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譚公這滿懷仇恨與希望的搏命一掌,理所當然的再次失敗了,白起卻又在譚公掌力及體,將發未發的那一刻,悠然自得再向前邁了一步,時機距離把握得巧到毫巔妙不可言,早一分譚公掌力未發尚可收回,晚一分則會被譚公一掌拍實;向前的距離稍遠一點,則會讓譚公絕望不再追擊,距離要是近了,則譚公也不必拚盡全力的鼓蕩真氣。
時機不早不晚,距離不遠不近,白起的每一步都踏在了譚公的心尖兒上,引逗著譚公不得不全力出手,令譚公覺得隻要自家拚命就肯定能擊中這‘劍魔-葉孤城’,卻渾然不知已經落入了白起的算計之中,那‘隻要拚命就肯定能擊中’的希望,實則是最深沉的絕望。
譚公每出一掌,白起就向前一步;白起每向前一步,譚公必出一掌。譚公的每一掌,在群豪看來都是隻差著那麽一絲一毫的距離,就可以擊中‘劍魔-葉孤城’,但正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就是這麽一絲一毫的距離,卻宛若咫尺天涯,相隔著萬水千山一般。
譚公連出十掌,白起就連走十步。每走一步,必揮一劍,每揮一劍,必殺一人!
於是在場的武林群豪就看到了一幅奇景,譚公在這‘劍魔-葉孤城’背後連連出掌偷襲,卻掌掌落空。而這‘劍魔-葉孤城’卻仿佛渾然不覺身後有人偷襲一般,閑庭信步的隻是徑自邁步揮劍向前,一步一殺十步十殺,從四麵八方圍攻而來,妄圖阻他一阻的群豪之中,宛如劈山裂海一般的殺出了一條血腥之路。
白起可以閑庭信步,悠然自得行若無事,譚公可就不像他一樣輕鬆自得了,可以說,此時的譚公慘烈非常。
由於是一直被白起設計引逗,十掌下來,譚公掌掌發力,掌掌落空,到得第五掌的時候,譚公的鼻孔已經流出黑血;但譚公卻猶自死命堅持,第六掌落空之時,雙目血淚流出;第七掌落空耳膜爆裂鮮血激射;
第八掌落空之時,譚公裸*露出來的前臂和雙手已經是鮮血淋漓,那是他體內激蕩不休無處發泄的真氣內力,太過於沸騰劇烈,已經將他雙臂之上的肌肉、經絡、血管盡數崩斷震裂。
第九掌落空之時,譚公已經無法再鎮壓住體內那猶如萬馬奔騰,翻山倒海一般的爆裂真氣,‘嗚哇’一聲張嘴吐出一口黑血,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細小的內髒碎片,一口吊命的真氣終於還是散了!
譚公此時已經是形容淒厲七竅流血,汩汩的黑血還正不斷的從嘴角流出,雙目之中灰蒙蒙的毫無神采一片迷茫,到得後來已經是全憑借著心中的一股燃燒不滅的強烈執念,又打出了這慘烈無比的第十掌。
不過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譚公的這一掌已經是竭得不能再竭了,連強弩之末都算不上,猶如嬰兒戲耍一般的輕飄飄綿軟無力,但卻依然被白起輕輕閃過。
譚公打出這決絕的一掌之後,已經無力再進身子僵在原地,隻是那雙茫然無神的眸子,始終緊緊的盯著白起的背影,嘴裏一邊吐血一邊喃喃低語,詞不成詞句不成句,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些什麽,竟是被白起引逗得活活累死了自己。
白起極境修為的一顆道心,宛若一顆金剛琉璃一般,既是晶瑩剔透纖塵不染,又是硬如磐石萬劫不磨。猶如同情、憐憫、憂愁、忿恨、權利、美*色等種種世間凡俗膏粱錦繡、色*欲性情,或是方自興起便被斬滅,或是宛如落花流水一般去留無痕,用之以打磨自家道心。
絲毫沒有為譚公的慘烈決心所動容,更沒有成全譚公心中執念的想法,白起驀地回手一劍就將譚公滿臉鮮血,顯得淒厲非常的六陽魁首削了下來,‘咕嚕’一聲滾落於地。
白起深知尋求長生久視的漫長道路上,荊棘遍布劫難重重,心中根本容不得一絲一毫的猶豫憐憫,天意如刀隻爭一線,今日你成全了他人,說不定日後就斷送了自家的成道之機,唯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以勇猛精進之心,行如履薄冰之事,才有可能爭得那一線生機證就長生不死之位。
雖然今日譚公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這就是白起心中的‘道’,是他日後賴以問鼎長生久視果位的最終依仗,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輕忽混淆!
練氣修道之士最重修心,法術多麽精妙法寶多麽強力,那隻是外物而已,隻修力不修心的不是修真了道之士,不過是一群力量強大的凡人罷了。
練氣士修心就要能熬得住、算得精、做得絕:熬得住修行路上的種種苦難和無邊寂寞,才能享受這長生之美,算得精才能知曉前程福禍並由此來趨吉避凶,做得絕,不動則已動則斬草除根不留後患,才能披荊斬棘問鼎長生大道!
有的練氣修真之士封閉自心,以無情之心去求取大道;有的則是斬斷塵緣絕情斷義,以絕情之心要問鼎長生。此兩者皆不為白起所取,白起修煉的是太上忘情的境界,太上忘情,並非無情,忘情是寂焉不動情,若遺忘之者。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一言。
白起心中有情,若是心中無情或者絕情,如何體悟這自然造化的鬼斧神工,天地之間的勃勃生機。‘太上忘情’不是沒有情,而是有情,但把它放到好像忘了的層次。
是以當白起麵對著修道求長生這一路之上的種種人劫磨難,廝殺爭鬥之時,卻又能做到立刻‘忘情’,變成一個絕對理性,忘情無心之人,有情卻不為情牽、不為情困。
既然殺死譚公將會獲得積分,對於自家修行進境會有所幫助,那麽無論譚公此時是如何的形容淒厲,事跡是如何的感人肺腑,本身又是什麽樣真情真義的英雄好漢,白起都會毫不猶豫的一劍斬下!
在場的武林群豪,見到譚公那顆七竅流血淒厲非常的蒼顏皓首,被這‘劍魔-葉孤城’冷酷無比的一劍斬斷,死不瞑目的‘咕嚕’一聲滾落於地之時,心中就均是轟然一震。
譚公的死已成定局,在場群豪均是眼力高明之輩,哪還看不出來譚公因為連續用錯內力,又不肯收功停歇回氣,依然強自鎮壓真氣繼續向‘劍魔’攻擊,他的五髒六腑已經被體內奔騰激蕩的內力真氣給生生震的粉碎,渾身經脈盡斷七竅流血,已然是生機斷絕,僅有最後一口真氣吊命才一時不死,此時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是無力回天救不得譚公的性命。
隻是群豪想不到這‘劍魔-葉孤城’居然如此的心如鐵石冷漠無情,竟然還是將譚公這個本已必死之人,狠辣決絕的一劍梟首,令譚公死無全屍死不瞑目,這人果真就如同江湖之中流傳的稱號‘劍魔’一般,心中竟然連一絲一毫常人的七情六欲,憐憫同情之心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