神象軍還有存在的意義的話,那這個意義就隻有是為他們的將軍報仇,為這些被殺死的神象夥伴報仇。
……
……
深沉的夜色之中,一隻鴿子飛入了中州城。
這隻鴿子十分熟悉的飛向這世間第一雄城西北角,朝著一條街巷降落了下去。
然而這隻已經疲憊至極的鴿子馬上變得十分迷茫和無助。
它到達的地方,應該是一個幽靜的小院,然後這個小院裏的人,會馬上供給它最好的清水和食物,讓它在這裏休憩。
它也依稀明白,自己腳上帶著的東西應該對這裏的人極其有用,否則這裏的人絕對不會給它最熱情和最好的招待。
然而現在,這個幽靜的小院已經變成了一片斷牆殘垣,已經是變成了一片燒焦了的地方。
這隻精疲力竭,無力再飛的鴿子無助的降落在一條焦黑的斷牆上,等待著。
它很小的腦袋裏麵,想著既然自己的腳上帶著的東西對這裏的人極為重要,那即便這地方毀掉了,這裏的人應該還會時不時來看,這樣它就依舊能夠得到很好的招待。
然而它等待了很久,等待到更加精疲力竭,甚至無法挪動身體,還是沒有人出現在它的麵前。
在渡過了一個白天,又一個黑夜之後,這隻始終沒有等到任何人前來照顧它的鴿子終於死去。
它的屍體無人知道的在雲秦帝國的夏日尾端腐爛,它腳上帶著的那個密卷,也掉落在燒焦的牆壁的縫隙裏,被雨水衝刷,被塵土掩埋,最終徹底消失在這世間。
這隻鴿子臨死前關於自己腳上東西的所想其實並沒有錯誤,它腳上帶著的,的確是對於整個雲秦,乃至整個世間都可以說是至關緊要的一個秘密,但它沒有想到的是,在它朝著中州城飛來之前,中州城已經迎來了一個新的時代,許多人在舊時代的落幕,新時代的到來時死去。
很多隸屬於不同勢力的人或機構,在一些混亂之中,死去或是消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大浪打來,許多原本無關的小船,也遭受了滅頂之災。
皇帝和江家的決裂,接下來又和鍾家等諸多門閥的決裂,使得整個中州城一片混亂,許多人死去,許多機構的被搗毀,甚至都弄不清到底是哪方人做的。而隻是很短時間,雲秦的盛夏還沒有完全過去,隻是略有秋意,皇帝和九老之間的戰鬥導致的後遺症已經迅速的顯現出來。
即便江煙織當街遇刺,其餘門閥都依舊保持了克製,都懷疑不是皇帝所為,所想的對策第一步,也隻是先逼文玄樞下野。誰都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不顧國體,徹底的發瘋…正是誰都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敢冒著整個雲秦徹底四分五裂的危險而瘋狂行事,所以所有的門閥的應對都是吃虧的,所以接下來和仙一學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根本沒有想到火會燒到自己身上的鍾家,才會根本措不及防,遭受極慘重的損失。
然而這些門閥的實力,以及對於雲秦和中州皇城的影響,自然不隻是明麵上那麽多名修行者和幾名聖師。
即便是最早自行退出,在皇帝先前的施壓下土崩瓦解的黃家,以及遭受血腥清洗的江家,都甚至還有能力進行密謀,聯合拿下整個碧落陵。
鍾家在陡然遭受變故,遭受中州軍和中州皇城的圍剿,鍾家的許多重要人物,依舊逃出了中州皇城。
這些年這些支撐著雲秦的門閥,在朝堂之中的勢力縱橫交錯,將這些門閥的勢力清洗出去,也相當於將一些原本完善的朝堂機構徹底鏟除。
整個中州城,雲秦朝堂,原本就像是無數個鏈接緊密的齒輪,然而在這些門閥的倒下,以及接下來的一係列反擊之下,各司不管是明麵上的,還是暗中的一些機構,都遭受著嚴重的損失。有些司職的整個機構,甚至全部被連根拔起。最為關鍵的是,其中許多關節上麵承接著上下的關鍵人物的死去,不僅使得這些部門一時根本無法恢複運轉,而且許多秘密,上下線的聯絡,甚至外派的一些人員,便都隨著這種關鍵人物的突然死亡而全部掉線。
各司的一些機構在短短十餘天之內就已經全部處於癱瘓狀態,甚至有些根本無法複原。
無論是朝堂還是權貴私下的部署,全部驟然多了無數的阻塞和斷裂。
哪怕是最簡單的一個皇城中傳出來,往中州軍傳出去的命令,其中恐怕都會發生許多想象不到的意外,甚至出現軍令一時都難以傳到有些應該知道的將領的手中。一些原本應該快速送到某些權貴手中的密報,甚至會因為其中一些環節的徹底斷裂,一些關鍵的秘密人物的死去,而徹底斷線,一時根本傳遞不到那些權貴手中。
……
夜已深,但正武司的數名高階官員,卻是正極其急切的坐轎進入皇宮,有緊急事情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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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在明天早上,這兩天睡得極少,人有些過分疲憊,又寫到最為錯綜複雜的部分,所以會比較艱難...接下來闡述性的文字會更少,我會用自己擅長的,一些有代表性的人物的經曆和在這個時代變遷中的表現,來以點湊麵,展現這個時代的進程,一些老人的逝去,新一代的崛起。通過單獨的一些故事,來竄起整個大的故事...腦海之中已經想好了,但因為時間和精神狀態的關係,依舊十分困難。希望能最終寫出我想要的書和東西...大家多給點加油鼓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