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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搶親(二)

相國府與尚書府都是豪門世家,宅邸所在區域位處汴梁城皇宮的左近。此地寸土寸金,聚集了眾多的官宦府邸,迎親隊伍走過先前那一段寬闊的官道之後,現在已經處於這些府邸附近的小巷。

由於生活圈的不同,這些小巷沒有尋常的平民,附近官宦宅邸的下人在自家門前看夠了迎親的熱鬧,也不會像尋常百姓一樣跟著迎親隊伍。因此,這支迎親隊伍現在正是最為冷清的時候,連吹拉彈唱的鼓樂隊也乘機歇了歇嘴,等會到男方門前,他們還要賣上一把子力氣。

而正在迎親隊伍看著麵前那個蒙麵人哄堂大笑的時候,這條略顯偏僻的小巷,卻在兩旁的磚牆縫隙中,冒出了徐徐的白煙。白煙很濃,原本還嬉笑著以手驅煙的眾人,隻是片刻,便發現這些白煙居然聚而不散,慢慢讓眾人伸手不見了五指,舉目之間完全是白茫茫一片。

“不好,這是迷煙!”一直袖手跟著迎親隊伍後方的淨明嘴巴一張,胸腹一挺一縮,一道煙劍便被他從體內逼出,老道右手並指如劍,在雙眼上一抹,眼珠上並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神光,濃煙再也無法阻擋他的視線。

“呀,我的頭怎麽好暈!”身處隊伍前方,年歲已大的尚書府管家,晃了晃身體,悶哼一聲,軟軟地癱倒在地,不消片刻便打起了響鼾。

“哈哈,倒,倒,倒!”看著迎親隊伍東倒西歪,南宮煌得意地大笑起來,慢慢走向花轎。

原本攔在最前方的赤炎,在濃煙乍起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過來,這過來的劫匪並非是紫萱。紫萱乃是女媧後裔,盡管現在被封印了大半法力,可是對付起這些普通人,還用不上迷煙這種下三濫手段。

既然來人不是紫萱,赤炎就不能任由旁人劫走了惠卿。他不想跟惠卿成親,卻也不代表會容忍旁人傷害相國小姐。不過,當他注意到紛紛倒地的眾人,隻是酣睡而沒有受到什麽傷害,赤炎又改變了想法。

無論劫匪是什麽人,隻要他暗中尾隨,保護住相國小姐,那麽或許他也可以變相達到自己的目的。想到這裏,赤炎便從懷中摸出了銀色鐵麵,用寬大的衣袖遮擋著覆蓋在自己臉上。裝作被迷煙迷暈的樣子,搖晃了兩下,便從駿馬上滾落在地。

實際上,今天為了配合紫萱行事,赤炎在紅色的吉服裏麵,早已穿戴好了自己的那幾樣裝備,以備不測,現在正好派上用場。雖然他並不是很了解自己這些東西的來曆,但是卻明白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銀色鐵麵,一定能保護自己不受迷煙的侵擾。

為了不讓人看出破綻,赤炎還特意放鬆了身體,“啪”的一聲,臉朝下仆倒在地。隻是他卻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做作,嚇壞了隱在暗中的另外一人。

“赤炎公子!”絲緞不顧南宮煌的叮囑,從藏身之處跑了出來,焦急地朝赤炎跑去。

因為場中的普通人都已經倒地,南宮煌倒是沒管絲緞,縱身便朝花轎掠去。

“小賊敢爾!”淨明老道這時候,已經徹底看清了場中的情形,怒喝聲中雙掌一錯,朝南宮煌撲去。

老道本來身邊是帶劍的,不過因為今天是大喜之事,他可不敢冒眾人之大不韙,在迎親隊伍當中手握利劍。何況晚上想要抓妖除魔,也必須要惠卿的配合。不然的話,貿貿然指認尚書公子是妖,恐怕老道會被相國府和尚書府兩家人打成豬頭。

