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來吧!”
賈奕嘴裏念念有詞,一雙被肥肉擠得如同一條縫隙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快速移動的身體,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幾乎不相信那是人類的速度,而且,那年輕人每一次跳躍,跨度都超過了十米,最遠的一次,居然長達十五米,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如果以這種速度和跳躍距離參加星際奧林匹克運動會比賽,絕對會刷新無數的記錄……
“咦……”
“族長,他不動了。”
全息屏幕上那極速跳躍的黑影突然附在一根大樹枝椏上一動不動,那一雙沉著冷靜的目光緩緩的移動著,似乎有所察覺。
“是誰暴露了?”賈奕赫然大怒,咆哮道。
“族長,沒有人暴露,離目標最近的機甲也有兩公裏。”情報人員打開地圖,地圖亮起很多藍色的小點,那年輕人顯示為紅色的小點,數據顯示,紅色小點與最近的藍色小點之間的距離為二點二公裏。
“他為什麽停住了?”賈奕大惑不解,從對方的神情看,顯然是有所發現。
“啊……”幾個情報人員同時發出驚訝的聲音。
“你們幹什麽?”賈奕對下屬的一驚一乍極為不滿。
“他……他……他發現了我們……”一個情報人員一臉驚駭的看著全息屏幕上麵,在他麵前全息屏幕上麵,那年輕人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目光之中充斥著一種危險的氣息。
“放屁,我們離他有三公裏!”
賈奕嘴裏雖然是大罵一聲,內心卻有點惴惴不安,那雙鋒利的目光,動人心魄,仿佛刺穿了層層疊疊的障礙,直達這懸浮車的內部。
莫名其妙的,懸浮車裏麵一陣緊張,人們的呼吸變得粗重。
“縮緊包圍圈,提前行動!”賈奕搖了搖頭,趕出大腦中那一絲不妥的氤氳,狠狠的吐出一句話。
“是!”
“呯!”幾乎是話音剛落,一架早就做好了射擊準備的狙擊機甲開火,熱線槍那恐怖的能量在那粗壯的樹幹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洞口,因為樹木洞口周圍的水份急劇消失,樹木發出一陣熱-脹冷縮的破裂聲,劈劈啪啪如同炮竹一般密集。聲勢駭人。
赫然,那一直凝固不動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在他開始所處的樹幹上,留下了一個拇指大小的洞口,青煙嫋嫋,看起來極為恐怖。
人呢?
狙擊手看著鎖定的位置,臉上一呆,在他的全息屏幕上,那黑色的人影仿佛蒸發一般。
“蠢豬,調到Y頻道,共享數據!”賈奕破口大罵,狙擊手連忙切換到情報共享係統,立刻,在他的全息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黑影,黑影正在以一種令人震撼的速度瘋狂的跳躍,在那跳躍之間,轉折幅度和跨度宛若一道黑色的閃電,星際狙擊槍居然無法鎖定目標……
樹林之中,響起一陣巨大的斷裂聲音,數十架機甲見對方已經警覺之後,立刻肆無忌憚的在樹林裏麵橫衝直撞縮小包圍圈,仿佛瘋牛闖進麥田。
他在幹什麽?
看著那毫無軌跡,沒有絲毫征兆,不停跳躍的黑影,狙擊眼皮一跳,憑借他一個優秀狙擊手的經驗,他可以確定,那個黑影的每一次跳躍雖然沒有征兆,但是,對方並非盲目的逃竄,他是在有計劃的奔跑,因為,從那跳躍的路線可以判斷出來,對方有著明確的目的。
在這重重包圍之中,他除了慌不擇路的逃跑,還能夠有什麽目的?
他到底要幹什麽?
星際狙擊手不停計算著對方的奔跑估計,試圖鎖定著那極速掠動的黑影,但是,對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且每一次跳躍毫無征兆,這讓他無法射擊。
“蠢貨,打開地圖!”指揮頻道又響起賈奕那憤怒的聲音,很顯然,他無法容忍屬下的愚蠢。
地圖?
