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從昏迷中醒來,艱難的轉動頸部。尚未聚焦的目光裏,掠過的是空蕩的房間。
木門、木窗……
床很硬,估計也是木的。身體傳來的感覺,讓他幾乎同時的、下意識的這樣想著。
當他還想弄清身在何處時,又一襲暈眩侵來。腦仁陣陣生疼,於是隻得無奈的閉上眼睛。
“難道我沒死?”
耐著性子稍作調息,稍感清醒後的何旭不由如是想道。
那麽自己現在被軟禁了?
掀開被子,可能是因為長久的昏迷,肢體與意識竟不能很好的配合。這導致他的一舉一動間,頗有些嬰兒學步般的蹣跚。
低頭看看衣服,他不由皺起眉頭……怪裏怪氣的,材質也很粗糙。可當他赤著腳,站起在房間裏,才終於發現了更多奇怪的情況。
木門、木窗,還有不出所料的木床。
隻是木門顯然並非完整的一扇,反倒似由十幾根稍粗的樹幹捆綁在一起,從而製出的極原始、亦極粗鄙的產物。
這扇門能有多少防盜功能暫且不論,單是那些縫隙裏透出的陽光,就讓何旭不自禁的聯想出刮風下雨後的情景。
而連門都是這樣,木窗便更不談了。
原以為還有窗玻璃,他剛開始還心說:擦得挺亮的。但一陣暖風吹入,卻吹出他一身冷汗:壓根兒就什麽都沒有!
此外,簡陋的床、簡陋的桌椅,除此之外,便再沒有其他什麽東西可供他揣測。尤其讓他不可思議的是,這間房子竟沒有半點現代化的氣息……
他慌了。
這種感覺在他加入紀律部隊後便幾乎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是當這種久違的感覺再次出現時,他卻絲毫生不出半點“久別重逢”的驚喜。反而在這個頗為和煦的午後,生出一股如墜冷窟的深寒!
他幾乎手忙腳亂的疾步走向那扇粗糙而簡陋的門,但因為那古怪的、揮之不去的不協調感,竟讓他“撲通”的摔倒了。
這聲響立即驚動了外麵的人。
“大智!你醒了!”這是一道聽著就讓人覺得憨厚的粗亮嗓音,幾乎與他聲音同時進入何旭視聽的,則一道高大的人影。
“你真的醒啦!”說話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年約二十出頭,說話的神情裏,帶著掩不住的歡喜。
隻是何旭卻沒心情理會這些,瞟了他一眼,抬起手:“扶我起來。”十多年的長官生涯,殺伐果斷,早已在他血液裏注入了言出法隨的上位之威,以致竟讓那粗曠男子不自禁的一楞,隨即訥訥的將他扶起:“老、老四,你怎麽了?”
他沒有回答,隻是輕輕的掙脫他的手,一步一步、一擺一擺,向著那道被推開的門外走去……
“老四?老四!”那大漢似乎終於醒過神來,一邊叫著,又朝著屋外大喊:“師父、師娘!老二、老三!老四醒了!醒了!”
隨即陸陸續續的有人趕來,讓何旭隱約間感到最熟悉的,是其中最先趕到的矮胖子;其次則是一位年約三十的宮裝美婦。
值得一提的是,其他三人,他也隱約間感到頗為熟悉。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之前在哪兒見過。
他甩了甩頭,因為腦袋又不自禁的有些疼痛,視線也慢慢變得模糊。但他仍然試圖分開那些想要將他攔回去的手,隻是最終……卻還是被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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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後,何旭坐在木椅上,泡著茶,淡淡的看向窗外。
他的眼眸在陽光的折射下,散出清亮的光。隻是他的心底,卻透出深深的迷茫……
通過這些天旁敲側擊的詢問,他已大致將自己的處境摸清楚。
隻是清楚之後,他卻不得不接受一個難以置信的事實。
他穿越了。
穿越到了誅仙的世界!
他現在的身份,是青雲門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座下的第四弟子——何大智。說起來,何大智在入門前還有個俗名,並且很巧的是,也叫何旭。倒是與他前世的本名相同。
而“大智”這個名字,則是他現在的師父,也就是那個矮胖子幫著取的。其取義,來自於儒家五常——“仁、義、禮、智、信”。
因此,如果不出意料的話。不久之後,他還會多一個某某“大信”的師弟。屆時,也會擺脫目前老幺的尷尬。
但值得一提的是,那個矮胖子師父,顯然沒有考慮過在五位弟子之後,該給後續入門的弟子取什麽名字。
想來,這也是為什麽第六個叫“賭必輸”、第七個直接就用本名的原因。當然,以上種種,皆是他無聊時的揣測。而當他還在無聊的想著別的事情時,宋大仁卻走進他屋裏,笑道:“老四,好多了吧。”
何旭從放空中回過神來。見來者是他,臉上不禁添出幾分笑容。這十天裏,來探望他最多的便是這位大師兄。也多虧了他,何旭才能在人生地不熟下,了解到許多情況。因此對他,便不由多了幾分親近。
於是他淡淡的笑笑:“好多了。”隻是他習慣性的淡然表情,卻讓宋大仁想到了別處,隻見他拍拍何旭的肩膀,說道:“還想那事兒呢?”
何旭一愣。
宋大仁見了,卻隻道自己猜個正著,便自顧自的說道:“老四,不是我說你。你在入門前,就是中了秀才的。論學問,隻怕比師父還要多些。但怎得到了自己身上,卻連‘勝敗乃兵家常事’的道理都看不透呢?再說了,敗在蕭逸才手上又怎得了?他可是掌門師伯的親傳弟子,通天峰的首徒。說不得,將來就是要當青雲門掌門的人物。莫說是你,我不也三招兩式便敗在了齊昊手上。而那蕭逸才比齊昊還要厲害一籌,你輸在他手裏,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何旭目瞪口呆的看著宋大仁在麵前喋喋不休。開始的時候還好,但說著說著卻又轉到了他自己身上。
而在何旭看來,雖然宋大仁嘴上勸他輸給蕭逸才乃是“兵家常事”;但其實對於自己輸給齊昊,卻頗為不忿。
隻是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那個“隻知道到處招搖的小白臉”(宋大仁發牢騷的原話),無論是悟性、資質,都遠勝於他不止一籌。
但奈何兩人都是一峰首徒的身份,如此明顯的差距,卻頗讓他抬不起頭來。更重要的是,還在心上人文敏麵前丟了臉。這才是讓他尤其懊惱的關鍵。
於是,一個發牢騷,一個當聽眾。直到聽眾都受不了了,聲言自己“大病初愈”亟需休息,才好歹將宋大牢騷給趕了走。
“老四啊,你可不能再把些許勝敗之事放在心上啊。我等修士……唉唉唉,行了行了,我走還不行嘛!你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