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雷站在擂台上,心裏有些緊張、有些激蕩、有些忐忑、有些……總之,有很多、很複雜。而唯獨,沒有怯意!
他知道他今天的對手是誰,他也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會輸。然而,作為一名劍修、一位劍客,自他握起手中的劍,隨恩師學會第一式劍法起,他的師父就告訴他:你可以輸,任何人都有可能輸。但,永遠不能‘認’輸!
他一直將這句話刻在深心處,日日反複,從不停息……
憑借這股超凡的意誌,自他十歲被道玄真人師弟道心大師渡化上山後。三十年,僅僅三十年!他便將青雲劍訣,一路由玉清劍式、上清劍式,修至太清劍式!而與青雲劍訣相輔相成的太極玄清道,也一路高歌猛進,臻入了玉清第六境,距離上三品的門檻,僅止一線之隔。
也憑借如此高深修行和堅毅資質,他被公認為長門一脈近三十年最具潛力的新人。若無何旭的橫空出世,此次七峰會武,甚至還有奪冠的可能。
畢竟,一個專誌劍道的劍修,其戰鬥力遠非尋常法修、體修可比。而劍修之輩,也經常因此而有在以小博大、以少敵多的情況下,仍能反敗為勝的經典戰例。
不說千年前不世劍修青葉真人,就曾以一招“一氣化三清”在魔教三巨頭的圍攻下,仍然一招斃敵。單是段雷自己,就曾在多年前憑借剛剛臻入“驅物”境的修為,有過一舉斬殺兩位魔道同階高手的經曆。
隻是在傳說已經修出“劍元”的何旭麵前,段雷的優異資質卻顯得那樣黯然失色。
“劍元”,這個在段雷這等人眼中也不禁深歎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實非修習誅仙劍式者所不能想象。
而要修習誅仙劍式,則不僅要有絕強修為,還需有極高深的劍意為依托。否則根本無法完成“化真元為劍元”的脫胎巨變。
因此,在麵對這樣一位幾乎堪稱青葉祖師之下,千年以降劍道天賦第一的絕世奇才。即便是他已經在擂台上提前等了足足一炷香,即便眼前的何旭看起來是那樣的“弱不禁風”,他依然不敢有任何不滿,甚至不敢有任何不恭敬的地方。
“在下長門第十四代弟子,道心大師座下,段雷。請大竹峰何師兄指點!”
何旭深深一吸……
經過一上午的調息,他的傷勢雖然沒有恢複,但內傷卻基本穩定下來。這還多虧他在兩日前服用過一枚“金元丹”,體內尚有些殘存藥力護體。但也因為這個緣故,他才無法再服用第二枚“金元丹”。否則藥力過剩,補藥立即會變成毒藥,於他有害無益。
好在,自青葉祖師賜下“九陽丹”配方,大竹峰上代祖師鄭通研製出“金元丹”,到現在田不易自製“大還丹”,大竹峰一脈對於丹藥的理解和運用,在曆代祖師的寶貴經驗積累下,實可堪稱青雲第一。
因此,也在田不易幾乎不惜代價的療傷下,才讓何旭能於此刻繼續比賽。否則換作旁人,連站在這裏的可能都沒有……當然,換作旁人,也不太可能因為生氣而打傷自己的徒弟。
閑話不提。隻是何旭雖然在療傷後,勉強有了一戰之力。但他一身修為,卻仍有一大半都被他以秘法封印在體內,用於溫養內傷,另防傷及根本。其他能調動的,則不足三分之一。
……
一吸過後,心情在內息的流轉下,逐漸變得沉穩而平靜,如古井不波,無悲無喜。
這一刻,他原本給觀者“弱不禁風”的印象,霎時又變回了往常的“陽光和煦”,好似剛才病懨懨站在那裏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笑笑,衝段雷拱手道:“段師弟客氣,請。”言罷,袖擺一拂,背手而立,腳下不丁不八,也未見他如何動作,氣勢竟是一變!
然而在場眾多觀者,包括後台一幹首座,見狀卻無不暗呼一聲“厲害”!
因為就在何旭“請”字出口的一瞬間,他的氣勢瞬間便與這天地融為一體,再無半分破綻可尋。他雖然站在那裏,看得見、摸得著;但旁人若是閉上眼睛,以一幹圍觀者各有強弱的修習,竟是再也感應不到他的半點氣息!
尤其站在他對麵的段雷,更是難過得想要吐血。事實上,他在何旭踏入擂台的第一時間,便已用神魂深處無以名狀的念力將他暗暗鎖定。
這還是師門長輩在私底下傳授他的小技巧,一來不算犯規;二來還可以暗暗凝聚氣勢。甚至他有意提前到場,固然有尊重何旭的心思在內,但也不無暗含先行熟悉場地,由此以逸待勞的念頭。
但當何旭一聲“請”字出口,他那風輕雲淡、自然而然,不含一絲煙火氣的“拂袖”,竟能將自己緊緊鎖定他的氣機,毫不費力的移到一旁,甚至在轉瞬之後,又重新融入這擂台、融化在這天地,將他擠了出去。
這一刻,段雷覺得自己就是一鍋粥裏的那一顆屎……甚至覺得若非因為自己的出現,這裏的一切都應該是完美的、無缺的;但自己現在卻像第三者插足的小三,破壞了和諧、破壞了齊整……那深深的無力和挫敗感,讓他幾乎都開始不相信愛情了!
他悶“哼”一聲,退了三步,待要再退第四步時,手中卻是多出一把閃著藍色電光的仙劍。仙劍現身,段雷氣勢立即暴漲。這第四步便終於沒有再退下去。但此刻便是台下弟子輩的人也不禁暗暗搖頭……
很明顯,雙方比賽至此雖一招未過。但純以對於“劍勢”的理解,以及“氣勢”的拚鬥中,段雷都毫無疑問的落在了絕對的下風,甚至要祭出仙劍,才能阻止“潰敗”的勢頭。
而眼光高明之輩,若七峰首座及諸多長老等,更看出何旭不僅以一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姿態化解了段雷的以逸待勞,更“反客為主”不帶半分殺氣的將對手逼出戰圈,而且全然無視距離的阻隔,以近乎打破空間的力量,將這股氣勢越遞越遠、越遠越強!
眾人思及此,俱不由心生駭然:這小子是怎麽練的!
又紛紛不露聲色的,瞄了一旁同樣有驚異之色閃現的田不易一眼:田胖子,你他娘的狗屎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