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懸在天空的鬱蔥小路清氣繚繞,路的盡頭,是一座籠罩在雲霧內的雄峻奇峰一角,那裏假山清泉,石台樓簷,仿佛是仙人們坐而論道的地方。
時而嫋嫋煙雲從朦朧山影中升騰,環繞在山水附近,構成一幅古秀清奇的畫卷美景。
但你卻根本無法看清霧外天色,整座山峰花庭似與青霄連成一氣,猶如柳絮般飄揚,飛至山天交匯的一線天宇!
好在羅羽早知整座宮殿既是一處巨型幻陣,才能造出如此巧奪天工的景色,因此他一驚過後,就神情恢複如初了。
打量著遠處的花庭,裏麵有十幾座丈許高的石台,如今卻隻有七八人分散在各處石台上,剩下大半都空蕩蕩的樣子,在石台中下方一片雲霧上,十餘位亭亭玉立的妖嬈女子,正風情萬種的憑歌起舞著,鼓樂聲融融,掩映這些舞女如一朵朵盛開的嬌花。
羅羽臉色平靜的掃了一眼每位有資格在石台上落座的修士,無一不是結丹期的法力波動!
這些結丹修士或懷抱嬌媚侍妾,肆意愛憐,做一些大膽親昵的舉動,似毫不顧忌的陷入溫柔鄉中,有的卻手捧竹簡,一副老道學士的模樣,搖頭晃腦的認真鑽研著某部古書,還有的一臉懶散,一邊自顧品嚐著杯中美酒,一邊大有興趣的觀看者花庭中央正在表演的動人妙舞。
不愧是結丹修士,修仙界中到了這一境界,已是一方宗師,無論氣勢麵貌,還是行為舉止,都有些超然味道,果然活的比築基境界更上一層樓。
一見羅羽四人進來,四五道目光幾乎同時看了過來,其中大多麵露冷淡或感興趣的神色,隻有其中一人眼神帶著幾分淩厲,似乎不懷好意。
那道目光讓羅羽冷冷驚醒,臉色毫無變化,但微微扭首,朝這種刺人感覺方向望去。
他剛一偏頭,那人很利索的跟著收斂起來,並恢複平淡無奇的眼神,可剛才顯而易見暴露的寒意,讓羅羽不難找到此人。
結果在其麵容上瞅了瞅,羅羽卻絲毫不記得與這人有何瓜葛,不過這人身高八尺有餘,獅鼻闊口,麵相凶巴巴的,倒不是一個讓人見了容易忘記的魁梧大漢。
羅羽再往此人身上所穿,與其他仙風道骨老者格格不入的獸袍來看,羅羽豁然間想起昨晚看過的一人資料來!
“杜奎!豫靈鎮海域唯一的一位三階元靈。”羅羽是沒想到此人也會出現,這杜奎是罕見的高階煉體士不說,更是一介散修,聽說嫉惡如仇,使得此人一向獨來獨往,極少與宗門家族打交道。
一名三階元靈來參加練氣高階的聚會,即無法交流心得,也極少能從這些人手上換到對煉體士極有用處的寶貝,難道說此人也同自己一樣,還是法體雙修的不成。
但這杜奎身上倒是一點練氣波動都沒有,不知是不是隱藏的太深了。
羅羽正對此人思量不定著,耳邊突然傳來與杜奎有關的聲音。
“如今羅兄的出現,他姓杜的可就不是咱們豫靈鎮海域唯一的元靈煉師了,不過道友還是和此人保持些距離的好...”一旁的文真人順著見羅羽打量的方向,一見是那位獸袍大漢,不禁大有深意的介紹到,但話猶未盡,文真人便停止了言語,而換做傳音不想讓人聽到的樣子。
“羅兄可能不知道,你息湖揚名的那一戰中,有一位被殺的修士就是杜奎的嫡傳弟子,聽說此人在煉體上天賦異稟,杜奎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這麽一位傳人。”文真人煞有介事的說道,麵上卻毫不動聲色,但聽其口氣,似乎對這杜奎也沒什麽好感。
羅羽暗道原來如此,而四人幾句話的功夫,已前後走進了華庭中。
“這位就是羅道友嗎,左某這幾天耳中,可都是道友的名字,咦!道友...是煉體士!”三人才出現在庭院內,端坐正中的一位青色短須中年人,便一下從與身旁其他兩名交談正歡的結丹修士中抽身而出,目光落到羅羽身上後,上前打招呼的說道。
隻見此人一身藍色錦衣,雙手粗大,目射精光,頗有幾分淩駕其他修士之上的氣度。
此人就是化意門兩位結丹中期修士之一,神念靈覺之強,竟一眼就發現了羅羽不是練氣修士。
聽見這位左真人口中詫異的聲音,分明之前也不知情的樣子,其他修士這才認真的觀察羅羽,原以為羅羽是刻意收斂才表現的築基修為,結果細看之下,一個個均麵色有了明顯變化,顯然也意識到羅羽三階元師還能斬殺結丹修士背後意味著什麽。
到了他們這等存在,要擊敗容易,要滅殺就很難了,除非實力整整高出對方一截。
“這位是左道友吧,羅某對道友同樣耳聞已久,隻是一直無緣得見,道友不愧是化意門大長老之一,果然氣度不凡。”這位‘青胡左錚’的大名,在豫靈鎮隻怕無人不知,其貪戀美色的脾性固然是一方麵,此人結丹中期的實力,更是可謂一方梟雄似的人物。
