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女修大都喜歡花的,妖若亦如此,但卻不是那種爭豔盛開的百花,而是普普通通的雪花...”
妖若的臉上,露出一絲慘淡的殷紅,秋光迷離著靜靜思道。
“賀州多雪,開的漫長,又稱‘未央花’,其實雪花最為晶瑩,每一片都不一樣,裏麵細微的冰線多如牛毛,卻從不會重複,我們每個女人也是一樣,如三千弱水,儀態萬千,你取了其中一杯,並不代表你隻喜歡這一杯,隻是你不曾嚐試放開心扉,去公平體會另一種伸手可得的美,這是妖若藏了好久的心聲,真心真意一樣沒有重複,哪怕是我和嚴姐姐共事一......”
此女的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羅羽已臉色漲紅發紫,無法再聽下去的大聲喝止道!
“夠了!道友說夠多了!”
羅羽繃緊的麵容上有些陰霾浮現,不過總算頭腦冷靜的能抑製那份莫名生出的‘怦然心動’,他長歎了一聲,又搖搖頭目光恢複平淡的說道。
“平心而論,無論是道友的姿色還是剛才的每一句話,都足以讓天下人動惻隱之心了,但羅某卻不可能接受你的,哪怕雪花再美,卻年複一年,都難逃被踩在腳下的執拗,再絢爛多姿的鮮花,在牛羊的眼中,不過是卑微一世的食料,你我之間,同樣隻是交易和利用罷了,也僅此而已。”
“靡靡既是錯,開始既如此,便以此而終吧...”
饒是羅羽再臉皮厚,剛才也在此女之前那番表白中,被說得麵紅耳赤了一陣。
說實話,他怎麽可能沒有絲毫心動,隻是他是那種用情專一之至,絕不會隨意沾花惹草的人。
羅羽說出此話便是下定決心了,也更不想拿著自己的濫情去玷汙此女心中唯一僅有的夢想了。
“交易麽?即便你真的隻把我當做一件物品,那也是妖若心甘情願的,起碼還能做一件對你有利用價值的物品,隻要...對你有用就好...”
一聽羅羽嘴裏毫不掩飾的冰冷回絕之意,李妖若神色一顫,早有預料會是這般結局的她,心裏一時間還是五味陳雜,而此女自怨自艾般的反複叨念了幾遍後,目光中反而有了一絲瘋狂的慘笑起來。
“羅道友,你想從妾身這裏得到的,無非就是嚴姐姐的去向,按照約定,我早該告訴你的,現在也該是說清楚一切的時候了。”
羅羽隻覺得李妖若如花般嬌豔的臉上,驟然間仿若失去了什麽,隱隱有些淒冷,再一聽她說的有些委屈至極的樣子,羅羽頓時感到招架不住了。
可偏偏此女又拿靈兒來說事,羅羽倒不好不聽下去的。
而李妖若卻似乎沒發現羅羽神色的微妙變化,依舊自顧無畏的輕聲說道。
“大約在一個多月前,嚴姐姐便悄悄潛入過薛家修士在賀州的落腳點——‘鐮斷山’,更是與那薛家老祖之一的火頭陀有過一場激戰,最後二人是兩敗俱傷,不過嚴姐姐仗著乙木靈鳳神奇的控風遁術,事後很快就平安無事的離開了,隻是薛家上上下下知道有一名假丹期的修士敵襲後,便嚴令再也不準家族心腹弟子隨意外出,薛家的兩名結丹期的老祖也日夜布防監視著,而知道薛家防範如此森嚴,再沒一絲可乘之機後,嚴姐姐自知若不突破修為到真正的結丹期境界,是無法單憑一己之力去報三十多年囚母之仇的,便黯然離開了賀州,回你們的蒙州西夏國了,現在應該是在汐女派中一心修煉,以期能早日進階結丹...”
“什麽!你說靈兒已返回汐女派了,眼下還身在西夏國中!你能確定有此事?”
原本還鎮定自若的羅羽,忽然一聽此話,神色大變,滿臉厲色的追問道。
“我沒必要騙你的,嚴姐姐說她從未欺騙過你,我更不會!”
見一向處變不驚的羅羽,隻是聽到另一女子的動向後,便能為之色變著急,李妖若心裏羨慕之餘,對那選擇更有幾分堅定不移了。
但這會兒,羅羽所想的卻是從梟哭那裏得到的玉簡,那上麵可清楚記載了賀州將和炎州聯手,要一舉拿下蒙州雲都和西夏兩國的機密。
以羅羽的判斷,就算六派聯盟能根據自己提供的消息及時回防,也會被早有預謀的賀炎兩州修士輕易撕裂五派陣線,多半這兩國之地還是免不了淪陷的結局。
羅羽本不用關心那些一城一池之爭的戰事,但若是靈兒身處汐女派之中,可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難道嚴姐姐在自己的門派中,還能有什麽危險不成?”
