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官人可是心中不願?”等不到許宣的回答,白素貞站在船舷邊,身形在微微的發抖,似乎弱不禁風,又像是受到了打擊。小青在背後惡狠狠地等著許宣,看她的樣子,似乎想要一口將他吞掉一般。
許宣沉默了半晌,方才道:“白小姐可願等我三年?”許宣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要求分外的過分,所以他說完之後,便低著頭,等待最終的審判。
白素貞咬了咬嘴唇,道:“這是為何?”
許宣長吸一口氣,將自己最卑微的一麵展露給白素貞,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心似乎被撕裂了一般疼痛,又有一種扯斷了束縛的快感,直言道:“許宣如今上無片瓦,下無插針之地。如何來迎娶小姐?”
白素貞定定的看著許宣,問道:“如此說來,我若是給你銀兩,你也是不會要的?”
許宣一揚眉,斬釘截鐵的道:“那是當然!”
白素貞道:“京師之中,女子出嫁必須要有豐厚的嫁妝隨行,否則便嫁不出去。為何許官人如此固執,不肯要素貞一點的支助?”
許宣將脊背挺直,道:“他們是他們,許宣是許宣!”
白素貞沉默不語,小青會意的上前問道:“那麽,三年之期能否提前?”
許宣搖頭道:“從無到有,三年已經是最快的時間,三年之後,許宣必定風風光光的迎娶小姐過門!”
小青道:“當真?”
“絕不敢有半句虛言!”
小青的身份不可再說下去,目視白素貞。白素貞上前一步,鄭重的向許宣行了一個萬福,道:“白素貞等待官人的好消息!”
簡簡單單的‘官人’兩字,頓時讓許宣熱血沸騰,戰鬥力直接飆升一倍,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一拳打死老虎。
許宣對二人道:“這西湖也沒有什麽好看的了,素貞,我們這就搖船回程吧,我的計劃要立刻開始實施!”許宣叫起素貞的名字,親切自然,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小青取笑道:“許官人向日裏說,這瘦西湖看上一百年也不會厭倦,如今這才幾日,便覺得沒有什麽好看了?”
此刻,四野無人,周圍隻有幾尾鮮魚在小舟邊徘徊,許宣也就厚著臉皮,調笑道:“西湖再好,也沒有素貞好看。我若是不趕快努力,又如何對得起她!”
小青哈哈一笑,捏起手指在臉上狠狠的刮了兩下。許宣對這種程度的取消毫不在意,他甚至得意的向小青一笑,示意更加嬌羞的另有其人,正是恨不得將腦袋完全埋入胸口的白素貞。
交換租船之後,許宣一路疾走,奔向生藥鋪子。春雨不多,路上的灰塵漸起,許宣走的又急,所以等他趕到生藥鋪子的時候,長袍的下擺上已經滿是黃土。
許宣顧不上心疼,雖然這是他唯一的意見嶄新的長袍。他走進店裏,左右看了看,除了張老之外,再無他人。
許宣先陪了一個笑容,然後問道:“張老,老將仕今日可來店中了嗎?”
張老臉有憂色,他趴在光亮的櫃台上小聲說道:“小乙官,老將仕幾次到店中來看的時候,你都不在,這一次他的臉色有些不對,你可要小心在意一些!”
許宣感激的一笑,道:“張老,我理會得!”沒有在店內多做耽擱,他已經有十數日沒有來店內工作,自然也不必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離開生藥鋪子之後,許宣立刻回家整理了一下衣衫,少不得又是被許嬌容一陣埋怨,但是這些聽在許宣的耳中,卻如仙樂。
老將仕一天之內隻會呆在兩個地方,一處是生藥鋪子,一處便是家中。生藥鋪子李家的家傳生意,但是將之做到臨安府遠近聞名,卻是老將仕一生地心血。
許宣自從見了白素貞之後,一直在考慮該如何賺取銀子,縮小和白素貞之間的家世差距。雖然說官宦世家和普通人家之間的差距絕不是銀子可以彌補的,但是世間萬事,從來沒有一定之規,科考對於許宣來說完全不現實,所以銀子已經是他唯一可以努力的方向。
老將仕的家住在過軍橋到黑珠巷之間的一個胡同內,外表看上去並不起眼。這也是李家世代相傳的宅院,占地麵積不大不小。老將仕雖然有能力將這宅院再擴大一倍,但是財不露白這個道理是人都會明白。所以,這宅院的門仍舊是黑乎乎的槐木老門,看上去斑駁異常,極有歲月的沉澱感。許宣每次來到這裏的時候,都有一種被帶入曆史的感覺,很是奇妙。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他心中裝滿了事情,對於這個計劃,他已經盤算而來很久。成功與否,關係著他能否得償所願,成功娶得美嬌/娘,所以,絕對不容有失。
許宣輕輕的敲門,此刻的他鬥誌昂揚,比之即將上戰場的將軍還有熱血沸騰。“噹噹”沉重的敲門聲,驚動了內中的下人,一人吱呀一聲,拉開了木門。
許宣笑道:“陳老,煩請通報一聲老將仕,就說許宣有事上門拜訪!”說著便遞上了許嬌容準備好的點心。
老陳就是之前那位拿傘給許宣的下人,此刻一見麵,立刻便是一愣,他沒有接許宣遞來的點心,而是急忙道:“小乙官,老爺今日心情不大好,若是沒有特別的事情,最好不要來煩他!”
許宣卻是誌在必得,他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道:“實在是有要事見老將仕,麻煩陳老通報一聲,改日我請陳老喝茶!”
老陳哈哈一笑,道:“小乙官說什麽客氣話呢?等我的消息好了!”說完,老陳大步向宅內走去。許宣站在門外悠然的等待,到了這種地步,這種白刃見紅的地步,一切急躁的情緒都隻是累贅。將心思靜下來,才是正經事情!
過了一陣,老陳大步趕了過來,臉色有些黯淡,對許宣道:“老爺請你進去,到書房找他。”然後又道:“小乙官小心些!”
這一句關心的話讓許宣的心頓時暖和起來,他抖了一抖衣衫,大步向宅院內部走去。在老陳來開,許宣的背影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氣勢,一種一往無前有進無退的氣勢,和他往日的形象大不相同。若是要比喻的形象些,現在的許宣就像是出鞘的利劍,不再有韜光養晦的樣子。
等許宣走遠,老陳有躲在的牆角處,靜靜的眯起了眼睛,慢慢的竟然睡著了。過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人拍老陳的肩膀,將他嚇了一跳。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天色竟然已經暗了下來,整整兩個時辰已經過去了!
等老陳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目,才發現竟然是許宣站在他的麵前,雖然臉色嘴唇都有些憔悴,但是整個人卻是容光煥發,和往常判若兩人。若是要做一個比喻,以老陳的文采,可以說就像是那些剛剛考過了秀才的童生,頓時生出一種天高海闊任我遨遊的快感!
“小乙官可還好?”
許宣輕輕一笑,道:“陳老,我從來沒有這麽好過!”
老陳也不多問,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說著老陳將大門打開,將許宣送了出去。許宣出門之後,回首望了這宅第一眼,微微一笑,大步向前,回家去。
這一次,許宣的計劃圓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