而且這兩家人可都不是普通人,就算以他蜀山劍仙的身份,也不敢胡來,否則連蜀山都會掉上一地雞毛。何況隻是對付一個小小劫匪,老道自認一雙肉掌也足夠對敵取勝。

“咦,還有一個清醒的?”南宮煌驚奇地看了一眼對麵,隻是一時之間卻無法辨認出來人是誰。

他可沒有淨明老道開天眼的本事,實際上,現在的南宮煌學藝未成,除了一身旁門左道的騙術,還真就是一個普通少年人。

“呼!”老道從白煙中撲出,一雙鐵掌上帶起了風雷之音。

迎親隊伍被迷煙迷倒了一片,已經足夠說明這並非是一個玩笑。雖然劫匪目前隻出現了一人,但是難保暗中還有人隱藏。淨明心知此地隻有自己一人能夠阻止劫匪,若不動用霹靂手段,隻怕無法鎮住劫道之賊,故而鐵掌下更是加了三分力。

“淨明長老?!”南宮煌看到老道從白煙中撲去,頓時就是一愣,一時之間竟然有一種被人抓住小尾巴的感覺。

南宮煌從小就被蜀山弟子常紀收養,常紀的俗家姓氏就是南宮。而常紀在蜀山的授業恩師正是淨明老道,故而南宮煌現在假扮劫匪,再見到淨明,心中自然而然就浮起了一陣慌亂。

“你……”來人竟然認識自己?淨明白眉一皺,不過手下卻沒有留情,直直地朝南宮煌胸前印去。

正在此時,南宮煌身旁撲來一人,奮力一推,讓他遠離了淨明的鐵掌。不過,這人自己卻已經來不及再做躲閃了。

在南宮煌驚駭欲絕的眼神中,淨明老道的一雙鐵掌,“砰”的一聲印在了這人單薄的後背上。

“娘親!!”南宮煌驚叫一聲,上前扶住突然撲出的少女絲緞。

“別傷……他,他是……好人!”絲緞嘴邊流出一絲鮮血,卻是顫顫巍巍地挺起身,護在少年前麵。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淨明兩條白眉緊鎖,以他多年的老江湖,已經能看出這裏麵肯定有著內容。蒙麵人雖然看不出麵容,但是少年人的聲音,老道士自然能夠聽得出來。

“莫要怪他,是我讓他來搶親的……咳咳!”絲緞說著話,臉色卻是慢慢蒼白了下來,捂胸一陣猛咳,秀眉一蹙,便是歪過頭去。

“絲緞,絲緞姑娘!”南宮煌一把扯掉了臉上的黑巾,焦急地搖晃著絲緞的肩膀。

“她不礙事,隻是痛昏過去了!”淨明剛想伸手,卻突然又想起了什麽,緩緩收回,眉關緊鎖。

“你……你快用仙術救救她!”南宮煌朝淨明大聲呼喊道,“隻要你肯救她,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淨明看著昏迷的少女,心中遲疑不定。以老道的閱曆,已然相信了絲緞說的是真話,但是他卻下不了決心救人。緣由也很是簡單,他要是耗費時間照顧這個小女子,隻怕晚上就再沒有精力去降妖除魔了。

“莫要求他!蜀山修士皆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口口聲聲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對於沒有關係的旁人卻是毫無憐憫之心。”紫萱從小巷暗處步出,纖手一拋,給南宮煌丟去一物,“這是我們苗疆的傷藥,能夠穩住她的傷勢,你且帶她離開!”

“妖女,你怎會在此……我明白了,難怪你會千裏迢迢逃來汴梁,原來是來向那人求援……”淨明目光一縮,眼角暗暗瞟了一眼,依然還躺在地上裝暈的赤炎。

赤炎雖然趴伏在地,但是此時,卻連滿口鋼牙都差點咬碎。剛才發生的事情,隻在電光火石之間,他根本就來不及擋下淨明,更想不到這次搶親會跟絲緞有關。

若不是紫萱暗中傳音,說自己能救絲緞,隻怕他早就跳起來和淨明老道拚命了。不過這樣一來,赤炎算徹底明白了絲緞的心意,頓時心中百感交集,也更加堅定了自己退掉這門婚事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