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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帶著一支五千人的騎兵瞞過官府和綠林義軍的耳目,悄無聲息的從清河郡故城縣突然出現在巨野澤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就算這個時代的消息再閉塞,就算大隋已經越發的亂了起來,但這樣大的舉動也是瞞不住人的,就算能瞞得住官府,也瞞不住張金稱。
張金稱這個人雖然極凶惡,每攻破一個富戶的堡寨或是縣城往往都會屠城,百姓要麽選擇跟著他一塊做賊,要麽就被殺隻有這兩條路可走。但張金稱並不笨,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所以巨野澤附近的村子倒是安寧的很,非但沒有被張金稱帶著人劫掠反而經常都會受到澤裏人的照應。所以,在巨野澤外方圓幾十裏之內,隻要有什麽風吹草動消息都會在第一時間傳到張金稱的耳朵裏。
李閑若是想帶著五千精騎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巨野澤外等著張金稱帶人出來,這無異於天方夜譚。
所以李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太靠近巨野澤,而是在黃河北岸就停了下來。
之所以張金稱對高士達並不如何在意,原因之一是因為巨野澤太廣袤而且易守難攻,別說高雞泊那幾萬並不比他手下人精銳的士兵,就算真的有幾萬府兵來攻也不見得能奈何得了他。第二就是,從高雞泊到巨野澤要渡過黃河。當初北方綠林道公推盟主的時候,張金稱並不如何上心就是因為有黃河這道天然的屏障在,他並不擔心高雞泊的人來報複。
他的老窩不在黃河以北,所以對黃河北麵勢力最大的高士達沒什麽可害怕的。
李閑在黃河北麵聊城境內緊挨著黃河邊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停了下來,這山雖然不大,山勢也不高,但隊伍在這裏駐紮還是不成問題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著牛進達促使張金稱自己帶著人從巨野澤裏出來。巨野澤太大了,這個時代的巨野澤比宋朝時候的水泊梁山還要大一倍。事實上,因為五代後期黃河不斷的決堤泛濫,淤泥衝擊將巨野澤梁山以南的部分全部填平,而包括梁山在內的另一半地方就是大名鼎鼎的水泊梁山。
這樣大的地方,這樣險惡的地方,就算李閑有五千精甲輕騎也沒有絲毫辦法攻克下來,所以,解決張金稱的辦法還是要在外麵來想。
李閑知道張金稱和高士達不合,不僅僅是因為高士達召集北方綠林道會盟的時候張金稱沒有去,還有孫安祖的緣故。當初高士達和竇建德就是打著為孫安祖報仇的旗號,才將孫安祖手下不少士兵都收攏起來的。這才是張金稱為什麽不去高雞泊會盟的根本原因,張金稱心知肚明,自己一旦去了高雞泊必然不會活著出來。
高士達和張金稱都是擁兵數萬的大匪首,兩個人之間明爭暗鬥已經不是一天半天了。若是有機會殺死對方的話,他們誰都不會手軟。
所以,指望著張金稱去救高士達那無異於癡人說夢。他要是不落井下石,他就是張金稱了。
以李閑的推算,高雞泊被圍,隻要張金稱得到消息就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無論是所謂的官軍勝了,還是高士達勝了,張金稱都有機可乘。如果官軍勝了,張金稱就可以趁機收攏高雞泊的殘餘匪眾擴大自己的實力,如果是高士達勝了的話,他還可以打官軍的主意好好的搶奪一批官軍那身令人豔羨的裝備,還有戰馬。
並且,就算高士達勝了,他還能有幾分實力?趁著他元氣大傷一口吞下去,對於張金稱來說這絕對是個天大的誘惑!所以,李閑料定了張金稱必然會率軍出澤!
隻要張金稱敢過黃河,那機會就來了。
在這座不知名的小山駐紮下來之後,李閑派出飛虎密諜的人想辦法和牛進達取得聯係。當初牛進達進巨野澤的時候曾經在外麵留下了幾個飛虎密諜,就是為了方便和李閑聯係。但不管是李閑還是牛進達都知道,剛剛打進巨野澤,想取得張金稱的信任並不容易。
李閑不是神仙,他沒有料到牛進達會遇到高天寶。
……
……
張金稱最信任的人是他自己,因為他深知這個世界上在足夠的誘惑麵前沒有人是不可以出賣的。所以,他在巨野澤中幾乎沒有一個不提防的人。但如果說在巨野澤還有一個人能讓他稍微信得過的話,那這個人必然就是巨野澤的二當家錢祿。
錢祿比張金稱還要大兩歲,他和張金稱是同村老鄉,當初最早跟著張金稱一塊殺官差造反的十幾個人中就有他,不過現在算起來,當初的人好像也隻剩下他和張金稱兩個人了。那十幾個人,大部分死在和別的土匪搶地盤的廝殺中,還有兩個是張金稱親手殺死的。所以張金稱信得過他並不是因為當初他們一塊殺過官差,而是因為他們兩個人是女兒親家。
錢祿的女兒錢翠枝嫁給了張金稱的獨子張增福,所以張金稱對他的戒備心是最小的。
之前在聚義廳中,張金稱自己不算,其他的六個當家的倒有四個不同意出兵北上。理由很簡單,過黃河去搶地盤並不是什麽穩妥的事。萬一那支府兵厲害,剿滅了高士達之後仍然還有餘力對付咱們怎麽辦?到時候便宜沒撈著,再損失了大批士兵的話那才是得不償失。
還有兩個人沒發表意見,一個是七當家高天寶,再一個就是二當家錢祿。
七當家高天寶不說話,張金稱知道那是高天寶有自知之明。在巨野澤,就算自己分給了他三千戰兵,他也依然沒有說話的地位。那兵說來說去還是他張金稱的,高天寶根本就指揮不動。而錢祿不說話,張金稱知道是自己這個親家其實算是巨野澤中最了解自己的人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想出兵,所以才沒有反對。可另外四個當家的都不願意出兵,錢祿也不好說什麽。
所以,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後,張金稱特意留下了錢祿。
“老哥啊,咱們好好的喝幾杯,反正還早,回去你也是折騰那兩個才十三歲的女子,我就想不明白了,連個胸脯都還沒鼓起來的青桃子一樣的女子,能有個啥滋味!”