羅羽早已練就了皮笑肉不笑的功夫,因此這番話一說出,顯得兩人關係親熱的沒有一絲間隙。
但是,羅羽在心裏對其冷笑起來,因為在剛才此人目光掃來的瞬間,竟從秋雁身上一晃而過,似乎一點不介意秋雁在羅羽身旁乖巧陪伴的樣子,足以證明此人心機城府之深,可以絲毫不表露於外相了。
左錚沒想到羅羽是這般年輕,在自己麵前更從容自若的,一怔之下,文真人與英老也並肩走上前來。
“左師兄及在座諸位道友想必都知道羅道友的傳聞了,不過羅道友是煉體士的事情,本派也是才知道的,但這更說明羅道友年輕有為,日後成就肯定不凡啊。”文真人急忙目光四下一掃,含笑打了個哈哈將此事一筆帶過的說道。
“嗬嗬!師弟說得對,羅道友是真人不露相,不過這下也巧了,羅道友和杜道友都是煉體上的宗師,左某若單獨邀請其中一人,聚會中都難免會有所怠慢,如今二位不期而遇,真是難得的緣分,倒是可以一起交流一下,畢竟修煉煉體一道,且是元靈境的煉師,在任何一座海城都不多見。”左錚將目中那種始料未及的異色斂去後,立刻鎮定下來,並從容不迫的話題一轉起來。
剛和羅羽說起杜奎來曆的文真人,一聽臉色頓時微變,可看了看羅羽輕笑不變的臉色,似乎並未太往心裏去。
羅羽的確微微一笑沒有表露什麽,甚至當沒有聽到,但目中卻一絲冷色閃過,左錚將他一下與杜奎扯到一起,若說此人不清楚其中瓜葛,他還真不信了。
另外此人心態上的微妙轉變,也隱隱能看出左錚無形中對羅羽大增的忌憚之意,其他修士多半也知曉厲害,而左錚恐怕有意試探一下羅羽的實力。
但正好讓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即幫了秋雁一把,又能震懾一下該震懾的人。
至於日後,羅羽返回無名小島閉關修煉,無論這裏的修士對他如何想的,都無關緊要了。
因此羅羽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生氣的,就當做體會一下這些結丹修士的聚會有哪些花樣罷了。
英老與文真人見羅羽出奇淡定,心裏那絲擔憂也煙消雲散了,兩人若有若無的均看了看杜奎那邊,發現這位平素脾氣暴戾的狠人,竟也臉色平靜的很,沒有露出絲毫對跟羅羽交手感興趣的樣子。
接下來,左錚倒是一副與至交老友的模樣,逐一將羅羽介紹給其他結丹修士認識。
當輪到那名魁梧大漢杜奎時,一杯酒尚未敬出,此人卻大嘴一列,露出一絲猙獰笑意的突然問道:“羅道友這般年輕,不會是服用了什麽駐顏靈藥吧,剛才杜某還誤以為是哪位精族的修士。”
杜奎嘿嘿冷笑,此言一出,一旁文真人與綠袍英老不禁雙眉一挑,暗道糟糕!
但羅羽麵色出奇的平靜,仍是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其實心裏也僅是覺得此人頭腦簡單,比起背後算計的那種人要好對付多了,於是此念頭在羅羽心裏剛過了一遍,羅羽輕輕一笑後,就看似隨意的說道:“看樣子杜道友與精族人很熟啊,閣下一定沒少和精族人打交道吧。”
羅羽話雖隨意無心,但杜奎臉色騰地驟變,在場的一些老家夥豈會聽不出羅羽話裏話,文真人和綠袍英老互看了一眼,尷尬站在一旁對此唯有無奈苦笑。
這杜奎既然有意以言語挑事,他們倒不好插手什麽。
此時,羅羽不看杜奎陰沉下去的臉色,轉頭大有深意的衝身邊左錚淡淡道:“舊聞貴派藍蠍道友是此地萬狩分盟的主事人,萬狩分盟與精族人可是淵源不淺,左兄覺得藍蠍道友會不會對此感興趣,說不定很樂意親自拜訪杜道友一番的。”羅羽顯然一陣見血,要不給杜奎任何回旋餘地!
“你!”
如平地驚雷般的兩句重重敲在杜奎心裏,令其終於失態,臉色一寒的盯著羅羽不放起來,誰都知道萬狩盟是精族的死對頭,藍蠍叟若因其與精族人的關係拜訪杜奎,那能有什麽好事。
“杜道友這是幹什麽,羅兄也不過開個玩笑而已,兩位都是左某請來的貴客,千萬別傷了和氣。”左錚一見二人氣氛鬧僵,便見好就收,在一旁笑眯眯的出麵勸道。
但這笑容卻更加刺激了杜奎,以這人的脾氣,怎會當眾吃虧還能像無事發生一樣,羅羽更是攻心高手,左錚這點把戲不妨將計就計。
心中轉念想好,羅羽看了青胡左錚一眼,此人還真以為能控製一切,頓時當眾人目光都落在他與杜奎身上時,羅羽卻突然放聲一笑。
“當然不會了,羅某和杜道友一見如故,哪有什麽不快,不過,若杜兄覺得在下剛才的玩笑開得有些大了,那羅某以薄酒敬道友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