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潑打滾求收藏)
曆史上,張金稱是死於楊善會之手。可那是大業十二年的事,也就是說按照正常的曆史軌跡,張金稱還有五年的壽命。所以李閑不確定自己這一趟能不能幫得上賀若重山,他也不知道,萬一自己真的幫助賀若重山殺了張金稱的話,曆史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改變。如果說李閑到了這個時代有著大概了解這段曆史的先天優勢,那麽,會不會因為隨著張金稱的死亡而將這種優勢徹底喪失?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成蝴蝶,那隻扇動了翅膀就能影響整個世界的蝴蝶。
但,他卻絕不會半路而退。
雖然他不是什麽君子,但隻要是答應了朋友的事,就一定會去做,至於是否能做到反倒是其次。
賀若重山在燕山腳下救了他們最後那二十個人的命,這份恩情,李閑沒有辦法不去償還。這世界上最難還清的其實便是人情債,如果背負的太多會把人壓垮。
所以,至於改變世界格局這樣的小事李閑其實是不在乎的,他在乎的是人情這類的大事。如果挑出兩個字一個是親一個是理讓李閑來選擇的話,那麽那個理字一定會被他虐的很慘撕爛了砸碎了再用一泡騷黃尿遠遠的衝走。他本來,一直,從開始就不是一個講理的人,也別指望他遵守什麽規則。
如果曆史本來的軌跡是規則的話,那麽如果被李閑不小心破壞掉,他或許會內疚的說一句,下次注意。
曆史有下次嗎?
天知道。
從那個小村子離開是在第二天一早,眾人隨便找了個空曠的院子住下來安排好了警戒。本打算吃些幹糧就休息,結果天色還沒暗的時候劫後餘生的村民們自發的送來了熱乎乎的飯菜。鐵浮屠和血騎的人雖然都算是馬賊,但這種最樸實的溫暖他們都不止一次的感受過。其實飯菜並不豐盛,百姓們送來的時候甚至還帶著一點懼意和恐慌。但李閑他們都知道,再簡單的飯菜,也是一顆真心。
問清了茂山村的大概所在,眾人休整了一夜後清早就出發。臨行前,李閑告訴百姓們,如果將來有一天活不下去了,就想想今天是怎麽活下來的。
他其實知道自己這句話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或許有一天這些人都會拿起鋤頭和鐮刀加入某一隻義軍反抗大隋的統治,當然,在反抗的過程中他們傷害的是和他們一樣的普通百姓。
李閑隻是想告訴他們,有時候在不得不選擇的時候,想想過往。
隊伍在早晨的陽光下出發,已經進了十月,早晨的風帶著一種清涼剔透的感覺,吹在身上格外的舒服。加上羅士信主仆三人之後,隊伍已經擴充到了二十一個人。而多了一個羅士信,絕對不止多了一個人那麽簡單。
茂山村距離這裏並不遠,大概五十幾裏的路程。以李閑他們的速度,半日都用不了就能趕到。
巨鹿澤,李閑對這個地名有些陌生。其實如果他對地理了解的足夠多的話,會知道這個地方在後世的名字因為一本名著而變得多麽的有名。水泊梁山,一個令人憧憬了很多年的神秘的地方。巨鹿澤,其實便是九澤之一的巨野澤,隻是人們叫法的不統一罷了。
巨野澤在隋唐時期是南北三百餘裏東西一百多裏的一個巨大的湖,五代之後因為黃河多次決堤衝擊汙泥淤積,巨野澤由南向北逐漸幹枯然後變成了平原,而北部,就是鼎鼎大名的梁山泊了。
這個地方易守難攻,張金稱之所以選擇在這裏正是看中這裏的險要。朝廷如果派兵來剿的話,他隻需帶人往巨野澤一鑽,就算朝廷派來數萬雄兵也拿他沒有辦法。他以此為根據地,四下掠奪附近州縣,最囂張的一次竟然帶著上萬亂匪從東平郡郡治鄆城城外招搖而過。
羅士信要去的齊郡在東平郡的東北,他隨李閑往東平郡走,其實已經繞出了半個圈子,多走了好幾十裏路。他本來已經距離齊郡沒多遠,再有兩天也就能到齊郡郡治曆城。
過了濟北郡之後到了宿城,就已經進入了東平郡地域內。賀若重山所說的茂山村,就是宿城治下的一個小村子。這裏距離巨野澤不足百裏,快馬揚鞭的話一日便能到達。
“安之”
進了宿城縣之後,羅士信忽然問李閑道:“你那兄長叫什麽名字?”
“叫吳……賀若重山。”
李閑看著羅士信道:“他本是宋國公賀若弼之子。”
羅士信一愣,隨即長歎一聲:“原來獻平陳十策的賀若老將軍之子。”
他猶豫了一會兒道:“安之,這一路上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麽?”
