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的時文昌,告別王陵出去後,突然想起,北方的玄武國還沒立國,一時之間,根本回不去那邊。無奈隻好選擇免費傳送,回家。
時府,一往繼往的清靜。或者說,冷清。
原先的三百六十一度全能家丁時安,現在已經進階成為時府管家,現出中年人的富態。麵容在油光滑亮中,透出一些疲憊的滄桑。
“少爺!您回來了!”見到時文昌,時安的臉上,現出陽光般的微笑。陽光也不是清晨的朝陽,而是下午的暖陽。
看著時安滄桑的臉,熟悉而陌生,似曾相識,又像從未見過,一種微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時文昌不覺拿出一麵鏡子,對鏡自觀。
豐神俊朗,一如往昔,一點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少爺修道有成,仙顏常駐,真是羨煞凡人!”時安見狀說道。
“嗬!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啦!”時八回想這些時間以來的遊戲曆程,恍惚混沌,猶如一夢。
是了,不隻是一個夢那麽簡單,各種經曆,錯綜複雜,時而為凡人,時而為螻蟻,時而為蛇蟲,時而為猴狗,時而為惡鬼,就像一大堆夢,接二連三,紛至遝來,令人目不暇接,回憶一下都覺思緒混亂。
“不知不覺,已經經曆了這麽多事?為何回憶起來,卻覺得比做夢還要虛幻?”一種空虛乏味的感覺,忽然籠罩了時八。
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時八想。
這些錯綜複雜的經曆,就像一大堆食材,混在一起,燉成的佛跳牆,但裏邊,又似乎總是缺了些什麽很關鍵,很重要的東西。
是什麽?
卻是一時想不起來。
再想時,又是一陣心煩意亂,一陣滄桑疲憊。
“算了!”時八心裏想的,不覺說了出來,一看時安不解的神情,補充道:“我先去睡一覺!回頭再找你!”
“請稍等少爺!”時安急忙道。
“有什麽事?”
“是的少爺!新星先生托人送了一件禮物過來,說是唐小老爺托他轉交給您的!叫我一定不要忘記,一等您回府,馬上將東西送你過目!”
“哦?還有這事?”時八問一聲,回神想想:“對了!還真有這麽一件事情。他還擔心新星事多人忙,到時忘記了,叫我自己操心一點。嗬嗬,結果新星安排好了,我自己卻忘了!”
時八自言自語,搖頭苦笑。
“東西呢?”
“少爺這邊走!”
時安領著時文昌,走進書房。
書房時時被人打掃,非常整潔,這時卻有一個小小少年,正在書房中,手肘撐著書桌,伏案看書。
“小兔崽子!你怎麽又偷偷跑來這裏!真是欠打!”時安一見,勃然大怒,衝上去揚手就抽。
“爹?你怎麽來了?少爺救命!”那少年中了第一下,回過神來,馬上側身閃避,身手還頗靈活敏捷,見後麵跟著時文昌,趕緊躲到時文昌身旁。
時安見狀,果然不再出手,隻是怒喝:“小兔崽子!沒規沒矩,少爺也是你叫的?還不快乖乖見過老爺?”
“嗬嗬!無妨!這是小時思吧?一轉眼,都這麽大啦!認真好學是好事啊!他愛看收,就讓他看唄!”
“老爺的書房,是他可以隨便進來的?隨意翻動老爺的東西,豈不該打!”時安振振有詞道:“老爺!千萬不要姑息!叫下麵的人壞了規矩!忘了自己的本分!”
時八無言以對,他有千萬種辦法改變時思的處境,卻沒有一種辦法可以改變時安認定的理念。
這是一種比代溝更大的分野。如果按代溝的年頭算,他們之間,相差五六十代(如果算二十年為一代的話),是一條很大很大的鴻溝。
“對了,新星!”時文昌忽然想到聯係新星:“書院裏有沒有圖書館?”
“圖書館?”新星問一聲,忽然反應過來:“嘖!你看我,真是忙昏頭了!這麽重要的東西,居然這麽久了,一直都沒有想到過!”
新星的自責,透過聲音,清晰無誤地表現出來。
“嗬嗬!智者千慮,也有一失啊!”時八忽然間,欣慰地笑了。
“原來,印象中那個妖孽一般的新星,也有失察的時候啊!”時八不覺想到:“嗬嗬。終於可以沒有障礙地把他當普通人看啦!不錯!說到底,就算聰明如他,也是一個會失算,會遺漏,有缺陷,有不足,不完美的人啊!
