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靈兒一聲“縛神”響起,琥珀朱綾淩空一頓,一聲脆響,瞬間霞光大盛,見風就長,隻片刻間也不知長了多少倍出來,遮天蔽日一般,迅疾穿走,或當空轉圈,或衝入地下又從另一側破地而出,以申天鬥為中心,無數紅綾將他嚴嚴實實地圍在圈裏。
何旭點一點頭,這招“縛神”乃是蘇茹“年輕時”自創的奇術,後來隨著修行愈深,更兼屢得高人指點,不但招式愈發精奇,威力也更加強大。尤其配合琥珀朱綾使出,更是相得益彰。
她當年將隨身法寶賜給小丫頭,也一並將這路法訣傳了下來。而小丫頭能以二八年華,就將這招道法發揮到這等程度,實也無愧於“早慧”之名。
隻聽隨著田靈兒咒語聲聲,琥珀朱綾整個化作一個巨大紅球,並不停向內壓去,在那縫隙之中,霞光之下,隱約還看得到灰褐光芒,看得出申天鬥還在頑強抵抗,但那道道紅綾雖受抵抗,減緩了速度,卻依然不可抗拒地向內壓去。
彈指過後(十秒),台下的田不易夫婦和何旭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不約而同的點點頭:勝負已分。
其實以田靈兒玉清第五境的修為,申天鬥既已被她大招鎖定,便再也難逃失敗的結局,連一點僥幸的餘地也沒有。隻是小丫頭畢竟經驗淺薄,雖然也知道肯定是贏了,但又怕自己放人太早,導致功虧一簣。因此不僅沒有放鬆法訣,反還微微再添了幾分壓力。
台下道行精深如田不易、商正梁等自是看在眼裏,兩人對角相隔,望了一眼。商正梁點點頭,微微一歎,朗聲道:“這一回合,是鄙脈弟子輸了。侄女修為精深,便放開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吧。”
田靈兒聞言,自是不敢怠慢,連忙法訣一收,萬福道:“侄女無狀,望商師伯恕罪。”商正梁和田不易私交不錯,他既先以“侄女”相稱;那田靈兒自是不便以師門內的拱手禮節回應,因此用了尋常婦道人家的“萬福”禮節。
兩人台上台下的說著話,另一邊自有朝陽峰一脈的醒目弟子,將已經昏倒的申天鬥抬了下來。
商正梁向台上的田靈兒擺擺手,又朝田不易處走去:“田師兄,侄女的年紀雖小,但對修真一道竟有如此天賦資質,實在令人羨慕啊。”說罷,又看了他們身後的何旭一眼,笑道:“何師侄修為驚人,小竹峰的文師侄修行不弱,卻依然擋不住你雷霆一指。看來這屆的狀元,是非師侄莫屬啦。”
何旭一招掃下文敏的戰績,早已被傳得沸沸揚揚。商正梁自也從弟子處知道了詳情,故而有此一說。
何旭笑笑,拱手道:“慚愧,文師姐修行精深,若非弟子以詭道‘偷襲’,勝負實還難以預料。”
商正梁聞言哈哈大笑,虛指點了點何旭,向田不易道:“田師兄,你不僅生了個天賦異稟的女兒,連座下的弟子也這般厲害。你我認識三百多年,這回我才是真的服了你啦。”
田不易麵有得色,口中卻道:“過獎了、過獎了。都是些不省心的東西,早晚被他們氣死。”
商正梁笑著搖搖頭,他知道田不易的脾氣,一向是死要麵子的人。怎奈何這廝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太過氣人,於是有意逗他:“我說,你這弟子一表人才,令愛也是人比花嬌,可都結過親家沒有?若是沒有,師弟手下別的不多,弟子卻有一兩百人。要不哪天給他倆撮合撮合,你我兄弟隻當是親上加親了。”
“放……”田不易立馬不幹了,白眼一翻道,“你想得美!”說罷,牽著蘇茹轉身便走。隻留下一臉尷尬的何旭,還有自顧自大笑的商正梁。
這時,田靈兒也從擂台上走了下來,見何旭跟著田不易夫婦身後,忙乳燕投林一般的衝了過去。
“哈哈哈,乖女兒,可給你爹漲……”田不易難得的興致大起,張開雙臂想好好稀罕稀罕女兒,誰知田靈兒理都不理,身子一偏就從縫隙裏鑽了過去,一把挽住何旭的臂膀道:“四哥,剛才我厲害吧!”
何旭苦笑的看著麵色一僵的田不易,心說:小丫頭啊小丫頭,你真會給我找麻煩,萬一師父給我穿小鞋怎麽辦。
蘇茹是過來人。女兒從小跟著何旭,朝夕相處好比青梅竹馬,現在更是一顆心也係在了他身上。她不忍見何旭難做,便不動聲色的上去挽住田不易的手,口中輕輕道:“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啦?女大不中留。嗬嗬。”
田不易隻能翻翻白眼,不過看到平日裏精明無比的心愛弟子,卻被女兒纏得毫無脾氣,目光不由轉柔,隨即又變得慈祥起來。
你小子,可不敢欺負我女兒啊!否則,哼哼!
……
“四哥,我最後那招厲害吧?‘縛神’……”小丫頭說著還單手比劃了一下,另一隻手卻始終挽著何旭不肯放。
何旭摸摸她腦袋,笑道:“厲害厲害,三個小鬼就數你最厲害了。”
一說“三個小鬼”,小丫頭一時也忘了計較何旭摸她腦袋的事情。她和張小凡、林驚羽幾乎也是一起長大。雖然嘴裏老是罵小凡笨、罵驚羽拽,但感情卻是極深厚的,於是忍不住道:“也不知道小凡和驚羽怎麽樣了?”
“我也不知道啊。”何旭聳聳肩膀,“我一比完就到你這兒來了。”
田靈兒聞言,心下卻是一甜。何旭雖然說得隨意,但她這邊比賽才剛開始,他另一邊卻已比完了。如此疾風掃落葉,甚至不惜“得罪”大師兄和娘親,可不都是為了自己?又想到之前,他因為自己落在下風時的那聲驚呼……
田靈兒抬頭看了何旭一眼,眼中柔情若溪水一般潺潺的流淌。
這一刻,無論是穿插在她與何旭周圍人來人往的青雲門弟子;亦或是田不易夫婦故意離開前,包含複雜的慈愛眼神……都已化作她世界中無聲的背景。
這一刻,在她眼裏、在她心裏、在她小小的世界裏,都隻有……一個人。
這一刻,仿佛……便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