“你說賀若重山的救命恩人被張金稱所殺,莫非是……孫安祖?”
李閑嗯了一聲道:“本來應該早告訴你的。”
羅士信長歎一聲道:“賀若重山本是將門之後,而孫安祖據說也是在大隋平南陳的時候立過戰功的。怎麽,怎麽就都做了反賊?”
李閑知道羅士信的秉性,從一開始他沒有告訴羅士信實情,其實也是擔心羅士信會因為賀若重山和孫安祖都是反賊而不痛快。他這次來東平郡幫賀若重山報仇,巧遇羅士信本來就是想拐帶了這個不世猛將來做幫手的。可羅士信雖然性子直,但不是笨蛋。他這一路上左思右想,總覺得心中忐忑所以才問了出來。
李閑見羅士信既然猜到,索性將賀若重山的事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羅士信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兩個人在客棧的房間裏就這麽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閑忽然笑了笑,從腰畔將酒袋子解了下來遞給羅士信道:“士信,我知道你的誌向。這次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你本想從軍殺賊建功立業,現在卻被我拐了來幫賊報仇。”
羅士信接過酒袋子喝了一口,緩緩的搖了搖頭道:“其實我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些,我在意的是……”
李閑道:“我也是個馬賊,我阿爺名叫張仲堅,想來你也聽說過吧。”
羅士信猛的睜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李閑。
“酒喝了?”
李閑笑了笑忽然問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啊?喝了!”
羅士信下意識的應道。
李閑站起來,拉開房門道:“那就此別過吧。剛才那一口,就當離別酒吧。你我兄弟本來意氣相投,我卻騙了你。是我錯了,所以這次去巨野澤你還是不要跟去了。從此處向東北去,用不了三日就能到曆城。咱們後會有期,但願以後還有再見之日。”
羅士信一時間傻了,手足無措的看著李閑。
李閑走過去拍了拍羅士信的肩膀道:“你的誌向是為朝廷效力做一個縱橫疆場的大將軍,而我的誌向將來說不好要站在朝廷的對麵,所以咱們走的路其實不一樣,如果將來還有再見的機會,希望你我不要成為敵人。”
羅士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長歎一聲,對李閑抱了抱拳,走出房門。
李閑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微笑,而羅士信則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一眼。當他的背影消失在李閑的視線中之後,某人遺憾的長長舒了一口氣喃喃道:“投資失敗啊……”
“安之,士信怎麽走了?”
洛傅等人走進李閑的房門問道。
李閑笑道:“他誌向遠大,我不忍再騙他。”
洛傅苦笑道:“你倒是還不如半路上說出來,此時已經到了宿城,若是他去官府指了咱們的棲身之處,隻怕咱們一個都走不掉!”
李閑搖了搖頭道:“我有底線,羅士信……雖然耿直,但他也是個有底線的人。”
……
……
出了宿城縣城,小丙不解的問羅士信道:“主人,不是說好了要幫李閑報仇的嗎?怎麽咱們又分開了?”
小丁也好奇道:“對啊,主人,咱們不去了?”
羅士信冷聲道:“閉嘴!”
不想解釋什麽,他使勁拍了一下棗紅馬的屁股,那馬啾啾的叫了兩聲,撒開四蹄飛奔了出去。
賊!
為什麽你是個賊?
狂奔中,羅士信一臉悲哀。
李閑等人商議了一下,為了穩妥,眾人還是決定連夜離開縣城,再尋一個比較偏僻的所在休息。李閑也不想讓大家擔心,於是眾人立刻出城尋了一處林子落腳。他們本來就風餐露宿的慣了,倒也不在意在林子裏睡一夜。
第二天一早,李閑讓大部分人在林子裏等候,他和洛傅,伏虎奴,朝求歌四個人去尋茂山村。
等他們找到茂山村的時候,正巧在村口遇到賀若重山的一個手下。
“少當家!可等到你了!”
那人迎著李閑跑過來,急切道:“賀若大哥等不急,已經帶著兄弟們先去巨野澤找張金稱報仇了!他讓我在此等候少當家,他說……他說,若是此去還能活著回來,要與少將軍你結拜為兄弟。”
說著,那人從懷裏掏出一本書冊遞給李閑道:“這是賀若大哥讓我交給你的。”
李閑下意識的接過來,翻開看了看,第一頁上隻有四個大字:臨兵戰計。
他眼神猛然一變,看了幾頁才知道,這竟然是大隋上柱國宋國公賀若弼一生對兵法的總結!
李閑將書冊翻轉過來,在書冊的後麵寫著幾行小字。
“安之賢弟,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看到我寫下的這幾行字,此書乃家父一生心血,我卻留之無用。送給你,或許將來你會用得到。若是此去殺賊而僥幸生還,我願與你結拜為兄弟,此生,榮辱與共。”
賀若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