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比文刖更可怕的男人
鄂力發看著愕然的摩會笑了笑說道：“我聽說契丹八部中最聰明睿智的埃斤就是您了，剛才我的話說的雖然不夠直接，但是我想，您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喔不，是可汗的意思。”
見摩會沒有回答自己，鄂力發繼續說道：“這次可汗命令大軍從遙遠的王庭而來，就是為了來幫助您的。睿智的埃斤，難道您不想發泄出心中的憤怒嗎？去年的時候，何大何部的草場被奚人搶走了一半，這樣巨大的損失你們需要多久才能恢複過來？如果沒有幫助，如果不去掠奪，你們早晚會被其他部族吞並。”
鄂力發道：“您因為心善而猶豫不決，可是您想過沒有，如果我不是先來了您的營地，而是去了契丹八部中其他任何一個部族的營地提出這個建議，那麽您覺得，他們會對您心慈手軟嗎？”
說完這句話之後，鄂力發便不再說什麽。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漿，然後用匕首割下來烤得金黃酥脆的羊肉放進嘴裏。他似乎並不急著要摩會的答案，一邊吃，一邊不住的點頭，好像是在對美食味道的肯定。
“尊敬的聖使，我們需要商議一下。”
摩會猶豫了一下說道。
鄂力發笑著說道：“如果作為埃斤您需要別人的想法來左右自己的決定，我隻能說我真的很失望。不過，我不反對您這樣做。對了，既然話已經說的如此明白直接，那麽我便將可汗的命令直接告訴你好了。”
他嘴裏的羊肉咽下去，喝了一口酒緩緩說到哦：“可汗的旨意是，如果埃斤您接受了提議的話，那麽您可以擁有整個契丹部族一半的草場，算一算，那是您現在的領地最少十倍大小，可汗知道如今您的部落中已經拿不出多少人馬了，所以進攻的事自然是由戰無不勝的狼騎來作為主力，你們何大何部隻需配合，畢竟對這片草原，王庭的大軍不是很熟悉。”
“如果埃斤你不同意也沒有關係，攻下契丹七部和攻下契丹八部對於我們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同之處，當然，如果我願意的話，隨時可以聯絡其他契丹的部族對您的部族發動進攻，我想您應該很清楚，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我無法確定您的誠意。”
摩會歎了口氣道：“尊敬的聖使，您剛才的提議實在太讓人驚訝了。”
“去吧！”
鄂力發笑了笑說道：“給你一天的時間來商量，如果在明天日出之前我還沒有得到您的答複，那麽我隻好帶著數萬狼騎自己來找答案。”
他站起來，對摩會笑了笑說了聲告辭，臨走的時候視線不由自主的在陳婉蓉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陳婉蓉故作羞澀的笑了笑然後微微欠了欠身子，雖然已經三十幾歲，可在表現女人魅力的時候依然能用出很不一般的手段。她的笑很有味道，臉紅的恰到好處。而且很隱秘，在她笑的時候正巧背對著摩會。
摩會沒有看到，但答郎長虹看到了。
所以他下意識的握緊了刀柄，這個動作同樣沒有逃過陳婉蓉的眼睛。她微微一皺眉，看向答郎長虹的視線中帶著些許不滿。答郎長虹緩緩的鬆開握在刀柄上的手，冷冷的看了陳婉蓉一眼然後轉身走出了大帳。
摩會等人將鄂力發送出營地，在兩百衣甲鮮明的狼騎護衛下，鄂力發帶著驕傲離去，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
……
“這件事……是不是太荒唐了些？”
何大何部的長老莫思達看著摩會認真的說道：“突厥人都是狼，吃人不吐骨頭的狼。跟狼打交道，我心裏總是有些不踏實。他們如果真的有實力打贏這一戰的話，沒有必要來找咱們聯合。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如今咱們何大何部在契丹八部中的實力是最弱的。突厥人何必來找咱們，那個鄂力發完全可以去找其他部族。”
“我也覺得不妥啊。”
摩會有些擔憂的說道：“我擔心的是，如果咱們答應了突厥人的提議，萬一他們不遵守協定中途退出的話，咱們真的就要麵對被滅族的危險了。其他七部加起來的怒火，咱們承受不住。”
“可是如果不答應，咱們何大何部現在就要麵對被滅族的危險。”
陳婉蓉看著摩會嚴肅的說道：“去年和奚人之間的戰爭，其他部族沒有協助咱們，他們在冷眼旁觀，甚至盼著咱們被滅族然後他們也能從中分一杯羹。那是麵對奚人，如今咱們麵對的是突厥人！埃斤，難道你以為，咱們部族獨自抗爭突厥人入侵的時候，那些無恥的家夥會伸出援助之手？”
“你的意思呢？”
摩會看向答郎長虹問道。
答郎長虹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可敦說的不錯，埃斤，如果咱們不答應突厥人，鄂力發立刻就會率軍進攻，以咱們部族如今的實力，隻怕連三天也堅持不住。當然，如果答應了突厥人的提議，咱們也有麵對危險的可能，不過那是之後的事，而拒絕了突厥人的話，災難就在眼前。”