以李妖若多年魅惑無雙和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不難從羅羽此刻真心流露的神情上看出些端倪來,不禁也嬌容一怔的問道。
她雖然也羨慕嚴靈素找到了自己心儀的歸宿,但由始至終都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妒忌之意。
在其看來,若是拿自己比作一朵嬌豔的花,有知心人懂得欣賞,那才是最重要的,擁有和占有之間其實有很大區別,哪怕是二女共事一夫,也無可厚非。
在修仙界,女子的地位本就低人一等,隻要不被當做爐鼎肆無忌憚的采補,便是再好不過的命運。
況且,修仙界中的雙修伴侶,也不可能一輩子修為不相上下,所謂的白頭偕老,其實也大都不可能實現的。
隻要不斷修行,總會出現一方壽命高於另一方的事情,百多年後,必將麵臨有人早死,有人晚死的輪回結局,故而在李妖若看來,一心一意的伴侶,也可以不長久,哪怕隻有一時三刻的相處時間,就是生命中最燦爛的事情了。
因此,她同樣能將嚴靈素,當做自己少有的知己。
不過李妖若嘴裏也關切之際問話,由於羅羽一心緊係在靈兒身上,便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近乎沒有聽到。
見羅羽依然陰沉著臉,默然不語的自顧自想著什麽,李妖若卻知趣的沒再多問,反而美眸輕眨了數下後,一翻手的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玉牌和一塊玉簡來。
此牌一看便是那種小家碧玉的精致首飾,不僅瑩光繚繞,上麵還栩栩如生雕繪了一隻青色靈鳥圖像。
“當初嚴姐姐深入賀州腹地時,便是妾身做的引路人,但沒人知道,無論是誰,隻要是靠近過妾身十丈之內,我都可以施展一種秘術,無聲無息的記下其身上的氣息味道,然後用此牌中封印的魅靈鳥魂魄便可在二三十裏的範圍內搜尋到那人的蹤跡,這次妾身能發現梟哭,也是靠的此種秘術。”
好聽的話不用說多,對聰明人而言,無疑是一點就通了。
說完,李妖若碎步輕快的行至羅羽身旁,雙手捧起那玉簡,熏眉微翹的一動後,二話不說的遞給羅羽,同時又忍不住貝齒輕顫的道。
“既然你不說,我便不再多問了,這玉簡和玉牌中有詳細的施法口訣,你要是想去找到嚴姐姐的話,此物對你會大有裨益的。”
也不知為何,就連李妖若自己也不明白,她一旦敞開心扉,說出苦守多年的秘密後,竟會如此死心塌地的對一名男子,像是著了魔似的,哪怕眼下他根本不正眼看自己。
可她就是相信,終有一天,羅羽會待見她的,會在心裏給她留一席之地。
“魅靈鳥魂魄?”
一見此女剛才那般敢愛敢恨,言辭動人,此刻又如此溫柔貼心,羅羽也是滿肚子的感慨和無奈,不過一想起那晚在山頂,此女撲到在自己懷中哭得梨花帶雨時的情形,羅羽那已到嘴邊的冷言冷語,也實在難以開口。
既然此女有秘法能幫助自己更快找到靈兒,羅羽倒不會客氣什麽,稍一愣後,便從此女手中接過那兩件東西。
聽此女的這番解釋,羅羽不禁聯想到自己和靈兒之間用來傳信的‘羽羅盤’,此物比起那魅靈鳥來更是了得,即便雙方距離在千裏之外,也能清楚感知另一方的位置。
隻不過,羅羽送給靈兒的那塊羽羅盤,自從靈兒離開後,便一直未曾被開啟過。
羅羽也一度認為,靈兒是不願和自己想見的,否則即便是兩州之隔,有羽羅盤相助,卻也能近在咫尺。
而要真是這樣,羅羽便隻能依靠這魅靈鳥來尋找到靈兒的蹤跡了。
“李道友,羅某身上的味道,你不會也記下了吧?”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深意,但按照此女剛才所言,羅羽不得不問一下,他可不想被此女一直糾纏不休,也不願她在自己身上浪費太多精力。
“當然記下了,而且你的味道最為特別,應該就是妾身修煉的《魅靈訣》中,會一輩子銘記的魅靈了,也將是魔障所在,不過羅道友不必再多問什麽,妾身知道此刻你心中所想,但卻無能為力,因為魅靈不可忘記,也無法祛除。”
聽到羅羽的問話後,李妖若臉上刹那間露出一絲詭異狡黠的微笑來,仿佛在說一件被其視若珍寶的東西一樣。
“不可忘記,也無法祛除...”
羅羽聽到這話,不禁嘴角一陣抽搐後,目光望向此女時,神光驟然深邃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