張金稱笑著對錢祿說道,私下裏,他還是稱呼錢祿為老哥。
“大當家啊……你這不是打人打臉嗎?”
錢祿苦笑道:“你知道的,我也就好這一口,那些有姿色有身段的女子我還看不上嘞,還是小丫頭好啊,我擺弄著心裏舒坦不行?”
他自然是不會直說,那些看起來成熟誘人的女子自己已經擺弄不了了。隻有在那些經不住幾下衝擊就疼的死去活來的小妮子身上,他還能找回幾分自信。
張金稱瞪了他一眼道:“這話要是讓翠枝聽見,我看你這老臉還往哪兒擱!”
錢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道:“自從幹了這個行當,還要臉幹嘛?”
張金稱一怔,沒來由的覺得錢祿是在諷刺自己,想了想也沒想出什麽道理來,所以心裏雖然不舒服也沒太在意。
“老哥,剛才議事的時候,你為啥不說話?”
等酒菜上齊,張金稱親自給錢祿滿了一杯後問道。
錢祿看著桌案上剛端上來的一盤切好了的熟肉皺了皺眉,沒回答張金稱的話而是指著那熟肉-道:“我可不好這一口。”
張金稱哈哈笑了笑道:“這是牛心,不是人心。”
“真的?”
錢祿瞪著眼問道。
張金稱自己捏了一塊熟肉放進嘴裏咀嚼,罵罵咧咧道:“他娘的,就是沒有人心肉細。”
錢祿這才放心,也不用筷子抓了一塊塞進嘴裏嚼了嚼道:“大當家,你問我為什麽剛才不說話?這你還不明白?不管你要幹啥,我都是支持的。咱倆是兒女親家,翠枝是增福的婆娘,你就那麽一個兒子,我就這麽一個女兒,你說咱倆忙活來忙活去,還不是為了他們小一輩的?所以啊,我不能逆著你,我得隨著你,你說咋幹咱就咋幹。”
“我就知道你是這麽想的!”
張金稱喝了口酒,總覺得不過癮。
“來人,昨天不是有個偷別人家裏牛的混賬還被關在水牢裏呢?”
張金稱問道。
親兵過來連忙說道:“是。”
“去去去,把心剜了給我炸了送上來。”
張金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隨即將那盤子牛心往錢祿麵前一推道:“一點滋味都沒有,淡得要命,你愛吃都歸你!”
錢祿歎了口氣道:“大當家……這人心,以後還是少吃點吧。”
張金稱笑了笑道:“你沒吃過你不知道,那滋味妙的很。”
隻十幾分鍾,一顆油炸熟透了的人心就完整的放在一個盤子裏端了上來,張金稱也不怕燙,迫不及待的抓起來咬了一口,然後又灌了一口酒舒暢道:“痛快!”
“老哥,這說來說去,你對渡河北上怎麽看?”
張金稱問道。
錢祿喝了口酒,看了那缺了一塊的人心一眼,覺得自己胃裏一陣翻騰,好歹被他壓製下去後說道:“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實話!”
錢祿歎了口氣道:“大當家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膽子小,也沒啥野心。要我說現在的日子過的就不錯,最起碼不用愁吃愁喝的了吧?而且手下還有五千來人的兵,還有幾個嫩得能捏出水來的小妮子給暖被窩,我就知足了。大當家你想聽我的實話,那我的意思就是現在占著巨野澤過日子就挺好。隻要咱們不出去,誰也打不進來。不用擔心死在沙場上,也不用擔心那幾個小妮子便宜給別人。”
“瞧你那點出息!”
張金稱有些生氣道:“那你換過來想想,如果咱們在高雞泊被官軍圍剿,高士達在巨野澤他會怎麽樣?”
“那他肯定是要落井下石的。”
錢祿吐出一個並不是很合適的詞,卻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張金稱也是個大老粗,自然也就不在意。
“大當家,你就說吧,你要是想打,咱就幹他娘的。我剛才也說了,我這個人膽子小也沒啥野心。手下那五千士兵放我手裏也是糟蹋了,大當家一句話,我就把人都劃到你的勇字營。”
忠勇仁義山海定,這是巨野澤的七個營。
“我要你的人幹嘛!”
張金稱對錢祿的態度很滿意,他笑了笑說道:“打是肯定要打的,所以,明天議事的時候你得站在我這頭。高天寶那個外人肯定是願意去救高士達的,這樣咱們就占了一小半人。”
“可王運來他們四個不還是不答應嗎?”
“王運來?”
張金稱笑了笑,三角眼裏閃過一絲陰毒:“一個死人,沒機會說話了。這一年來他們幾個是安穩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已經忘了這日子是誰給他們的。既然他們忘了,我這個做大當家的就得提醒提醒。”
他指了指外麵說道:“我剛才已經下令,讓王運來帶著他的忠字營連夜出澤去打東平縣城,已經這麽晚了,天這麽黑,他回去召集人馬萬一從山上摔下去,豈不粉身碎骨?”
正說著,裴淨進來,貼著張金稱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張金稱笑了笑道:“明天早飯也有得吃了。”
錢祿心中一震,他知道巨野澤裏已經沒有王運來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