雖然他的形相,在我心中,不再完美……不過,感覺好像反而比以前更親切了呢……”
時八想著想著,不由露出會心的微笑。
“老爺?老爺?”時安擔心地搖醒了走神的時文昌。
“哦哦!”時文昌回過神來,摸著時思的頭道:“想看什麽書自己挑兩本借著回去看吧!看完記得還回來!”
倒不是時八小氣,遊戲裏的書籍什麽的,除了傳說中的武功秘笈之類,對玩家而言,本來就是擺設多過實用,隻是他聽說過書非借不能讀的事情,覺得可能加上那麽一句,自己的形象可能會在孩子心目中打上小氣的折扣,但小孩子卻有可能因機會難得而讀得更上心。
少年時思,聞聲歡呼雀躍。
“還不快謝謝老爺!”時安喝斥一聲,待時思謝過“老爺”,選書離去後,才轉身道:“犬子愚劣,叫少爺見笑了。”
“沒有的事。他這麽活潑可愛,正討人歡喜得緊呢!”
“不知少爺什麽時候能讓小的也抱一抱活潑可愛的小少爺?”時安埋頭道。
“呃……”時文昌一窘。
“少爺!這就是唐小老爺托新星先生轉送給少爺的禮物。”再抬頭時,時安手上,捧著一個包裝好的長條形卷軸,臉色也恢複一本正經。
時八取出畫軸,徐徐展開。
《香溪春暮圖》
“香溪?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琅琊張正道。
“這是何人?”時八想一想古今名畫家,卻是不記得有這麽一位名畫家。
再看畫像,是一幅山水畫,一山,一水,山水之間,一個村莊隱約,山麓溪畔,桃花朵朵,落英繽紛,渾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這畫像,好生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時八再次陷入疑惑:“是畫像見過,還是見過畫像所畫的風景?”
忽見畫卷上,隱隱現出幾點水痕,看上去,似乎還未幹透。
“時安?這畫,最近被人開開來看過?”
“沒有啊!這卷軸一直由小的妥善保管收藏……”時安順著時文昌的目光,見著了畫卷上還未幹透的水痕,頓時又驚又怒:“難道是那個該死的小兔崽子?該死的!少爺!我去打斷他的狗腿!”
“慢著!”時文昌阻止道:“你先別急,我先好好想想……對了!這事跟他無關!這不是普通的水痕!”
時文昌一拍腦門,笑道:“這是淚痕啊!思鄉的淚痕啊!”
時八笑得,越發酣暢,他想起來了,香溪,就是昭君故裏的那條小溪,琅琊張正道,就是張擇端,畫上畫的,就是昭君的故裏,時八既看過畫,也看過那裏的風景,至於畫麵上,看起來隱隱還未幹透的水痕,卻是昭君睹畫思鄉,流下來的眼淚。
小混沌還曾說過,鬼類本不應有淚,一旦掉淚,便是天地間極品的無根之水,這幅畫,也因此這幾滴思鄉之鬼淚,而由凡品,晉升成為難得的逸品。聽小混沌的口氣,貌似比清明上河圖更入它的法眼。
當時還慫恿著時八從唐小手中要過來。
隻是時八看唐小當時隻餘下這一張畫卷,作為寄托,哪裏忍心開口。
現在看來,這件事,肯定不知怎麽,傳進了唐小的耳中。
後來昭君因為時八和王陵的鼎力相助,已經在三國時空搶先救下,封印起來。並且將來還複活有望的樣子。
不過那個時候,時八的八卦陣圖,已經被毀,新的八卦陣圖,還八字都沒一撇,故而也沒什麽事情發生。
直到八卦陣圖快要完成,唐小才依依不舍,將這幅珍愛的畫卷,送給時八。
時八笑得非常開心。
不隻因為他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前因後果,不隻因為唐小送他禮物,正因為他想到了,剛才的回憶中,一直感覺欠缺的東西:感情。
親情,友情,愛情。
唐小的禮物,禮物中蘊藏的友情,像一道引子,像一個啟示,給時八混沌的回憶與經曆,撒下了一片美麗的光輝。
回憶中的混沌世界,頓時清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