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雷神眷顧的夜晚,睡覺特別香。雖然也有許多人疑神疑鬼,不敢貪睡,但也有不少神經大條的,美美地酣睡了一個飽,第二天起來,精神抖擻。
將官們起來清點戰馬,發現沒有遺失,大大地褒獎看馬士卒。拔營起兵時候,士兵們的神色都輕鬆不少。
將軍的心情也稍稍平複。軍隊的氣氛,也從沉重如鉛,變為多雲轉晴。
直到將軍的膝蓋上,中了一箭。
順著冷箭的來勢,將軍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敵人。
那是一支不大不小的隊伍。隊伍中,一名射手剛剛放下手中的弓箭。順著風,將軍似乎還聽見隱隱的人聲:
“八哥!小弟的箭術,沒給你丟臉吧?收一個我這樣的小弟!穩賺不賠……”
這些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群傳說中的敵人,坐下的戰馬,一匹匹地,怎麽看著就那麽眼熟呢?
對方的主將,被射手稱為八哥的年輕人,點點頭,手上韁繩一擺,坐下寶馬嘶律律一聲,馬頭掉轉,往回走去。其餘人,紛紛掉轉馬頭,一齊撤走。
看到那戰馬熟悉的身形與姿態,將軍呆了一呆,猛然省起!
“我的馬!幹!我的馬!敵襲!敵襲!”將軍扯起嗓子喊起來。
他怕自己若喊得慢了,這群人又會神秘消失。
連膝頭的斷箭都沒有理會,拍馬就往前追去。
“還我馬來!”
遼軍轟地一下,全振奮過來。不管敵人會不會再次消失,追隨主帥的腳步往前衝,總是錯不了的。
就算不能殺敵,也不至於被主帥問一個追敵不力的罪名。
八名千夫長也先後拍馬趕來,一見前麵的敵人,頓時也加入將軍一方,開始怒吼:
“我的馬!”
傳說中的敵人沒有再次神秘失蹤,而是不遠不近吊在將軍前麵,由得後麵的人來追趕。
將軍馬鞭猛抽,身下的戰馬被抽得鮮血淋漓,但還是追不及前麵的戰馬。
“該死!”
前麵的那一批馬,到底有多棒,跟他現在坐著的這些馬,差距到底有多大,將軍身為原主,再明白不過。
但明白(一個事實)是一回事,接受(一個事實),是另一回事。
看著自己的愛馬就被敵人騎在前麵,不去追趕,怎麽可能做得到?怎麽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追呀追,追到太陽快下山,一追一逃兩拔人馬,別說吃飯,喘氣休息的時機都沒有。
眼看著前方,就是遼闊的大草原,將軍旁邊一名千夫長遲疑著,向將軍進言:
“將軍!咱們的馬太次,追不上他們的馬,我看咱們還是算了吧!剿匪要緊!”
“那不是他們的馬!是我們的馬!該死的!追!繼續追!我就不信了!這幫人還能是鐵打的?隻要他們還是人!總有疲勞的一天!拚耐力,這群卑鄙的漢人!怎麽拚得過咱們草原的雄鷹!”
“追!”眾將士轟然應命。
鼓起餘力,繼續往前追去。
“果然是艱苦的一戰!”時八皺著眉頭感歎。
其他玩家,都可以被他偷梁換柱,偷偷地換進他的裏八卦休息。反正隔這麽遠,彼此看過去,都是螞蟻般的小點。
隻有他本人,卻是找不著人來替換。他想休息都找不著地方。
“悲劇啊!”時八長太息以掩鼻涕。
一天,一夜,又是一天。太陽東升西落,繞著地球看了兩個圈,時八領著後麵的遼軍,就這麽一路往北跑。
“這幫遼軍!耐力真強!連著跑了兩天一夜啊!不吃不睡,隻喝一點水!他們受得了麽?”唐小也忍不住驚歎。
“這不算狠的,最狠的是蒙古人,傳說他們可以在馬上吃喝,可以在馬上睡覺,可以連續騎馬奔馳,十天十夜!”好漢饒命誇張地說道。
“吹牛皮吧?”唐小不信地說。他們兩個現在是休息時間,悠閑自在坐在裏八卦中,喝著老廚師精心調製,新出爐的羊肉湯,一邊聊天打屁。
看得策馬疾馳的時八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哪!
“就算人愛得了,他們身下的馬怎麽可能受得了?”唐小提出疑問。
“嘿!簡單!跟時八哥一樣!換著騎!”
時八就是拿最好的那兩匹,紫中帶點橙的戰馬,換著騎。
“好!就算馬可以換著騎。那他們拉屎怎麽辦?”一邊的時七不能出馬,早在裏八卦呆得悶煩,百無聊耐,也被這個無聊話題吸引。
“總不能像我們玩家一樣,係統解決吧?”
“呃……這個……”好漢饒命也說不上來了:“沒準他們是在馬上蹲馬步……”
“無聊!”鐵流水無情冷哼一聲,端著餐盤,轉身走開。
夢裏尋他拿著一份幹糧,轉身上馬,在裏八卦裏開動,跑到一定速度,就移到了外麵,驅馬跑到時八身邊,將幹糧遞過去。
時八現在臨時充當了一回傳說中的蒙古人,吃在馬上,喝在馬上,睡在馬上。
不用拉撒,幸好幸好,遊戲沒有設計到這一步。
夕陽西下,陪著美人一起策馬奔馳在輝煌的落日光景中,本應是一件愜意的事情來著。
時八遺憾地心想。
這時夢裏尋他驚喜的聲音響起:“遼軍停了!”
時八聞言,將視角轉向身後。拉遠。
果然。遼軍開始安營紮寨,準備過夜。
“終於停了!”時八心頭一鬆:“累死我了!”
連著跑這麽久的馬,比打這麽久的怪都要累人。打怪隻是累,跑馬是既累又無聊。偏偏還不能掛機,需要隨時應對各種突發狀況。戰場上的情形,瞬息萬變。前不久時八碰到一個小小的土溝,一不留神崴了馬腳,當時就跟馬翻滾在一起。血條大降,還好沒有傷。而且時八早就貼著神行符防備萬一,眼明手快,收馬,跑腿,放馬,加速,跳上馬背,諸多動作一氣嗬成。
這才沒有陰溝翻船。
但那一匹馬已經受傷,需要養傷不知多少天,暫時是不能用了。
如果當時是掛機,等被別人通知再反應過來。
黃花菜都涼了。
這是最悲哀的事實。
別人都可以休息,他不能。
別人都可以時不時地掛機。
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