莫思達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漢人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屋漏偏逢……”
陳婉蓉道：“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是這樣。”
莫思達歎道：“咱們才剛剛經曆過戰爭，沒有辦法再迎接下一次戰爭。無論答應不答應突厥人的提議，咱們何大何部都會麵臨危難。”
“毫無疑問！”
陳婉蓉道：“如果不答應突厥人，危難就在眼前。而且……相對於和其他部族那些無恥的人合作，我倒是寧願和突厥人聯合起來！其他部族的那些人毫無信義可言，他們都是最醜陋的豬玀。而突厥人則不同，他們不會輕易的失信於人，因為他們是統治者，他們在意的是統治者的尊嚴。隻要順從於突厥人，他們就不會趕盡殺絕。”
莫思達道：“可敦的話有道理，我仔細想了想，確實如此。現在擺在咱們麵前的是一個死局，沒有完美的解決辦法。相對來說，答應突厥人的提議看起來好像更好一些。”
“埃斤，咱們隻有一天的時間。”
陳婉蓉提醒道。
摩會皺眉道：“可是你之前不是還說，讓我去聯合其他七部的人共同抵抗突厥人的入侵嗎？”
“因為之前我不知道突厥人會提出這件事。”
陳婉蓉認真道：“您是草原上的狼王，可其他部族的人都是狡猾無恥的狐狸，您和他們聯手去抵抗突厥人，您覺得那些無恥的狐狸會衝上去撕咬敵人嗎？”
……
……
李閑看著麵前恭敬的鄂力發笑了笑問道：“怎麽樣，摩會是怎麽回答你的？”
鄂力發將事情的經過過了一遍，然後謙卑的問道：“偉大的可汗，您覺得我這樣辦還可以嗎？”
“很好！”
李閑溫和的笑著說道：“你今天的表現我很滿意，我會讓人在功勞簿上再給你記上一筆，等咱們的部族在這裏安穩的住下來之後，我會按照功勞簿上的記錄獎勵你們。我記得好像你名下的奴隸已經有五十個了，牛一百頭，羊一千隻？”
“是的！”
鄂力發連忙躬身道：“偉大的可汗，您的記憶力無與倫比。”
“去吧……”
李閑擺了擺手笑道：“告訴貼力格和柯察沁，讓他們兩個人的萬人隊做好準備，如果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摩會沒有帶來好消息的話，那麽貼力格和柯察沁就要帶著狼騎去讓那些契丹人知道，什麽叫做屠殺。”
“可汗的威儀，無人可以抗拒！”
鄂力發衷心的讚美了一句，隨即躬著身子退出了大帳。
等鄂力發走了之後，葉懷袖從大帳裏麵走出來，緩步走到李閑身後從後麵攬住他的腰，臉貼在李閑的後背上輕聲道：“我實在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打算的。如果摩會答應了你的提議，也算是你送給了青青的父親一份禮物。”
李閑搖了搖頭道：“是送給青青的禮物，而不是送給她父親的。”
葉懷袖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什麽：“你這樣做，青青會傷心。”
“她應該學著堅強起來，更何況她的父母好像對她也並不是如何在意。或許她的父親在意她吧，至於陳婉蓉……她不配有青青這個女兒。當初她不阻止青青跟著我離開，你以為她真的是對青青好？”
李閑轉過身子笑了笑道：“有件事你不知道，去年一年，我收到了陳婉蓉三封親筆信。她請求我看在青青的麵子上，協助她複國。我本以為她是一個一心報仇被迷了心竅的可憐女人，看到那三封信後我才知道，原來她不過是個瘋子。”
“她哪裏是想要複國？她隻是渴望權力罷了。”
葉懷袖笑了笑，似乎並不奇怪。
“她確實是個瘋子，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
李閑笑了笑道：“那信上有幾句話我一直記得，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想那幾句話，然後就會變得開心起來，很瘋狂也很歡樂的大言不慚的承諾。”
“她給了你什麽承諾？”
葉懷袖問道。
李閑清了清嗓子，裝出閹人的語氣腔調認真的說道：“卿在東平郡起兵助我恢複大陳國製，我自帶契丹雄兵南下與卿匯合，若有一日我複國成功，我為皇，卿為東平王。”
“啊？”
葉懷袖聽到這番話愣了一下，然後開心的笑了起來：“聽了確實讓人很歡樂，瘋子就是能帶給人不少樂趣。”
李閑笑了笑，忽然說道：“今晚你和嘉兒去青鳶凰鸞的帳中休息，我要接待一個客人。”
“女人？”
葉懷袖微笑著問道。
“男人。”
李閑微笑道：“一個可怕的，會使刀的男人。”
葉懷袖臉色一變，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她點了點頭，然後握著李閑的手說道：“別給他出刀的機會，他……比文刖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