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嘵叔叔是何小艾的爸爸。”言默看著我,一絲不忍在他臉上浮現,他接著說:“小艾是嘵的女兒,親生的,卻不給予疼愛的女兒。”
我震驚得愣在言默麵前半晌找不到聲音,開口說話時覺得無比艱澀:“言默,你說謊。”
言默苦笑:“你不相信我,還是後悔剛才的話?”
我笑:“真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招,我會被你騙到麽?如果何小艾真的是曉的女兒,那蘇罙會不認識嘵?嘵以前會停掉和S罙的合作?會讓我在Lyin的大廳了等了那麽多天?”我譏諷道。盡量不去在意心裏那抹強烈的不安。
“我並沒有見過嘵叔叔,和小艾一起長大,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的爸爸。哥也沒有見過。嘵叔叔在瑞士將近十八年,從來沒有回來過,所以小艾小的時候一直被其他孩子欺負,一般小艾每年放假會去瑞士和嘵叔叔見麵,但是小艾的媽媽不會同去。”
“連你們的家庭關係都如此奇怪。別扭得讓人無法理解。”我氣泄了一大半。仍然嘴硬道。
言默低頭看我,像在看一件珍惜卻不是自己的東西一樣的眼神,然後他說:“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見言默仍然失神的一動不動,意識不知道飄到了哪個外太空,我竟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無奈從他身上滲出來,我撅起嘴巴,瞪住言默,“你在看白癡?”
言默回過神,神色黯然,扯了扯嘴角:“不壞,還有自知之明……”見我一臉吃屎的表情,難得歎了口氣地加了一句“隻是覺得你比較幸福。”
這句話真耳熟,曾經蘇罙也這樣說過我,隻是覺得你比較幸福。
每次放大假回家之後我都會在蘇罙麵前抱怨著:“放假回家可怕死了,我媽媽可盼著我回去了,然後啥苦差事都是我去幹。每次回去都白白淨淨的,看現在,曬得像個土包子,買菜,洗衣服,沒事兒還要拉著我去爬山。我回家就沒睡上一天好覺,我一定是私生女所以我媽媽嫌棄我……”
蘇罙從一大堆電腦程序中抬起頭,看了我一眼:“不算黑,你是不是私生女得問你爸去。去尋找你爸吧……”複而又低下頭接著奮鬥那一大串數字字母去了。
“是啊,雖說我媽總說我爸死了,但是我總覺得其實我爸還在人世,我媽把那些看不順眼的統稱為死人,她說的話極其值得懷疑……”我靠著蘇罙的背嘮叨著,背後的人半天沒有反應,我抖了抖肩膀,“說句話唄,不然冷場啦!”
蘇罙的背低低一陣顫抖,貌似偷偷笑了,然後他歎了口氣說:“隻是覺得你比較幸福。”
我幸福什麽?我哪裏幸福了?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
我回到我的破房子裏,沒有去蘇罙家,一回到家,就趴在床上動也動不了。何小艾竟然是嘵的女兒,我就像正在做美夢的人忽然被人用冷水澆醒,驚覺原來好多事情,都隻是我在自導自演。
蘇罙對她究竟是同情還是憐惜,忽然變得不那麽重要了,或許,這件事,我是真的錯了。至少我不應該,在嘵命懸一線的時候,還惦記著和何小艾爭風吃醋。甚至和蘇罙言辭激烈。
我掏出手機,正想著要不要和蘇罙發個短信說聲對不起,這樣的話,心裏至少好受一點,這時候,手機忽然鈴聲大作,我手一抖來不及看是誰連忙接通:“喂……”
“是我。”是蘇罙。我沉默。
“你下來,我在樓下等你。”他語速飛快,似沒有一點多餘的耐心。
“你自己上來。”本來僅有的一點愧疚消失殆盡,我暗自哼了一聲。語氣冰冷,就算是我說話重了,但是為什麽一開始不和我解釋?這個人,從來都不會解釋我的誤會,永遠在我以為自己受到侵犯忍無可忍的時候沉默的看著我,像看著跳梁小醜一樣,任我自取其辱。
那邊沉默了兩秒鍾,啪的掛了電話。
隨後是短暫的敲門聲,我翻身坐起,鞋都來不及穿,急忙跑出去打開了門,蘇罙站在門口。“換衣服,去嘵叔叔那裏。”
我的心一點點下沉,凝視蘇罙開始不明白為何聽見他的敲門聲會那般悸動,也忽然不明白為何蘇罙可以這樣冷漠,甚至不知道何時起竟有絲絲冷氣從腳底竄起,使得全身忽然冰涼,十指寒冷。我說:“我哪兒也不去。”
蘇罙臉色陰沉,並不見得有什麽耐心,他說:“去穿衣服,去嘵叔叔那裏。”
我不說話,沉默的和他對峙。
他伸手拉我,“跟我走。”蘇罙總是能夠一把逮住我,然後拖著我去這去那,我揮不開他的手,就連那次結婚我坐在言默的車上,也是言默一把關上了車門,我沒有勇氣揮開蘇罙,曾經我總是擔心,害怕一這樣,就再也握不住那雙手。可是現在的結局,讓我鄙夷起了之前所有的我,和蘇罙在一起的,每一個姿態的我。
我看著蘇罙,後退了一步,然後揚唇,猛地揮開了他的手,他抬頭,臉上寫滿不可置信,眼裏閃過一道光,繼而沉得看不清任何影子,他沒有動,他看著我,似乎很不理解。
我光著腳再次後退了一步,然後衝他笑:“我這個有爹生,沒爹養的人,見不慣人家父女情深,沒有老爸教育我應該理解人家脆弱不已,需然依靠他人的行為,更沒有父親教會我服從眼裏永遠沒有我的老公,”蘇罙看著我,緊緊皺起了眉。我冷笑,“嘵那裏我自然會去的,不過……我為什麽要跟你走?”
