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上)
臨安距離杭州很近,坐汽車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對於這次出差學習,小絮是很不上心的。到了杭州,慢慢下了火車,就看到有負責接待她的車,車旁站著兩個人,打著旗子,上麵寫著字,她看到自己的名字,便走了過去,把名字核實後,就上了負責接待的白色商務車。因為有一些人還沒有到杭州,所以她坐在車裏繼續等待著。想著這種學習有什麽意思呢,無非就是在杭州住幾天,聽一兩天的老師講座,然後餘下的時候就是玩。如果去別的城市她可以還有遊玩的興致,但是杭州她來的次數實在太多了,閉著眼睛都能沿著西湖大道走一圈。還不如在家裏天天上班,每天和改成在一起。其實像他們集團,財務處的其它幾個老同事不肯來,也多半是因為這個緣故,杭州太近了,去杭州就像去鄰家院子,來了也沒什麽玩頭,不如在家呆著。
其實,這種出差學習,雖然小絮很看不上眼,但是檔次並不低。等到一起來學習的人到齊後,接待的人就把他們一車人拉到了杭州文一路一個四星酒店,又給各人分了房卡,先讓大家回房休息一下,安排的活動是中午一起吃飯,晚上自由活動,前麵兩天有知名教授專家講座,後麵三天大家自由活動。小絮笑了笑,心裏想著和從前一樣,簡直沒有半點變化。她拿到了房卡,負責單位給他們訂的都是標準間,兩人一間房,和施小絮住在一起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身材嬌小,長相普通,但是打扮得很時髦嫵媚,兩個人領房卡的時候就認識了,當下就互相介紹了一下名字,然後一起回了房間。
施小絮無所事事,坐在賓館裏隻能從高處看著杭州的街道。她住的房間在七十二樓,所以從她站在的地方看過去,下麵的街道就是一條細細的線,那些飛速開著的車輛就是一個個小小的點,人群就更如螞蟻爬行。小絮隻覺得這景色太過荒誕,城市大了,對於個人來說,總有這種渺茫感,個人的存在簡直沒有了意義,滄海一粟的感覺。不像在小城市生活,每天的日子都是有板有眼,腳踏實地,沒有摩天大樓讓你暈眩,也沒有如潮的人流讓你忽視自身的存在。這也是施小絮喜歡臨安這種江南小鎮的原因。
和她同住的女子,在施小絮靠著窗往外看風景的時候,就一直在低頭用手機發短信,小絮看累了風景,回過身來,泡了一杯綠茶坐在那裏看賓館的雜誌。同屋的女子一臉的笑,隨著短信發過來發過去,臉上總是一副嬌羞興奮的樣子,就像熱戀中的女子。這樣的表情應該在二八年華的少女上,而不是三四十歲的婦人身上,小絮無意看到,未免十分的吃驚。因為好奇,不免多打量了同屋的女子一眼,隻見她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卻是不服老的,身上的衣服因為她身架小的緣故,好像是童裝的尺碼,不過都是牌子貨,感覺衣著挺講究的,她大概是感覺小絮在看她了,便抬起頭來,含笑看了小絮一眼,大概想著兩個人不曾認識,萍水相逢,不過是一起來學習的,所以也就不撒謊了,很隨和的對她道:“和一個杭州網友在聊天,他要我晚上出去見他一麵,我在想著要不要去呢。”小絮就有點驚愕,想著她這麽大年紀,肯定老公孩子都有了,孩子估計都讀高中大學了,現在出去見網友,傳說中肯定都是那種曖味的一夜情,她倒好像樂在其中,這外麵的世界變化那麽快嗎?她是不是在小城呆久了,不習慣這些新事物了。小絮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麽,那女友走在賓館的穿衣鏡前,輕盈的轉個圈,通身照看了一下,又找到一旁的磅秤,量了量自己的體重,有些興奮和不安的對小絮說道:“你覺得我這樣去見他可以嗎?好看嗎?”她好像對自己不夠自信,處在與情人相會的緊張中,當小絮當閨蜜待了。小絮不好說什麽,隻知胡亂的點點頭,說聲:“還行。”
不到一會,他們就出去吃了飯,中午的大餐是在四星賓館吃的,菜式自然是很不錯的,隻是沒有酒,舉辦方說下課有講座,大家不能喝酒,晚上可以盡興。小絮也無所謂,反正她也不喝酒的。下午就是聽課,一個不認識的老師,據說是某某知名教授,反正施小絮也不認識,現在動不動就是知名專家教授,事實上還如芙蓉姐姐有名。她聽著課就小睡了一會,因為講座的內容與她平時的工作沒有關係,縱使有關係真能用到,她也完全可以自學。再說了,她出差學習真學到什麽,也不可能升職,他們財務部的職位在那裏,她這樣一個外地的新人永遠不要指望會有升職的這一天,據說他們集團是從來不會升任外地人做中層的,所以施小絮出差學習非常的不上心。
晚上大家又一起吃飯,飯桌上有酒,吃完飯,舉辦方告訴大家可以各自活動。施小絮不打算外出了,杭州太熟,另外一個她沒有多餘的錢用來逛街,杭州女裝街的衣服價格驚人,以前看到一條合意的裙子,隨手摸了摸,人家告訴她三千六!她買不起,所以一心想回房間。回到房間,就看到同屋的女子在化妝打扮,小絮想著人家是要出門與網友見麵了,果然,那女人梳妝打扮好,拎了小小的紅色手袋,對小絮討好笑道:“我晚上不回來了。有人問起,就說我杭州有親戚。”施小絮直眼看著她,真想問一句,你心裏沒有老公孩子嗎?後來也隻是沉默點點頭,大概像她這種傳統的人,在她們這種人眼裏太過時吧。