作為一個星際狙擊手,習慣了在動作數百公裏的浩瀚太空之中作戰,而非地獄狹窄的星球表麵,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的機甲還擁有地形虛擬功能,幾乎是立刻,狙擊手打開了全息地圖……
“啊……”打開地圖的一瞬間,狙擊手的瞳孔赫然縮小,如同針孔一般,地圖上清晰的顯示,那紅色的小點正在飛速的靠近他。
三百米。
二百五十米。
二百米。
……
那黑影的奔跑軌跡雖然曲折,但是,從他途徑的路線圖可以清楚的看到,狙擊機甲所隱藏的位置是他的必經之路。
很顯然,對方是衝他而來。
狙擊手先是一陣緊張之後,旋即,嘴角又露出一絲嘲笑之色,對方的舉動實在是過於瘋狂,這讓他忍不住有一種大笑的衝動。
事實上,不光是狙擊手想要笑,正在縮小包圍圈的每一個格鬥機甲的駕駛者都想笑。
一個徒手的人挑戰一架機甲,這簡直是一個笑話,哪怕這架機甲隻是一架星際狙擊機甲。
任何機甲,其重量至少都高達十噸以上,有些重型機甲更是重達數十噸,用人體的血肉之軀來挑戰機甲,就像一隻凶狠的螞蟻挑戰大象一般。
一百五十米!
一百三十米!
狙擊手歎息了一聲,放棄了鎖定,對方的速度和變向太快,而且光腦無法計算出下一步軌跡,他隻能放棄射擊,狙擊手的心理素質極好,好整以暇的收起星際狙擊槍,靜靜的等待著那黑影的到來,臉上露出了一絲自嘲,估計整個七大星係,他是唯一不用狙擊步槍殺死對手的人……
……
終於,擺脫了那可怕的鎖定!
在那飛速的奔跑中,劉飛感覺呼出的熱氣滾燙無比,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二公裏對於劉飛來說並不是一個遙遠的距離,但是,這兩公裏對於劉飛來說比十公裏更遠,因為,他並不是直線距離奔跑,在發揮體能極限的情況之下,劉飛把這短短的兩公裏拉長到了十五公裏。
路線長就意味著他挪騰的空間更大,在這個空間裏麵,他需要不停的變向,而且是一種毫無征兆的變向,他不能重複自己的每一個動作,在這十五公裏的距離,劉飛做了三百多個變向迂回動作,隻有這種沒有重複的變向動作,對方的光腦才無法計算出他下一步的變向軌跡,狙擊手就無法開槍射擊。
沒有人知道,在這看起來毫不出奇的短短二公裏的路程之中,對於劉飛來說是生死時速的較量過程,也是智慧的較量過程。
除了與定位掃描係統比速度,劉飛還要與光腦比計算速度,他不能露出絲毫蛛絲馬跡,隻要自己的變向路線有一次重複,光腦就會為狙擊手提供設計數據……
五十米!
三十米!
出擊!
就在那黑影躍起的電光石火之間,毫不遲疑的,狙擊機甲手中早就等待的光匕在空中掠起一道亮麗的弧線,這道弧線橫切的軌跡極為刁鑽,幾乎籠罩了那黑影的每一個進攻方向,狙擊手嘴角的自嘲變為一絲殘酷的冷笑,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將會有一具屍體在空中支離破碎,內髒鮮血將會像雨點一般揮灑在空中。
與此同時,數十架機甲和指揮車裏麵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那血雨漫天的一刻,很多人甚至於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年輕人為什麽要采取這種自殺性的攻擊?
這不是自殺性的攻擊。
當劉飛敏銳的第六感發現被狙擊手鎖定的一瞬間,他就做出了最優化的選擇:在包圍圈形成之前殺死狙擊手。
對於劉飛來說,狙擊手是最大的威脅。
這是劉飛迫不得已的選擇,事實上,劉飛也沒有選擇,他雖然有機甲,但是,他沒有機會在一個狙擊手麵前登上機甲的駕駛艙,因為,機甲從空間按鈕裏麵召喚出來的時候是處於靜止的,哪怕是一個最差勁的狙擊手都可以輕輕鬆鬆的將其摧毀。
劉飛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也考慮到了一個問題:一個星際狙擊手狙擊一個人類要比狙擊一架重達幾十噸的機甲困難得多。
現在,劉飛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徒手殺死一個星際狙擊手,而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劉飛死亡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