我坐下身,從鞋子裏麵扯出襪子,胡亂套上,拿上手機,零錢,收拾好東西,大步走出門外,我走得很穩,平靜的與蘇罙擦肩而過,然後經過玄關,碰地關上門,蘇罙仍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我關上了門,將他的背影阻隔在了門裏麵。
我將蘇罙視作空氣,他願意在我客廳當石像,我一點也不介意。
我打車到醫院,可能汪叔叔知道我要來,我一下車他就朝著我打招呼:“小心,這裏。”已經不像初次見麵喊我小心小姐了。我朝他微微一笑:“最近嘵找我的時候還真多呢。”我半開著玩笑道。
“蘇總不是回去接你了麽?怎麽沒看見蘇總?”他怪異地看了一眼駛走的出租車,疑惑的說道。
“哦,蘇總啊,他塞車沒有接到我,我自己打車過來了。”我信口胡說。
“蘇總塞車過來不了?你反而搭車過來了?”汪叔叔瞪大眼睛,十分不解,我尷尬笑笑:“還是上去看嘵吧,額……那個……何小艾在上麵麽?”
“在,小艾這兩天可是寸步不離呢,雖然兩人還是僵,但終究是父女,都會好起來的。”
我恩了一聲沒有回答。
嘵仍是躺在床上,起色倒是好了不少,但是仍然帶著氧氣罩,偶爾能取下來說兩句話,醒來就吵著要見我,何小艾一臉冰冷的坐在他身邊,偶爾看看點滴的劑量,偶爾詢問嘵兩句。舉手間仍能覺察的出來何小艾的關心。見我進來,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走開了。我歎氣,看來那天所謂的真相還真有那麽回事,我笑臉盈盈的迎了上去。“哥,好點了麽?”
何小艾不悅的抬起頭,衝著嘵鄙夷一笑:“她叫你哥?”我聽著這語氣,一陣抹汗,嘵是何小艾的爸爸,我叫他哥,豈不是成了何小艾的姑姑了?想到這兒,忽然心裏平衡,於是不和何小艾計較。
嘵見到我倒是格外高興,隱隱的透出了笑容,我上前恭恭敬敬的坐在嘵的身邊,也不敢亂碰那些塑料的金屬的管子。
“小心你來啦。”嘵的聲音仍然有些虛弱,我幫他掖了掖被角,“覺得怎麽樣了?”
嘵笑笑:“不礙事,我聽說那天叫你來的時候你正有重要的會議……”我搖搖手:“不礙事,都過去了。”
他仍是笑著,看我的時候眼睛微眯,有幾條細碎的魚尾紋,“我不知道那天和小艾競爭經理的人就是你,你看我,老糊塗了,明明知道你們各有競爭,就是沒有聯想到你們是對手。”
我仍是笑:“哥,沒事兒了,小艾本就做得比我好,我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你就不要再說這個了。”
他歎了一口氣。“我看了你的稿子的,這次的事我有責任,如果你願意的話,到Lyin來做吧……”
何小艾打斷他:“爸,你在說些什麽?”正主兒不高興了,我翻了翻白眼:“我正失業呢,沒準還真跟你一起遠離故土幹出一番事業。”我笑道。
“別一副你是受害者的嘴臉。是你自己,中途放棄的……”何小艾聲音清澈無比,語氣卻盡是嫌棄。
“小艾,你態度能好點麽?”何小艾本想回嘴,但見嘵這個樣子,估計也沒有狠下心。
於是著手我探尋真相的過程了:“嘵,你那天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我欲言又止,給他提示,他搖搖頭:“現在不重要的了,我一定會好起來的,等我安排好叻再和你說。醒來才得知你比賽的事情,想帶你去瑞士,你考慮一下吧。”
“好,我會認真考慮。”我回應他。何小艾在身後起身,哐當一聲,椅子掀翻在地上。
(我會繼續努力,一步步進步,謝謝看文的親們,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