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竟然慢慢凝聚成一縷縷恍如實質黑紅煙氣,那煙氣升騰變化,骷髏,惡鬼,妖靈,邪崇,於種種陰暗變化中顯露出其精湛的鬼道修為。
驀然,這名鬼道上師睜開了自己的眼瞳,紅黑相間的精芒一閃而逝,於此同時,一個一身白袍的光頭青年從暗室的陰暗角落緩緩走出,單手抱劍一禮後,便將手中好大一個包裹放在地上,並緩緩的打開。
殷紅如血的詭異香燭,百年槐樹製成的木劍,大把漆黑雜亂的頭發,黃稻紮成的小人,甚至,甚至還有一個已經漸漸開始腐敗的猴兒屍身,這一切的一切都顯露出一股陰森驚怖的意味。
那個發如枯草的老人微一伸手,包裹內的種種物品自然被攝入他的手掌之中,品鑒一會後,老人才頗為滿意的緩緩點頭。“不愧是半個地主,所有東西都準備的合乎規格。有了這些東西,我布陣施展的陰風絞首術,至少能提升三層以上的威力,你,做得很好。”
枯啞,幹澀,就像兩塊骨片磨出來的聲音在暗室之內回響,哪怕是誇讚的話語,讓他說起來,也沒有半點的音調起伏,讓人聽著隻是難受,感受不到半點的舒服。
那個白衣光頭的英俊男子也是如此,他隱晦的皺了皺眉頭,心想,若不是為了宗門的延續與自己的目的,誰想和你這樣不人不鬼的家夥發生任何意義上的合作關係。
“先別忙著誇我,今天得來的情報,想來你也已經聽聞了吧,那個血魄嶺的小子,居然是一個煉氣九層境的高階修士,今日堵在紅府之外,一人一劍,堵的紅家滿府高手無人敢外出半步。如此修為,正麵戰鬥,恐怕還在你之上,現在有他看護著紅玉,你的陰風絞首術,還有幾分成功的可能?”
“十分。”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這個半人半鬼的修士便緩緩吐出代表自身極度信心的兩個字符。“隻要不了解我崔家的陰羅鬼道,不了解陰風絞首術這門術法,別說煉氣九層境,便是傳說中的煉氣大圓滿,又能怎樣?”
幹枯的嘴角輕撇,顯露出十分得意的味道:“在那個名叫紅玉的小姑娘被你劍襲吸引,被我陰魂束魄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她死亡的結局,我崔家鬼道能夠橫行秦嶺百餘年,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更何況,你當煉氣九層境的高階修士是你家菜園子裏的大白菜?隨便到哪,說拔就能拔出來一顆?你修煉《陰陽合》那種下九流的上古邪術,功力精進何其迅猛,但你摸到煉氣九層境的邊了嗎?在這個天地不仁的末法時代,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修士,何其難也。其中艱苦,不是你們這些外憑藥力,內倚邪術的半調子能夠理解體味的。”
黑紅色的大袍一揮,老人於淡淡的言語間顯露出十分的傲慢,尹寂竹聞如此言語,眼中的厲色一閃,握拿竹製靈劍的手掌驀然緊了幾分,青筋起伏,勁力隱隱。
似乎看出了他想要動手的勃發怒意,那個外表看起來垂垂老矣,似乎隻剩下一口氣吊命的老人卻沒有半點畏懼的意思。隻是如同呢喃一般,慢慢自語著自己平生修行。
同時手掌不停,將尹寂竹帶來的種種事物盡數布於身周,慢慢形成了一個詭異,邪怖,甚至於惡心扭曲的奇異法陣,隻是讓人看上一眼,就有一種至邪至汙,甚至要沾染靈魂侵蝕意識的可怕感覺。
“我崔長生,五歲開始修煉,七歲鬼道入門,自那以後,枕屍礪鬼,日夜不休,吞吐元氣,磨煉神魂,一生之中,無妻,無子,寡親少友,甚至於睡眠的滋味,從我二十歲起,就已經徹底忘卻,盡由那永無止境的苦修煉氣取代了。”
“我資質不足,平生也無奇遇,但在崔家三十餘年,同輩之中,竟顯有敵手,至於今日,與我同輩的崔家人幾乎死絕,也隻有我,突破煉氣九層境,甚至自悟秘法,少少還有四五十年可活。”
說到這時,崔長生驀然回頭,一張半人半鬼,幾如枯木的醜陋臉頰直麵尹寂竹,然後緩緩疑問:“你說,我這一生值與不值?”
沒有言語,尹寂竹也不敢言語,抱劍伏身,深深施禮,淋漓的冷汗,卻已經在短時間內浸透了他相對單薄的白色紗衣。
他修煉上古邪術《陰陽合》,不但能在花叢美人之間精進功力,更練出一身詭異變化的邪門神通,真實戰力遠遠超出尋常的煉氣八成境,尹寂竹甚至覺得,戰力一般或者不在狀態的煉氣九層境修士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所以和眼前這個老人合作之時,看著他的垂垂老矣,尹寂竹表麵恭敬,內裏,卻實在談不上多大的敬畏重視,這種擅長遠程邪術的人,往往近戰不行,必要的時候,尹寂竹甚至覺得,自己要以把此老斬於劍下,可以由此規避很多事後的風險麻煩。畢竟,血魄勢大,橫行秦嶺,這並不是絞殺一個紅玉,趕走一個朱鵬就能解決的問題。
可是,自聽到老人自語的“崔長生”三個字後,就恍如一道雷霆霹靂,將尹寂竹劈得外焦裏嫩,足足半晌,都吐不出一字言語。
同樣是煉氣九層境,對於低級修士來說無甚區別,但實質上,自行修持與外在藥力催出來的煉氣九層境,兩者,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血魄三老,鐵獸天蛇,血魄嶺這五大高手之所以威名赫赫,橫行無忌,就是因為他們五人,都是自行修持,在這個天地束縛的末法時代,憑借自身領悟與積累,生生煉出來的煉氣九層上(都是煉氣九層往上,具體是什麽修為境界,因人而異。)。
真實戰力,比後天憑借外力或者秘術‘催熟’出來的煉氣九層境不可同日而語,靈霧湖的那一場戰役就說明了很多問題,三家聯盟足足派出了六名真人級的修士,可最後,蘇問蛇雖受重創,那六名真人卻五死一失蹤,成了秦王嶺內最大的笑話,也成了三族聯盟徹底潰敗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