等到同屋的女人出了門,她一個人在賓館看了看電視,直到十點睡下。臨睡的時候,挨著枕頭的瞬間,看到床頭櫃上有美容美發的電話,她笑了笑,拿了那電話出來,想著那些按摩小姐大概與賓館都是有內線的,知道她們這個房間是女客,所以也沒有電話過來騷擾。四星級酒店也有這種特殊服務,真是服務一條龍,無孔不入啊。小絮想著,改成做銷售的,平時全國各地的跑,不知道被這種服務電話騷擾過多少回,他難道就沒有動心過嗎?唉,這年代,要想有一個忠貞的愛人,真是比登天還難啊。小絮在心裏鬱鬱的感歎一聲,把那種美容美發的卡片放回到原先的地方。
第二天繼續學習,中午吃飯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大概這世上有很多熱心的王婆式的人物,希望有一些豔情發生,哪怕不是自己的故事也行啊。小絮剛在一個位子上落座,一個與她同一個地方來的女人就很熟絡的拉著她的手,對她說道:“施小姐,我們是同事啊。”施小絮抬頭看她一眼,女人四十歲,麵色發黃,身材發福,很難看,她不認識她,臉上也自然的浮起迷惑不解的表情,那女人自然介紹,“我和你是同一個集團的,你們公司你們財務部,領導是不是姓張,叫張德龍?”小絮看她答對了,說道:“你在哪個部門呀?”那女同事笑道:“我也在財務部,不會和你分屬於不同的子公司,施小姐,你坐我那一桌吧,我們也算是同事,雖然以前沒見過,在外麵同事就是親啊。”人家如此熱情,小絮自然不好拒絕。那女人便拉著小絮的手到了另外一桌,一桌上的人小絮都不認得,不過想著反正就是公款吃喝,吃就行了。吃飯的過程中,她一直沒說什麽話,一心一意吃飯,雖然不曾抬頭,卻始終感覺有一道目光注視著她,她抬起頭,那目光卻消失了。小絮心裏覺得奇怪,吃完飯離桌的時候,就看到對麵站著一個男的,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小絮心裏納悶,想不清是什麽人。
晚上又被胖胖的女同事拉著一起吃飯,那同事很熟絡的問她畢業幾年了,哪裏人,誇她長得漂亮。施小絮顯得小,在一桌吃飯的人當中,看著最年輕漂亮,施小絮含糊應了一聲,那同事就說道:“施小姐,有沒男朋友啊,你這麽漂亮,肯定追的人很多吧。”施小絮就老實回答,“我結婚了。”那同事卻笑了笑,說道:“這麽早結婚啊,豈不是很多男人傷心死,桌上估計就有一片。”大家一陣哄笑,小絮臉不由就紅了,那同事又說道:“施小絮,我們這桌可都是浙江本地人,家裏都很有錢啊,你看,你對麵的王先生,在杭州就有兩套房產,開的都是陸虎,你這麽年輕,可以多考慮一下的啊。”施小絮就又感到一道目光在看著她,她抬起頭來,就看到中午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望著她,現在和她一桌吃飯,坐在她對麵,眼裏都是欣賞的神色,他微微笑著,沒有說話。那女人開了一個頭,一桌子的男女竟然附和,一個女的說道:“唉呀,不看不要緊,一看啊,施小絮和王先生倒蠻配的,男才女貌。”女同事也笑眯眯的對施小絮說道:“小絮,王先生可是很有錢的啊,你是外地人,嫁我們本地人最好了,王先生去年和太太離了婚,現在可是鑽石王老五。”施小絮不想再呆下去,匆忙站起來,對一桌子人說道:“我吃飽了,不好意思,先走一步。”拿了手袋就匆匆離席了,後麵一片哄笑聲。
她走出餐廳,穿過走廊,在那裏等電梯,後麵卻響起腳步聲,施小絮低著頭沒注意,腳步卻在她的身後停了下來,一個溫和有禮的聲音說道:“施小姐,你剛才生氣了,對不起,我代他們向你道歉。”施小絮就愣了愣,王先生已經走到她麵前來,對她笑了笑,說道:“我其實不是和你們一起出差學習的,這幾天剛好在這個賓館招待客戶,無意在一樓看到你,那時候你們剛到,我是這本地人,你們一起學習的有一個和你是同事,你們集團公司我也有業務來往的,她和我也是朋友,我想識識你,所以請她幫忙介紹了,唐突之處,請你原諒。”施小絮便明白過來,昨天那個同事為什麽這麽熱絡的拉她一起換桌子吃飯,原來是一心做紅娘,她心內好笑,對王先生道:“謝謝,不過我已經結婚了。”她想著人家不會糾纏了吧,沒想到那王先生卻笑了笑,說道:“結婚不要緊啊,我不也離婚了嗎?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先做朋友。”這時候電梯到了,施小絮話都沒說,直接進了電梯,把王先生一個人關在電梯外麵,電梯上升的時間裏,她站在那裏,心想著真好笑,結了婚都有人追,她是不是該高興一下。想著回家要告訴改成,讓他緊張自己。易改成在平時的生活中,從來不會把“我愛你”掛在嘴邊,施小絮一直覺得他愛她也是淡淡的,經常讓她迷惑,可是現在,結了婚,她就總想著他應該隻愛她一個,深愛著她的,因為他們是夫妻,要一起白首到老的啊。